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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应是夯平的土地,至多留有符篆的印痕,前面八块俱是如此,而最后一块砖底赫然枵空,用角木钉出梁椽一样的支架,支撑石砖,竟是地底墓穴的工法。
因砖厚近于两寸,踩踏其上也不会发出空洞响声,再加上三人无不是放轻了手脚,以免惊动顾挽松,竟未发觉有异。
尺半见方的孔洞内,露出一名闭目仰躺的男子,肩胸以下被石砖所覆,但襟领形制与何潮色所着如出一辙,显是剑冢的院生。应风色想起一事,面色微变,倒转石砖便要盖回。
“等等一下!”何潮色如梦初醒,螫屁股似的弹起,双手攀住师兄,迟疑之中又有些难以置信。“不不是该先看他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有没有气么?我等阳山之人,伏伏那个平那个”
被师兄严峻的面色压得缩颈低头,难再据理,但年轻的脸上并没有真正服气。鹿希色敲敲臂甲。
“剩不到半个时辰了,万一别组需要帮忙,时间会太紧迫而且你怎知不是死尸?放回去,至多走之前留字条,让别人救。”
连师姐都这样说了,何潮色也没法再坚持,只得讷讷松手。应风色暗提真气,石砖对准缺口,突然间茔穴里的那人微微一颤,直着脖子大声呻吟,睁开一双血丝密布的怪眼,便欲挣起。
应风色手里搬着沉重的铺石砖,差点失手摔了,踉跄几步赶紧立稳。鹿希色紧盯着屋内,回臂低喝:“别让他闹,先点了穴道!”
何潮色胡乱落指,却怎么戳也制不住他,差点给咬了手指。鹿希色返身扑至,不及拆用运日筒,径以摊开的裱糊长卷压那人头脸,堵住呜啊乱叫。
但收效甚微,卷纸眨眼给咬个稀烂,仿佛莹穴所困是头发狂野兽,拉锯间动静惊人,顾挽松便是聋子也该醒了。
眼看场面失控,一人猱身扑至,转出锥匕的运日筒刺落,一切复归于静,红渍迅速在长卷上渲开,风中仅余三人此起彼落的咻喘。何潮色瞠目瘫坐,双手鲜血长流,显是被那人咬伤。
鹿希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额发披覆,香汗淋漓,月下看来恍似艳鬼。应风色拔出匕尖,在靴底抹净,检视过并无缺损,才将钢筒嵌回。
周身散发的腾腾杀气,彻底压倒了女郎和少年,恐惧须臾间攻占二人的眼底面庞。应风色恍若未觉,迅速搬起石砖,放落原处。一瞬间,某种异样的波动扫过前庭,仿佛穿透了三人的身躯,一如先前石室曾遇。
下一霎,从第九块石砖的周围缝隙,溢出鲜血般的暗红液渍,一一连贯其余八块,最终爬满老槐四周所有铺石,一道若有似无的血光冲天而起,直薄天际!
也不知过了多久,血光末端似乎消失于星海深处,夜雾陡地浓重了起来,仿佛是自无尽霄汉外坠落。术法并非无中生有。
尽管优秀的术法效果神奇,运作的原理却出乎意料地繁复枯燥,一板一眼,没什么随兴之至的模糊空间,如同历法数算。
术法需要阵符阵基之类的术式结构,也需要发动阵式的驱力来源,地气、风水是一种,魂灵性命也是一种。应风色一看莹穴里有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若这真是个术阵,砖上符箓若无汲引地气的设置,驱力的来源必是血祭。布置阵仪之人,连点燃仪式之火的“柴薪”都备好了。
应风色想盖回铺石砖就跑,幕后黑手岂无后着?就算何潮色未犹豫,被活埋的倒楣院生也必定苏醒,这是怎么也躲不掉的恶意设计。(可恶可恶透顶!)屋内突然亮起了烛火,问心斋的糊纸门牖上映出拉得长长的人影。
“是谁”不知为何,顾挽松的声音听来有点怪,更低沉沙哑,似乎透着一丝迷惘和痛苦。“是谁在外面?来人来人”从投影的轮廓上看,他似乎抱头拱背,身子不住摇晃着,突然低咆一声,头顶突出数根尖锐的匕状物,还有轻细的哔剥异响。三人甚至忘了要跑,何潮色眯眼片刻,喃喃道:“那莫不是爪子?”鹿希色恍然:“的确是十根。”
两人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对话,而屋内投影又变。顾挽松的身形陡地膨胀起来,仿佛吹气一般。
原本滑顺的影廓生满锯齿。如果是毛茎的话,怕不长出一身猪鬃粗细的厚厚毛皮。应风色回过神来,一手拽一个,低喝:“瞧什么?快走!”
发足狂奔。将出院门,何潮色突然仆倒,蜷在地上抽搐,二人急急折返,见他唇面淡如金纸,冷汗直流,捂胸露出痛苦之色,却没见有伤痕。
“我我弟”何潮色半天才挤出一句:“受受伤”孪生子之间,据说多有奇妙感应。应风色是头一回见,忙将少年负起,鹿希色开道,还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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