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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你要试试吗?”
他突然的出声,甘却被吓得一跳,手上端着的玻璃杯滑下去。
碎裂的声音响起,一整杯鲜红的番茄汁撒在光洁的地板上。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神色茫然。
张存夜挺镇定,嘱咐她别碰玻璃碎片,刚要拐到另一个角落的储物柜去找毛巾。
客厅里突然响起一声极高分贝的尖叫,几欲刺破人的耳膜。
他条件反射皱眉,捂耳,转身去看她。
甘却背靠身后的冰箱,蹲在那里,两手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尖叫。
面前全是血,鲜红的血,很快就要流到她脚下。
浓稠又恶心,散发着腥味。
她藏了注射器,反手扎进它肉里,沉闷的嘶吼,发疯的叫喊。
她看到了什么?她摸到了什么?
鲜血从脖颈动脉喷涌而出,溅了她一身,流进她双眼。
甚至连瞳仁都变成血色,整个世界都在淌血。
她杀了
“怎么了?”张存夜蹲在她面前问,想伸手去摇她肩膀。
可是她跌坐在地上,神情惊恐地往后退。
“别过来!你别过来!”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后背某处,一手虚无地捏着什么,指着他。可那手指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
“是‘十八岁’,是我,”他向她靠近,小心翼翼“看我,看我的脸。”
见她眉眼间的戒备略有松懈时,张存夜就趁机抓住她手腕,把她拉进怀里,轻声哄:“没事了,没事了。”
她揪着他的衣服开始哭“我杀人了,我杀了一个人”
“没事,睡一觉,醒来就没了。”他打横抱起她,跨过脚下的红色番茄汁,往卧室里走。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到底为什么?”
她的哭声断断续续,声音哽咽。
张存夜抱着她在卧室里慢慢踱步,轻轻晃。
没有为什么的,笨鸟。
某一组织随机选择某一个体,没有缘由。
也不是你的错。
等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他才把她放到床上,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上夜时分,睡着了的傻子安然无恙。
但愿她的梦里没有恶鬼出没。
张存夜想着她之前的姿势,坐在床边兀自模仿:一手放在背后,一手的食指和拇指间紧紧捏着某样东西。
他搭在后背的手缓缓往下移,移到右肋骨下方。
他蹙紧眉,低头看着自己另一只手的两指指尖,轻轻摩挲,若有所思。
如果这是她按照着回忆画面潜意识做出的场景重现动作,那很有可能就是刚杀完人时的姿势。
刺进她后背的刀片,和她用来杀人的刀片,很可能是同一块刀片。
刚刚在书房接到的电话,k说,第二次彻查向日葵福利院时,终于在一位跟甘却年纪相仿的女孩的口中听到了“辛迪”这个名字。
她说“辛迪爱云雀。”
说完这个,k又补充了一个信息:可惜那个女孩早已精神失常多年。
张存夜从床上下来,屈腿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给k发信息,让他查查那间福利院有没有养过熊,或者看看有没有收藏熊爪。
但他们的调查不能光明正大地进行,只能借着捐助、送温暖等等爱心活动的名义悄悄进行,时间也不够充裕。
他又不能借傻子杀过人这件事让警方立案调查。且不论她是否真的杀了个人,单单是社会舆论压力,就会击垮她脆弱的心理防线。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罪恶?
凡事只要换一个角度,人们就能遮住自己的良心做事。
“辛迪爱云雀。”
辛迪怎么会不存在?
精神失常的人说的话,往往才最具有可信度。
因为只有疯子,才对权威无所畏惧。
张存夜一直坚信:疯人院里藏着这世上最多的真相。
夜很深了,他关了电脑,进浴室去冲凉。
水流顺着手臂流下去时,他垂下长睫,抬起手臂,往外翻,看着左手手肘内侧的一道疤,狭长的,极淡极淡,不留神看根本看不出来那里有一道疤。
是年少在奥斯念ungdomsskole一年级时,打篮球弄伤的。当时伤口很深,在 s 的要求下住了两天医院。
后来出院了缠上纱布,他闲不住,照样背着画夹到处跑。
没有小心养过伤,更没有刻意除过疤。就是用了些普通的药,直到它自然愈合,拆了线之后留下疤。
从一般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细皮嫩肉的那一类人。
可是连他身上的疤都可以淡成这样,为什么傻子背后的伤痕会那么狰狞?而且她的还是留在后背,常年被衣服遮着,不日晒不吹风,理应变淡才对。
而事实上,她的伤痕一道道隆起,乍一看时,难免有些触目惊心。
在什么情况下愈合的伤痕,才会那样明显,根本淡不下去?
水流打湿他的睫毛,张存夜想不通这一点。
从浴室出来,拿了瓶果醋在喝。
落地窗外灯光璀璨,酒店楼下车流不多。
在他这间套房的正对面下方街道,坐在车里的人静静仰头看着他所在的方向。
黑夜这样黑,黑到可以掩藏掉一切明晃晃的注视。
范初影想,他是否完全把他当陌生人了?
眼看着他套房里的灯光熄灭,最高那一层陷入黑暗。
他想抽烟,他开始找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