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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的寒意,不由自主地向上看了一眼,立刻避开了她的眼神“将军”
“你什么都不必说。”她一字一顿道:“去告诉陛下,若是李承毓死了,聂青澜必反。”
杨帆大惊,立刻想解释“将军”
但聂青澜已经不再听他说任何一字,甚至没有从台阶下楼,她直接从二楼的窗户纵身跃下,紧追铁雄而去。
李承毓遇刺之事很快就在驿站传开,司空晨为免嫌疑,还叫自己带来的太医前去诊治,但是都被铁雄挡驾在外。
屋内,除了铁雄和血月的大夫,再不许闲杂人等进来。
大夫审视着李承毓胸前插着的匕首,叹道:“这匕首虽然插得不深,但是伤口比较微妙,我不敢轻易拔啊,万一伤到心脉”
李承毓本就雪白的脸庞,现在已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幽幽盯着大夫,用微弱的气息说:“您拔与不拔,对我来说最多不过一死,何必拖延?”
“叫你拔你就拔!”铁雄不耐烦地大吼,吼得大夫的耳膜几乎都要震碎。
此时有人一脚踹开了门,聂青澜大步走进。
铁雄喝道:“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她也不理他,笔直走到床前,双膝跪倒在床前地板上审视着刀伤,说道:“拔出匕首并不难,铁雄,只要你按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要乱动,我向上笔直用力,不偏不倚,拔出匕首之后,大夫要立刻用药止血,这一关就能闯过。”
她的声音不高,但气势威严,此时的她仿佛又变成那个在千军万马前指挥若定的青龙将军,而不是纤纤女流。
连铁雄都不禁被她的气势所震,瞪着她问:“你有把握?”
“军中常有人受各种伤,我陪军医治过。”她沉稳地看他“只要你信我。”
李承毓微微一笑“除了你,我还真信不过旁人。”
“那就不要再耽搁了。”聂青澜将自己的衣袖全部撕断,露出一截皓洁的手臂,这样方便她干净利落的行动。然后她将止血的药塞到大夫手中,看了眼铁雄“你准备好了,我就喊一二三,数到三时便拔。”
铁雄已无路可选,只能听她的。
聂青澜双手扶在匕首的上端,目光与李承毓对视,他的眼神温柔得像一泓清潭,就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她柔声道:“不会很疼,若是疼就喊出来。”
“再疼的我也忍过。”他还在保持微笑“更何况,那时候身边没有你。”
她不敢再让他说话,因为他多说一句话,心中就会软一分,而此时的她最不能让自己心软。心软,手自然也就软了。
“一、二、三!”她用力向上拔出匕首,铁雄死死按住李承毓的肩膀,他自始至终只是定睛看着她,像是生怕错过了一分一毫关于她的神情。即使是匕首拔出时,他的眉心都不曾抖过。
但聂青澜拔出匕首之后,却全身无力地立刻倒下。
大夫手忙脚乱地帮李承毓包扎好后,他轻声道:“铁雄你先出去。”
铁雄不甘心地瞪着聂青澜,又看了眼虚弱无力的李承毓,拉着大夫出门。
哐当一声,门被狠狠撞上。
聂青澜努力挤出笑容给他看“铁雄一直都很不喜欢我”
他淡笑“他若知道你刚才是在骗他,必然会将你的骨头都捏碎。”他了然地看着她尴尬的苦笑,轻声道:“其实你从未陪军医治过这种伤,对不对?”
她的手指悄悄攀到他手上,感觉到那里已经从冰凉回暖了一些,她歉疚地说:“你受伤是因我而起”
他努力用另一只手覆住她的唇,肌肤相触让两个人都轻颤了一下。
“青澜,谢谢你。”他温柔道谢,没再多作解释,只是合上双眸疲倦地睡去。
聂青澜怔怔看着他安静的睡容,唇上似乎遗留有他指尖的气息,就像他之前所说的,这真像是一个梦,但这梦,却没有他说的那样美。
当日离开司空朝时,她刻意去看国界上的那块界碑,那是司空朝能给予她的最后一丝凭证和安慰。摸着石碑时,她心中其实有撕心裂肺的痛,因为她姓聂姓了那么久,如今竟然要姓宫了,这突然的逆转,就像是战场上被冷箭刺中了胸口,痛到张口都呼吸不到。
而现在,握着他的手,她的心却平静得像是躺在坚实的大地上,多少年了,她的心再没有这样安稳过?
可这个人,正因为她而遭受着如此痛苦的磨难
她的选择是对是错?如果她继续坚持下去,会如她所想的那样救助更多人,还是害了更多人?
她想起身,正要松开手,他却蓦然像被惊醒,睁开眼急问:“你去哪儿?”
她柔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就这样彼此又对视了片刻后,他轻轻笑道:“青澜,这是你第三次救我了。救我三次之人,我当以命相许。”
“怎么说三次?只有两次罢了。”她以为他记错了。
他像个孩子般纯净地笑着,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聂青澜望着这份笑容,有片刻的恍惚,她用手轻轻拨开他额前散乱的发丝,斟酌着,小声说:“你现在是不是不想睡?”
他望着她,眼神清亮得不像是重伤之人。
“那,你就听我说吧。我曾经夜探过你的丞相府,就在你和我班师回朝的那一夜。”她缓缓道出。
他的目光跳跃了几下,似乎不是很吃惊,但他没有发问,只是听她继续说。
“我知道上官荣在拿我的事情给你找麻烦,我也知道他们逼着你给我选定所谓的皇夫,以挟制我们的连手,我想了很久,倘若我不回司空朝而继续留在血月,那这件事势必会继续困扰你我,所以,我必须做个决断,”她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清晰地说:“承毓,你娶我吧。”
李承毓始终凝视着她,像是凝视着一件稀世珍宝,刚刚这句话足以使天崩地裂,但他却只是平静地、温柔地注视着她,仿佛漏听了她这句惊天动地的宣言。
唯有在暗处,他悄悄用尽全身力气握紧她的腕骨,将自己的五指与她的手腕分毫不离地紧紧契合着,似是昭示他对这句话所做的回应。
就在此时,房门缓缓打开,司空晨冷冷地站在那里,冷幽幽地问:“朕来探病真是来得太巧了,看来,朕该为二位送上一份贺礼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