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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为什么早就确定的事,到头来,还是会心痛难挨?
我不懂,分明作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崭新的一天,流下眼泪?
昨晚我没哭,泪水是在阿朔背过身后,才点点串串,落个不停。
“小姐,你怎么了?”橘儿慌了手脚,拉住我问。
“我没事。”我的嘴在笑、眼睛在笑,连脸上的笑纹都那么清晰,可泪水照流不已。
“橘儿去找夫人好不好?”
“没事,真的没事,你去忙你的,别理我。”我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飞扬,没有哭腔,还带着些许豪迈,只是泪水不乖,不理大脑指令,硬要自己掉下来。
我吸吸鼻子,挥手要她出去。
橘儿迟疑了半天,走出去。
我低下头,咬住手背,咬得很用力,不管齿痕印肉多深,一心一意克制自己,不许发出半点声音。
他要大婚了,贞洁娴淑的李书凤、端雅大方的穆可楠,天底下最好的女子都环绕着他。分明听不见、看不到,我眼里就是浮上他穿大红花袍的模样,耳朵里就是听见笙箫锣鼓声,热热闹闹、举世欢腾,大周国的太子爷就要迎亲了呀。
嘴里尝到一股腥咸,心被狠狠拧扭,痛说不出口
我用头去撞墙,一声一声,得撞得用力些、猛烈些,才能让额头上的痛楚引开阵阵心痛。
“何苦来哉?”
我抬头,看见花美男站在门边,好看的眉形皱出伤心。他也为我难过,是不?
我慌慌张张把嘴唇往两边拉开,欲盖弥彰。“没事,我没事!”
泪水仍直直落下,一点一点在被子上染出黑色花朵。
“笨蛋。”他坐到床前,一把将我抱入怀里,大手轻轻顺着我的背,企图拍掉我的哀伤。
可哪有那么容易啊?哀伤和胆固醇一样讨厌,越想躲,它越是巴得紧紧牢牢。
“那么喜欢他,就别坚持。”他叹气。
我摇头,再摇头,又摇头。坚持是对的,爱情最需要的是坚持,我不要妥协,不要将就,不要放弃洁癖,不要和人共享我的爱情。有了收纳处,我让哭声大方出笼,呜呜咽咽哭得好凄惨。
“还哭!你的哭声和歌声一样难听。”
“阿朔被人抢走了,不哭几声对不起我自己。”我还在耍宝,嘴巴不诚实,只靠泪腺映真心。
“抢走就抢走,要不去把他抢回来,要不我牺牲一点,借你爱?”
“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比你的阿朔帅多了。”他咬牙咧齿,想引我开心,可是他不懂,心破了,怎么还打得开?
“爱情是,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将就。我不喜欢将就,我要独一无二。”我耍任性。
“好,独一无二就独一无二,我去帮你把镛朔从典礼上面抓回来?”
我又哭又笑,都知道只是玩笑,只不过这个玩笑听起来好悲哀。
“真的很痛吗?”他捧起我的脸问。
“嗯。”我敲敲胸口。“这里破了一个大洞。”
“怎么办,补得起来吗?”
“不知道。”也许可以漠视、可以假装没看见,可是洞已经在那里,冷风照灌、冰雪照常冻得我打颤。
“都说你精明,没想到还不是笨得可以。”他抓起我的手背,看见上面的齿印,摇头,用帕子轻轻裹住。他和我一样傻气,裹了手,不过是看不见,伤痕仍旧在呀!
“三爷,我们的约定还作不作数?”吸干鼻水,我努力恢复豁达。
“作数。”
“我想补一句话。”
“想补哪一句?”
“如果十年后,你找不到我,我们的约定就作罢,你还是要努力去找个好女人陪你过日子。”我要阿朔幸福,也要六爷、十二爷、镛晋、花美男所有所有关心过我的人幸福。
“我怎么会找不到你?你在哪里,我都有本事找到。”他轻轻触着我发红发肿的额头。
“难说呢,我是泥鳅,滑溜得很,一溜走就见不到影儿了。”
“哈,恰恰好,我是抓泥鳅高手。”
我摇头轻叹。他抓不到的,一个南园、一个我痛恨的后宫,连我自己都没把握,他哪来的自信?
“三爷,你会一直帮阿朔对不对?你会帮助他、辅佐他,不让那些想对付他的人得逞,对不对?”我抓住他的手问。
“对。”他狐疑地看我。
我无视他的怀疑。“你会在他无助的时候支持他,在他难挨的时候鼓励他,在他寂寞的时候陪伴他,对不对?”我真的不是普通笨,我是笨+ig,以现代进行式不断、不断进行。他有如花美眷在身边,怎有时间寂寞?何况,国事如麻啊!
“对。”
“那我就放心了。”该交代的事交代完,我知道他们都会很好,我的阿朔、我的朋友,我挂念的所有人。松口气,放开他的衣服,我弓起双脚,把下巴靠在膝盖上,挤出一抹笑容。
我们又东拉西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我问:“可不可以请三爷帮个忙?”
“帮什么忙?”
“帮我转话给皇后娘娘。”
“母后?你们之间有什么约定?”他眼底带上一抹防备。
“没什么,皇后娘娘要给我赏赐,感激我救了她和阿朔。皇后娘娘问我想要什么,还订了方案一和方案二,任君选择,因为两个方案都太诱人了,我想好久才作出决定。三爷,请你转告皇后娘娘,我要方案二,第二种赏赐。今天就帮我把话带到,好不好?”
他定眼看我,想从我表情里挖出答案。我蒙住他的眼睛,他把我的手拉下。
“放心啦,赏赐是好事,皇后娘娘对我越来越好了。知不知道,融化皇后和融化阿朔那座冰山一样难呢!”
他吸气,勾起我的下巴,不说话。
“怎么啦,花美男变成忧郁王子了?”
“幼沂。”
“怎样?”
“你知不知道,你还在哭?”他为我拭去泪水。
“是吗?伤脑筋,一定是中毒后留下的后遗症。你回去,帮我骂骂御医。”我决定装胡涂装到底。
“我还以为你得到母后的赏赐,感激涕零。”他也学我胡说八道。
“有可能喔,我最见钱眼开了。”
“见钱眼开的人,还不去抢着当皇后?不是有人承诺过你了?”
“我有自知之明嘛。”
他苦笑,叹气,将我抱入怀里,用心疼的口吻安抚我:“会过去的,再痛、再苦,都会过去的。”
我想反驳他,过不去的,这是我第一次碰见爱情。
可惜,明明是对的人,偏相遇在错的时空里,就算我不甘愿爱情成为一场幻灭,又能怎么办?任我有再多的小聪明,也解决不了自己的困境。
“放心,时间终会过去,痛苦也会慢慢变淡。”他说。
是这样吗?可是我把自己弄得太狼狈,我明白爱已超载,清楚自己爱得失去姿态,想高高在上,睥睨俗世红尘,谁知道,最终竟是沉沦。
我吸吸鼻子,拿他上好的绸衣当面纸,把脸揉得红咚咚,像对自己发誓似地,高举五指道:“我会好起来的,总有一天,我会好起来。”
“对,你笨,但是你很勇敢。”他掏出帕子,轻轻压着我的眼皮,把泪水吸干。
“哪有人用这种话在安慰别人?”
“你说的,创意很重要。”揽住我的肩膀,他和我并靠在床上,抓住我的手,为我把脉。“身体还是很糟?御医开的药,有没有在喝?”
“有。橘儿每天都帮我熬药。”
“总算还有一个有良心的。知不知道九弟那天回去,着实发了一场大脾气?”
“暴躁家伙,转告他,那么爱发飙,会提早得高血压、心脏病,有时间多喝些青草茶降降火气。”我企图让自己看起来不伤心。
“他是为你不平,他说你回章家,没有得到好的待遇。”
“想太多,没一脚被踢出门就很不错了。”
“也对,二哥是你的姊夫,对付自己的家人,是你太白目。”他推推我的额头。
连自目都学起来了,花美男有很好的学习能力,他是那种照单全收的人,和阿朔不一样,阿朔是追根究底型。
“听说我二姊在圈禁园子里过得很凄惨。”那些妻妻妾妾都对她发脾气,连禹和王也不给她好脸色。
“不过章大人是禹和王的人,许多亲近二哥的官员都遭株连了,贬官、去职的一大堆,章大人能全身而退,你占了很大的功劳。”
“谁会想到那个?怨恨自然是比感恩更容易些。”
“这话很苛薄。”
“没办法,我小心眼嘛!”
“不过幼沂,你听过那些话,对不对?”
“哪些话?”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我一头雾水。
“以民为本,视百姓如子,处处以百姓所需做出发点,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国家要千秋万载,必得百姓相助。这是四弟讲过的,你变了个说法,讲给父皇听。”
我沉默。那也得皇帝同感,不然他不会赏我黄金百两,那么重的赏赐代表什么,我不会不懂。
“大笨蛋,明明不想阿朔当太子却又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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