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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着,瞬间大队人马急急掉头逃命而去。
只有香思不逃,香思愣愣地跌坐地上。她空洞的眼神投注在前方荆掠的尸体上--好多的血,忧目惊心地从心窝处流浦。他喊她媳妇他喊她媳妇她杀了他,天,她真杀人了!她浑身仿佛着了火。
冰冷的凉意抵上她额尖。
“为什么?”
香思仰起脸,无语的上望那曾满是爱意,如今却凶猛至极的眼瞳。“照夜白”抵在她眉心,冰冶的杀气窜进心坎。
“为什么!”刀刃狠狠抵上眉尖,抵出一道血痕,他凶狠的声音撕裂她。
“拾起剑,迎接你必然的死亡!”
荆无痕怒眸相视,他要一刀杀了她,劈开她美丽的脑袋,一如她绝情的一剑毁灭她应许的诺言,给她反抗的机会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香思没有说话,没有解释,他冷漠绝情的表情已经杀了她。她只能无助地迎视他寒冷的厌恶目光,她的心凉飕飕的。香思明白,落剑的剎那就已经明白,这一出剑虽然保全他的性命,却将他们的爱毁灭。
香思别开脸,不敢再看他那痛恶的伤人眼眸。
她不说话,她不解释,连一句道歉也没有,只是空洞着眼,苍白着一张脸。
“复仇胜过你对我的爱?”他咬牙质问,浑身愤恨得止不住战栗起来,
“不,我对你的爱凌驾于仇恨之上。”
“我再不会相信你那张甜蜜的嘴!”
“那就快了结我的性命。”香思垂下眼。“动手吧!”她合目,毫无惧意。
贝多子树啊,你的香味引来的竟是缠绵爱意下,不可抗拒的宿命。在“照夜白”刀下,香思堕下心痛的泪。如今,他再不可能爱她,他甚至想杀地;花毒没能葬送她性命,爱情却可以。热泪不断滴下,她的心已经被打碎,这份爱已让她肝肠寸断,身心俱疲。
如是死在他刀下,也算是这悲剧最仁慈的句点。
但是那冶冽的刀锋始终没有砍下,那抵在额上的寒冷在颤抖。
“我恨你!”更恨自己下不了手,荆无痕悲痛咬牙道。“蔚香思,我恨你--愿誓言成真,让你在烈火里烧,让你下地狱!”他收了刀,但他残酷的诅咒比刀子更残忍地直直捅开她柔软的心窝。
香思睁眼,想再看他一眼,但他已经绝情的转身,她只看见他背影。
狂风中,他孤独的白衫凄绝,银发狂散,他将荆掠扛上?,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模糊的视线中。
“无痕--”朝着那诀别的孤影,香恩用尽全身力气呼喊他,但他头也不回。
这挚爱的男子,就在这撕心扯肺的凄厉呼喊中,毅然地走出她的生命。
香思的心瞬间荒芜了
相思琴啊,你的诞生并没有错,是人的感情和私心,让你有了沧桑的魂魄。
香思抚摩案上古琴,美丽黑色的眼睛失去光彩,长发狂乱地纠结在那张泪痕斑斑惨白的脸上。
她咬破指尖,在斑剥的琴身上题下艳红的诀别词。
她闭目,痛入骨髓,摇摇欲坠地扶住桌面。
该离开了,这里已经没有她留下的余地。
美丽的嵩山,在一夜之间,成了香思最心痛的景地。
遗留下那把一直随身在侧的琴,香思背上潋水剑。
“罢相濡以沬,不如相忘于江湖”她痛心道,缓步离开这满是恩爱缠绵又满布伤心惨事之地。
她走后,安葬了义父的荆无痕踅返。他心灰意冷地点燃一把火,烧毁-切。
她住过的、她碰过的、她倚靠过的、她睡过的,包括她的点点气息、缕缕爱意,都被冲天的火焰红红吞灭。
灰烬被狂风吹散,然而心中那缠绵过的恩爱景象,该如何烧灭?
荆无痕唯一留下的,是香思的琴。那上头触目惊心的红字让他怎么也烧不下手。
背上琴和护身的宝刀,荆无痕离开那几乎隐居了半辈子的清静之地。
那儿风光明媚,那儿山明水秀,那儿有流水有花香,有贝多子树的芬芳然而从今尔后,荆无痕明白他只能疲惫而空虚的浪迹江湖,只求遗忘心中那被挚爱背叛的痛楚。时间久了,一定可以模糊掉脑海中那令他伤痛的容颜。
无情的风雪,狂放得几乎掩埋他萧瑟孤独的背影。这片充满回忆的地方,已经破灭,只有义父安详的长眠此地。
香思杀了他世上唯一的亲人,荆无痕原本已经靠岸的心,因为这残酷的事实狠狠被剥离那温柔安定的港湾。
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不想起那张绝色容颜。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不要听见那甜蜜似水的声音。他发誓,他再不要愚笨地付出可笑的感情。荆无痕眼瞳底盈满的只有空虚如深潭一般的死寂。
今后,天地之大,他一个人闯荡
今后,他决定,冷漠到底--
对这残酷的人世,无情的命运,宿命的枷锁,他决定用冷漠来抵抗命运的嘲弄!
在他心中,巨大的悲痛和彻底心寒之后,如今是无风无雨也无晴。
魔罗教向来行事诡谲、似正亦邪的青罗剎,于隐密的地室,接见千里迢迢而来的稀客。
“荆无痕,江湖各大教派皆与你为敌,来此不怕我收拾你?”堂上之人,俊美绝伦,一双黑眸似笑非笑地俯视堂中那沧桑孤傲的男子。那一双黑眸虽带着笑意,实则盈满洞悉世事的智慧。一把羽扇满不在乎地撷着,魁梧的身子懒懒地斜靠在华丽座椅上。
“你帮是不帮?”荆无痕只是冷冶倨傲一句,不曾正眼凝视堂上之人。义父曾明白告知江湖中只有魔罗教下层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来往,青罗剎(注花样系列52橙橙一书)名震江湖的易容术是他来此的目的。他需要一张面皮好行走江湖阻绝麻烦;他需要一张面皮让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获得一个喘息的机会,让他不受打搅,好好的独自舔舐满身的伤痛。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青罗剎呵呵笑。嗯,正嫌日子闷得发慌,老天就送来一个这么有趣的礼物。他兴味十足打量那张冶俊却沧桑的面庞,打量他肩上裹着的刀,还有用布帛捆着的琴。不,他才不会无聊到与一个功夫深不可测时人为敌,何况他身上那把刀可不是好惹的。青罗剎暗自叹息,要是嗜器的白罗剎瞧见了那把刀,肯定非要夺去不可。
青罗剎对刀没有兴趣。“你背着的--不是寒魄琴。”他犀利地看穿布帛内的真相。
荆无痕这才正脸视他,缥缈、深不见底的眼眸对上满是兴味的星眸。
“是什么让你换下了寒魄琴?”荆无痕肩上背的琴身细长,绝不是寒魄琴。
“与你何干。”
“我可以帮你,但是”青罗剎笑道。“我要看那把琴。”
“为何?”
“因为有趣。”他笑了。
谁不知道青罗剎嗜趣是出了名的。
荆无痕爽快道:“行。”
他利落地解下琴,正要撕开布帛,忽而有人急急闯进来。
“主子,夫人在东街和钱庄的人吵起来了!”
青罗剎垂眼淡淡觑着来人。“我知道了,你去吧。”打发走他,青罗剎若无其事地凝视荆无痕。“揭开布帛吧。”
摊开布帛,荆无痕将琴抛向青罗剎。
青罗剎一个扬手轻易接过琴来揭落膝上,俯视那老旧斑驳的琴面--琴弦松弛,像是很久没人弹奏了,琴身轻盈却恍似有-一段沉重历史。
青罗剎垂眼,微笑抚摩琴上一行鲜红的字迹。
他沈吟,一字一句敲痛荆无痕的心。“欲将相思寄寒魄,无从寄,记也无促。泪双行,情无痕。香思难消嗯--”他挑动一弦,铿然一声如似呜咽。“情无痕?”他弯起跟眸。“是谁爱你至深?”
荆无痕别开脸。“愚蠢的感情,不值一提。”他冷漠应道。
青罗剎起身,也不追究。他步下来,忽而异常亲切主动将琴安回他肩上架内。“老旧的琴,复杂的记忆,这应该是与寒魄琴齐名的相思琴吧?”他虽问,却是笃定的口吻,根本不须他肯定。
“主子!”又有人来报。“夫人拔剑了。”
“唉唉唉--”青罗剎回视挑眉。“她拔剑了?”
“是,拔剑了。”
“那你们可千万别插手。”
“嗄?”
青罗剎一副懊恼的神情,眼底却有着宠溺。“你们夫人最要面子,都不准插手,让她打个痛快。”
“喔”那人遵命,正要离开,又被青罗剎出声喊了回来。
“等等--”他好笑地道。“我要你们别插手可不是真要你们袖手旁观。”
真胡涂了,那人奇怪地望着主子。青罗剎没说话只是笑着凝视下人,那深不见庭的黑眸闪烁着。
“喔”那人彷佛明白了。“那我们一干兄弟偷偷使气帮她击倒对方行吧?”
“是这样了。”他眨眼。
“哦,那小的明白了,可是万一夫人发现”
“她那白目的性子不会发现的。”他呵呵笑。“她只会为她赢得的胜利欢呼。”
吩咐完,他转身凝视荆无痕,语带玄机道:“我可以帮你换一张面皮,但你的心呢?”心是没法子换的。
荆无痕冷觑青罗剎、心庭确实被他的话击中。
“一张新的面皮,一颗背负沉重记忆的心--荆无痕,你就似这把相思琴,永远也摆脱不了伤痛的过往,从来没有人可以摒除记忆你随我来。”他领荆无痕步往内室。
一把“照夜白”一把满是伤痛历史的老琴,自此和银发的荆无痕,消失于茫茫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