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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气息。
为这转变不解的朱追阔正要一头雾水地追问时,他大哥已把信纸递给了他,而自己半依着窗框,凝视窗外的天空,不愿发表任何言语。
而那字条中的消息,的确会让韩霄有那种表情。
云净初,令二娘之甥女,令弟之表妹。
居住于踏月山庄之芙蓉轩。
将于三月十五满十八岁,精于琴艺,无人能出其右。
邝达初步探得朱追阔看了更是哑口无言,这下子,真的给他乌鸦嘴料中了;如果大哥的意中人真的叫云净初的话。
“大哥?”
矮霄沉沉一叹。低声道:“离家十年,无论下了怎样的坚心,到最后,仍得回去一遭。我以为,我不会再踏入家门一步的。”
“大哥”值得为了一个女人去打破誓言吗?何况那女子是大哥二娘的甥女值得他去要吗?
“追阔,到踏月山庄做客吧!”他邀请着拜弟,也表明了他的决心。
是该回家了,不是吗?十年了,他居然离家有十年了吗?云净初呀,云净初!
你这仙子一般的人儿,又将会在我生命中扮演什么角色呢?他在心中默问着。
在第三天,云净初的惊吓显然已得到适当的安抚,她已能正常作息,面孔也有了些许红润色泽。一切如以往至少表面上是那般没错。
矮夫人领了二名丫头端着莲子汤前来蓉轩,远远地已听到天籁一般的琴音悠悠地传送而来。而几名在轩外洒扫的仆妇长工,全痴痴然地沉迷其中,工作得更为起劲。她不禁微微笑了。琴音能净化人心,也只有她的小净初做得到了。今天弹的是她近日来新做的曲儿吧?别有一番悠远的情境,带着些许愁怀,让人好生不舍她前日所受的惊吓,至今她与儿子仍未问出令甥女受吓的事为何,不过,只要净初没事,倒也不必太过追究了。
一曲既毕,云净初起身叫道:“姨娘。”她能由脚步的轻重,与步伐的大小准确地判断出来着何人。
“净初,琴艺愈来愈出神入化了哦。莫怪宫里的乐师每月都直追着霁儿要买你的曲儿,要求你传授指法呢!听你弹琴,任谁都会心旷神怡,什么烦恼都没有了。”韩夫人扶着净初一同坐在凉亭的石椅上,接过佣人盛好的热莲子汤:“虽已是春天,早晚仍是挺凉,来,将莲子汤喝了,让身子骨暖一暖。”
“谢姨娘。”她低头缓缓啜饮,双手包着温温的杯身,感受那暖意,直往心湖传去。“姨娘今天想听什么曲儿?让净初小小献丑一番。”
“不、不!你受惊的病体初愈,别太劳累。别弹了,姨娘有事与你商量。”韩夫人伸手理着她发鬓,无限疼爱地说着。
云净初恭敬回应:“姨娘请说。”
“三月十五就是你满十八岁的生日了,一个女孩儿过了十八才嫁人,就有些迟了,所以我吩咐霁儿,将这个月的工作缓一缓,先着手打理你们的婚事。要不是你姨爹走得令人措手不及,这五年也无须让霁儿忙得昏天暗地,这么大的营生,也难为那孩子了,也因为这样而连带地耽误了你的青春,否则早二年,你就该改口唤我为娘了。你这个好孩子当然不会有怨言,但姨娘总是替你不平,所以,我要霁儿在三月十日前布置好一切,风风光光地迎娶你进门”
“锵”地一声!云净初手上的杯子掉落地上跌成碎片,汤汁溅了她满裙摆。
“小姐!”碧映连忙过来拾去碎片。
“净初,怎么了!”韩夫人吓了一跳,扶着甥女到一边,不让她踩着碎片。
“对不起我”云净初花容不见一丝血色,整个人惶然不知所措,一颗芳心寸寸化为绝望的冰冷。嫁人?嫁人?嫁给表哥!
“夫人,让奴婢先扶小姐回房更衣吧!我想小姐还没由前日的惊吓中回复,让小姐多休息会好一些。”碧映扶着云净初说着。
“净初,你还好吧?”韩夫人担心地问着。如果甥女有个万一,那她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姊姊呀!
云净初垂着小脸,无力道:“对不起,姨娘,我我”
“好好,别说了,先休息要紧,姨娘再吩咐人去葯房取一些安神葯回来熬给你喝。碧映,快扶小姐回房更衣。”
“是的,夫人。”
三四个小丫鬟连忙拥扶着云净初回房。
矮夫人担心又疼惜地目送甥女走远,可别有什么不测呀!才要转身找总管代为取葯时,就见门房管事跌跌撞撞地奔来!她耸眉看着。
老资格的门房管事韩富已有六十高龄,但练了一身硬里子的功夫使得他健步如飞一如壮年人,怎么也不可能出现这种老态的蹒跚。怎么此时会这般?何况真有什么事要报告,支使他手下的小门房就可以了,何必亲自前来?
不多想,她迎了过去:“韩富,怎么了吗?”
“夫人!夫人!快到前厅,二少爷有请,快!快!”一时之间居然逾越主仆之分就要拉她去前院。他当真是急糊涂了。
连带韩夫人也跟着急了!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二少爷回来就回来,也不急着一时之间非要见我吧?”她被拉得快跌倒了。
矮富大声叫嚷:“大事!大事呀!二少爷把大少爷带回来了!天大的喜事呀!”
这消息乍然掷入韩夫人心中,尖锐得让她一时之间承受不住。回来了?韩霄回来了!他终于愿意回家了。
可是,怎么会在这时呢?时间上有些突,为什么不是五年前老爷过世时?为什么是在十年后的今日?如果连他亲生父亲的死亡都无法令他回来的话,她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可以吸引他。尤其在他而言,此时踏月山庄已没有一个“亲人”了。
随着思绪的纷乱无章,她细碎的脚步也未曾有过停歇,不一会,她已被领至前厅;人未到,已听到儿子兴奋的叫喊,她不禁停里在偏门边,深深地看着眼前感人的一幕。
矮霁紧紧握着大哥的手,在初步激动过后,他仍不能平复内心的狂喜,贪婪地看着这位久违的兄长,生怕遗漏一丝一毫;也忙着将记忆中的大哥与眼前真实的大哥一一比对,让两个形影重叠成一个。不再青涩,不再有早熟的阴郁,也不再有轻狂与愤世嫉俗的眼神,他的大哥已然成了成熟稳重、深沉内敛的伟男子了。
“大哥,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不好?为什么都不肯回家呢?难不成你忍心让小弟一直代为打理跃日斋?你是该回来继承家业了。”韩霁热切地想要告知更多关于商行的事,以及交接事宜,但他的兄长很快地打断他。
“霁,我不是回来继承家业的。五年来,我由各方消息得知你将家业打理得相当出色,跃日斋该是你的。我会回来,只是住一阵子而已。”韩霄深深地打量这个几乎要与他一般高的弟弟。十年,将一个稚儿转化为翩翩公子,俊秀斯文中带着正直与宽和的气质。变的,是外形;不变的,是体贴善良如故。相信韩家祖业交在他手中会更加发扬光大,他这个兄长可以完全放心了。
以为可以决绝地抛下一切,但在回来后,在乍见亲人的一刻,才发现自己没有想像中的冷酷绝情。这血亲之情、这生长之地,终究是他怎么也割舍不去的牵绊。
“大哥”韩霁忍不住要再劝些什么。
“别说了。”他环视四周。看到老泪涟涟的老总管祥叔、帐房管事粘伯、门房管事富伯,以及众多陌生面孔的佣仆,最后眼光落在偏门的二娘身上。他原本泄露些许情感的眼眸缓缓地蒙上一层冰冷,毫无感情却也不失礼地叫了声:“二娘。”
这样的问候,远比不言不语还来得伤人,原本情绪激昂亢奋的韩夫人霎时如同被泼了盆冷水,不敢放肆让慈祥的脸色太过彰显,只能小心地,讪讪然地点头:“你回来了。我立即叫人去打理你的院子,王嫂!王嫂子,你快率几名仆妇去整理整理“凌霄院。””她转头吩咐着,在看到韩霄身边站了个大个子后,连忙抱歉地走向他:“对不起,失礼了。这位壮士是?”
矮霄介绍:“他叫朱追阔,我的结拜兄弟。追阔,她是二娘。”
“二娘。”朱追阔一双眼不掩好奇地直直盯着韩夫人看,彷佛大出他意料之外似的,这韩夫人太过年轻、太过美丽了,教人快说不出话来。叫她“二娘”简直是叫老了。
“你好。如果不嫌弃,就一同在舍外住着吧!我立即派人去打扫“飞星苑。””
“呃不麻烦,谢谢。”朱追阔搔着头,有些口吃了起来。
矮霁喜悦地叫人奉茶后,与大哥一同对坐在太师椅上,暂时不谈产业交接的问题,只一味地宣布好消息:“看来近些日子注定要喜事连连了。大哥您回来正好,可以为我主持婚事;长兄如父,这一点请你万万不可推辞。对了,说到婚事,不知大哥这些年有没有中意的女子令你倾心,进而有幸成为咱们韩家的长媳?”
“有啦,有啦,小憋子,咱们大哥有中意的姑娘”
“追阔,闭嘴。”韩霄一个冷眼堵住朱追阔的长篇宣传。不谈自己,只关心小弟的婚事;一旦这个小弟成了家,那他当真是再无牵挂了。
“你要娶妻了?大哥当然会替你办婚事,无论如何都会留到你成家之后。是哪家的千金?咱们合计合计,找人下聘去。”
矮霁笑着摇头:“不必了,大哥,我这婚事,在八年前便已订了下来,如今她举目无亲,唯一的亲人便是咱们家了,只须择吉日迎娶即成,省了那一套提亲下聘的礼节。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弟媳的,全宅子上下,没有人会不喜爱她的;她叫净初,是我姨娘的女儿,算来也是你的表妹。若不是这五年来实在太忙,早该迎娶她的大哥,怎么了?”心细的他此刻才发现他的大哥神色瞬间变了,虽然不一会立即平静无波,彷佛从未不对劲过,但他仍是发现了。
矮霄又以一个眼色制上一边欲开口的朱追阔,紧紧地盯着韩霁问:“她叫净初?你订婚八年的未婚妻?”话中含着一股沉重,让简单的问话霎时变得复杂。
教韩霁在回答时变得极为小心:“是的,她叫净初,云净初,我们的表妹。”他努力要找寻兄长不对劲的原因,却怎么地无所获。“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原本尚有一丝温情的脸上已不复见任何柔和;冰冷的神色,再度成了他的面孔,拒人于千里之外,任谁也探索不到他的心。扬着一抹教人发寒的浅笑,冷冷地道:“你的表妹,是吗?这可真是亲上加亲啊!”没有人能理解他含讽的笑从何而来。而整个客厅因他本身所散发的冰寒凝成一座冰窖,皆噤声不语,陷入晦暗的沉默中。
此时,韩夫人绷紧的心闪起了不安的预感,强烈到几乎使她透不过气来。
这韩霄,突然的归来,是善意,抑或恶意?
她的心因种种揣测而纠痛不已
相公大姊对于霄儿,她该怎么办才好?
在这个宅子中,已没有足够分量的人能以长辈姿态对待他,如果,他存心报复些什么,她这个二娘除了承受,还能怎么办呢?是她欠他的。
矮霄,你意欲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