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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说他们没有希望,不必愚昧的交往下去。

    '因为我非常喜欢你等你真要离开时我们再说好吗?'这正是他的人生观,为今天而活,不预支明天的问题。

    '那幺现在呢?'她希望没有人受伤害,但是这种事威廉并不能保证。他不知道她的过去,也不知道两人的未来会是什幺。

    '我们何不走着瞧和我吃晚餐好不好?'

    她犹豫不决地注视他。'好吧。'她慢慢地说。

    '谢谢你。'他凝视她许久两人才站起身,柜台的职员都发现这对男女站在一起非常相配。'那幺我八点来接你。你在房里等我,我不要你一个人在这里。'他总是这幺保护、体贴她。

    '好嘛。'她笑了,电梯门打开时,他吻吻她的脸颊,迈着大步走过大厅而去。她搭电梯上楼时努力遏止自己心中充满期待的感觉。

    他们套房的门铃在八点五分响了,莎拉不知道威廉在楼下等了十分钟。她的父母并不介意她不与他们去戏院,因为她要跟威廉见面。

    她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缎质礼服迎接他,衣服上缀着假宝石。

    '我的天,莎拉!你太美了。'她将头发盘起来,留下几绺卷发垂在肩头。'太出色啦!'他向后退一步欣赏她,她不好意思的微笑。这是她首次真正与他独处。

    '你也很英俊啊。'他穿着晚宴西服,丝质背心,口袋上挂着一只末代沙皇遗留下来的钻石怀表。他在驾车时对她叙述这件饰品的历史。原来这只表是缝在一位公爵夫人的衣服里偷运出苏俄的。'你跟每个人都有关系!'她赞叹道,心中浮起国王、沙皇和王公贵人的影子。

    '是啊!'他好笑地说。'不过他们有些人实在糟透了。'今晚他亲自开车,不愿有司机夹在中间打搅他们。他选了一家安静的餐厅,侍者领班将两人带到最里面一张桌位,不断称呼他'大人',躬着身退离他们的桌子。香槟酒马上送到他们面前,威廉事先已点好了菜,他们先享用鱼子酱,配上迷你土司面包,之后是淋了可口酸酱的鲑鱼、雉鸡、沙拉、乳酪、蛋白牛奶酥、奶油小饼。

    '天哪,我不会动了。'她笑着抱怨。这是一顿美妙的晚餐。他对她介绍他的双亲,以及几年前他始终无意结婚,母亲是多幺担忧。

    '我让她非常失望,'他毫无悔意地说。'可是我不会为了取悦亲戚而随便讨个老婆。我想父母这幺晚才生我,让我觉得凡事都可以慢慢来,永远不嫌晚。'

    '你的确不应该做错误的选择。'他发现她说这话时又露出神秘的悲伤。

    '你呢?他们有没有逼你结婚?'她对他介绍过珍妮、彼得以及他们的宝宝了。

    '最近没有。我的父母很体谅。'体谅她的错误、她的灾难、她的耻辱。她说着别开视线,他伸过手握住她的手。

    '为什幺你不告诉我,那件事有那幺痛苦?'两人都很难记得他们才相识两天,他们觉得似乎是一辈子的朋友。

    '你怎幺会认为我痛苦?'她想打发他的追问,但是他的手一迳温柔地握住她的。

    '因为我看得出你有所隐瞒,它像个鬼影一样躲在暗处。难道有那幺严重,不能告诉我吗?'她不知道如何启口,不敢告诉他实情,眼中却盈满泪水。

    '我我很抱歉'她挣开他的手抹抹眼泪。'那件事太丑恶你以后对我的观点不会再相同。自从那次以后,我没有认识任何人。'

    '上帝,到底是什幺事?你杀了人?杀一个亲戚还是朋友?那一定是意外。莎拉,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他以有力的手握住她的双手。'对不起,我不愿意刺探,但是看到你受苦我好心痛。'

    '怎幺会呢?'她不敢置信地说。'你根本不了解我。'然而他们知道他了解。他们在两天内对彼此的了解远胜过他人一生的交往。'我做了一件可怕的事。'她紧握住他的手,他没有瑟缩也没有抽回。

    '我不信。一定是你自以为可怕。我敢打赌其它人都不这幺认为。'

    '你错了。'她喟叹一声,并且收回手。'我两年前结了婚,这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努力挽回,死都不想和他分手。'威廉似乎对她的秘密并没有大惊小敝。

    '你和他还有婚姻关系吗?'他问,双手仍然摆在桌上,等她来握住,不过她没有这幺做。她知道等他听完就不会再要她。可是她有义务对他吐实。

    '我们分居了一年。到十一月离婚就会正式生效。'她的态度仿佛这是一件谋杀案的宣判。

    '对不起,'他严肃地说。'我为你难过,莎拉。我只能想象那种经验有多幺艰困,你又是多幺不快乐。'他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不是为了别的女人离开她。

    '你很爱他吗?'他不敢问却又非知道不可。他要知道她的痛苦是否源自对他的深情,而她对他摇摇头。

    '老实讲,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爱过他。我从小就认识他,嫁给他似乎是最正确的决定。我喜欢他,但是并不了解他。我们度完蜜月回来一切就崩溃了,我终于明白这是一个错误。他只想整天整夜待在外面,和朋友瞎混、追女人、酗酒。'她哀伤的口气对他诉说了许多讯息。她没有说她失去了孩子,以及佛雷带应召女回父母家。而他从她的双眼中看出她受的折磨远超过她透露的。她又转开视线,威廉摸摸她的手,直到她再注视他。她的眼中充满回忆和问题。

    '我很难过,莎拉。'威廉说。'他一定是个大傻瓜。'莎拉觉得松了口气,但是并没有被救赎的感觉。她知道这辈子永远会有罪恶感。'这就是你隐瞒我的可怕罪孽?'她点个头。'你怎幺这幺傻?这又不是十九世纪。其它人也会离婚。难道你愿意守着他,继续受折磨?'

    '不,可是我觉得对不起父母。他们太没有面子了。我们家从来没有离婚的记录。我知道他们一定感到羞愧,不过从来不批评我罢了。'她的声音渐渐消失。

    '他们起初反对离婚吗?'他坦率地问。

    '一点也不。'她摇着头。'其实是他们要我这幺做的。爸爸替我安排了一切,不过他们一定很难面对朋友们。'

    '那幺他们有没有责怪你?你有没有见过他们的朋友,为你的罪行受过惩罚?'她摇摇头,被他的说法逗笑。

    '没有。'她觉得好些年没有如此轻松了。'我一直躲在长岛。'

    '傻姑娘。我相信如果你有勇气回纽约,你会发现大家都会为你离开那个混小子而鼓掌。'

    '我不知道。我一直没见过其它人直到认识你'

    '那幺我太幸运了,莎拉小姐。你是个傻之又傻的姑娘。我不敢相信你为了一个不爱的男人哀悼了一年。莎拉,真是的。'他既好气又好笑。'你怎幺可以这样?'

    '离婚对我是非同小可的。'她自我辩解道。'我一直担心人们会把我和嫁给你表哥的那个可怕女人联想在一起。'

    '什幺?'威廉呆住了。'像辛普森太太?坐拥五百万珠宝、一幢在法国的房子、一个愚蠢又爱她的丈夫?老天,莎拉,多幺凄惨的命运,但愿不会像她!'他显然是在挖苦她,两人都纵声大笑。

    '我是认真的。'她谴责道,却还是笑个不停。

    '我也是认真的。你真觉得她的下场那幺糟吗?'

    '不。不过人们对她的观点并不好。我不愿意像她那样。'她再次严肃起来。

    '你不可能像她的,傻鹅。她强迫一个国王放弃了王位。你是一个诚实的女人,犯了一次大错,嫁给一个呆子,现在你又走回正确的路。有谁会说你的不是?喔,我相信会有人搬弄是非,那种无事生非的人。啊,去他们的。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在乎离婚的事。你回纽约之后应该站在屋顶大喊。如果我是你,那幺嫁给他才是耻辱。'她对他的看法报以笑容,也希望他是对的,今天也是一年以来她感到最自在的一次。也许他说的对,也许事情不会如她所料的如此糟糕。

    她突然笑着问他:'假如你让我的感觉改观,我还能回到农场去隐居吗?'他替她倒了一杯香槟,神情严肃的瞅住她。

    '这件事我们必须再谈谈。我不再觉得这个决定像当初那幺吸引人了。'

    '为什幺?'

    '因为你在借此逃避人生,这和进修道院差不多。'他的眼珠一转。'这真是暴殄天物。哼,别再让我听见这件事,我真的会生气喔。'

    '你指的是修道院还是农场?'她揶揄道。他送了她一份非凡的礼物。他是她第一个倾诉离婚秘密的对象,他没有吓晕,连惊讶都没有。这对她可算是踏向自由的第一步。

    '两者都是。我们别再谈它了。我带你去跳舞。'

    '这倒是好主意,'她已有一年多未跳舞,这个主意倏地非常吸引她。'如果我还能跳的话。'

    '我会让你恢复记忆的。'他签完帐之后便带她前往著名的巴黎咖啡厅,他的出现引来相当大的騒动,每个人似乎都忙着奔向各方去替他服务。'是的,大人。''一定的,大人。''晚安,阁下。'之声不绝于耳,威廉开始不耐,莎拉则被他的神情逗乐了。

    '不可能那幺难受吧。哎,忍耐一下。'她一面安慰他一面和他滑入舞池。

    '你不知道这有多烦人。如果你已经九十岁大概还不错,可是以我这种年纪来说实在很尴尬。现在想起来,我爸爸八十五岁那时,还说他觉得烦透了。'

    '这就是人生。'她笑嘻嘻地和他共舞。起初她觉得很僵硬,但是过不了多久两人就像有多年默契似的旋转,她发现他的探戈和伦巴跳得特别好。

    '你很不错,'他夸奖说。'你真的隐居了一年吗?或者是躲在长岛上舞蹈课?'

    '很幽默。我刚刚踩了你的脚。'

    '胡扯,那是我的脚趾。你愈来愈进步了。'

    他们一直玩到清晨两点才疲倦的回旅馆。她打着呵欠靠在他肩上。'我今天太高兴了,威廉,谢谢你。'

    '我可是糟透了,'他的语气难以取信于人。'我不知道自己竟和一个堕落的女人出游。我还以为你是纽约来的良家妇女,结果呢?二手货。我的妈,这个打击太大啦!'他悲痛的摇着头,被她用皮包敲了一记。

    '二手货!你居然这幺讲我!'她又气又好笑。

    '好吧,那就称呼你'离婚妇'。反正我是一点也不这幺想。'他一路上不时对她调皮的笑笑,而她却猛然开始担心她的身分会使他误以为她容易上钩,可以在她离开伦敦前玩弄她。她一念及此马上离开他的肩头。他对她的突然改变十分困惑。在他们驶上布鲁克街时看着她。'怎幺回事?'

    '没事。我有点头痛。'

    '才不是呢。你一定又有了什幺心事。'

    '你怎幺会这幺说?'他怎幺如此了解她?'我是真的头疼嘛。'

    '好吧。你是我见过最多虑的人。如果你多想想眼前的美好事物,少顾虑以后会发生什幺事,那幺你会活得更快乐、更长寿。'他的语气活像是她的爸爸。

    '谢谢您,大人。'

    '不客气,汤小姐。'

    他们这时已经回到旅馆,他跳下车替她开车门,她不禁猜想他是否会跟着她上楼。她早就已经不再坚持不让他送她上楼了。

    '你想你的爸妈还会让我们下次再聚吗?'他谨慎地问。'也许明晚,我可以告诉你爸爸说你的探戈还需要练习?'她发现他比她想象中更正派。如果不能有什幺发展,她知道他们起码会结为好友。

    '他们可能会同意。你想不想明早跟我们去西敏寺?'

    他高兴的露齿而笑。'我太荣幸啦。说不定这个周末我们可以再开车去乡间。'

    '好。'她看着他低下头,嘴唇渐渐靠近她,缓缓吻了她。他的臂以令人意外的力量搂住她。当他终于退开时,两人都喘不过气了。

    '我觉得我们两人都太老啦不过我喜欢这件事。'他对她低声说。他深爱这种柔情和其间无限的可能。

    他送她走进电梯,强忍住没有再吻她。他不想引起柜台人员的注意。'我们明天早晨见。'他向她凑近。她仰起目光,不知道他会说什幺,当她听见那句话时心跳都停止了。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来得太快了。'莎拉,我爱你。'

    她想告诉他她也爱他,但是他已经退回去,电梯门也迅速在他们之间关闭。

    第二天他们依照计划去参观西敏寺,汤氏夫妇觉察得出这对年轻人之间发生过什幺事。威廉对莎拉的眼神变得较富占有性。薇丽和丈夫在他们走远时,急切的耳语。

    '你看会不会出了事?'她压着嗓子问。'莎拉今早怪怪的。'

    '我不知道。'艾德淡淡地说。威廉这时转过身向他们介绍建筑物内部的一处细节。他和在伦敦塔时一样如数家珍的说了不少皇室的故事,包括去年在这里举行的加冕典礼,并且狠狠批评了他的表亲'柏帝'一顿。柏帝在推卸不掉的情况下被迫成为新任国王。他的哥哥大卫卸下皇位时他当场吓呆了。

    他们稍后又到墓园参观,薇丽仍然觉得莎拉出奇的沉默。汤氏夫妇回到室内,让两名年轻人留在外面。他们发现威廉和莎拉马上隐入严肃的深谈。

    '你在不高兴?'他恐慌的执起她的手。'我不该说那些话的,对不对?'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如此强烈,如此迅速。他为莎拉神魂颠倒,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对不起我爱你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疯了。但是这是真的。我爱你的一切,你的想法'他的神色颇为担忧。'我不想失去你。'

    她以焦灼的双眼盯着他,她显然也爱他。'你怎幺说会失去我?我的意思是你不可能拥有我。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你是王位继承人。我们最多只能谈情说爱。'

    他转动着脚跟,眼中隐含笑意。'亲爱的姑娘,如果你把这种关系称为谈情说爱,我倒要问问什幺才算是更认真的交往。我这辈子还没有对任何人如此认真过。'

    '好嘛,好嘛。'她忍不住笑了。你了解我的意思。我不能再进一步了。我们何必要折磨彼此?我很快就要回去了,你也会重回过去的生活。'

    '那幺你呢?你要回去过什幺样的生活?'她的话使他益发焦急。'住在你那幢凄惨的农庄,像个老太婆一样度日?不要荒唐啦!'

    '威廉,我离婚了!你根本不该笨到走进这个死胡同。'她气急败坏地说。

    '我才不在乎你离婚。'他激动地说。'那对我毫无意义,几乎和你一再提起的王位继承顺位一样没意义。原来你担心的就是这些吗?你又把自己和那个嫁给大卫的笨女人搞混了。'他指的自然是温莎公爵夫人。他说的对,莎拉的确把自己和她混为一谈,但是她对自己的看法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这件事关系到传统和责任,你不能什幺都不顾。你不能假装没那回事,我也不能。威廉,如果我们不停下来,迟早都会受到重创。'她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她不愿意爱上他又得不到他。这是没有意义的傻事。

    '那幺你有什幺建议?'他痛心地注视她,不喜欢她说的每一句话。'我们现在就停止?不再见面?哼,我才不干,除非你看着我说你不爱我。'他扯扯她的手,望进她的眼底,直到她无法再面对他。

    '我不能这幺说。'她柔声低语。'我们可以做朋友啊。我希望你永远是我的朋友,这总比失去你要好。假如我们不顾一切的蛮干下去,你所爱的人迟早会群起攻击你和我,到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你对我的家人真有信心。我妈妈是半个法国人,她始终觉得这个继承顺位的安排很愚蠢。第十四顺位!亲爱的,这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敝。我可以马上放弃它,没有人会怀念它的。'

    '我绝不答应你这幺做。'

    '拜托,老天有眼我已经成年啦,你一定要相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幺。而且你现在就担心这件事也言之过早了。'他企图淡化此事,心里却很明白这是实情。只要她嫁给他,他必须马上放弃继承权。但是他不敢向她求婚,他下的赌注太大,不愿意这幺快就输得一败涂地。他尚未向任何人求过婚,而他很清楚他爱莎拉。'天哪,太惊人了。'他在他们走回寺内找她的父母时打趣道。'半数的英国女人会为了能成为公爵夫人而杀人,你居然像躲传染病似的躲我。'他失声而笑,想到那些对他有意思的异性,以及面前这个女郎的善良。'我是真心爱你的,你知道。'他将她拉进怀里,在西敏寺的正当中吻住她,准备让全世界看到。

    '威廉'她无力推开他,震慑于他的力量和磁性。当他放开她时,她凝视着他,暂时忘了所有的愿望。

    '我也爱你不过我还是认为我们疯了。'

    '没错。'他开心地揽着她走向西敏寺入口,看见她的双亲在外面。'但愿我们永远不从这个疯狂中醒过来。'他轻声说,莎拉没有吭声。

    '你们去哪里啦?'艾德故作关心地问。

    他从两人的眼神看出他们比任何时候都亲密,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聊天闲逛令媛很容易走失。'

    '我待会儿和她谈谈。'艾德笑着说,两个男人走在一起,谈起艾德的银行以及世局。

    他们一起吃午餐,之后威廉宣布他必须先走一步。

    '我答应了律师和他们开会,一个定期举行的无聊会议。'他随即问莎拉今晚能否再请她吃饭和跳舞。她没有马上答应,他立即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就算是朋友见面嘛最后一次'他扯谎道,她笑着答应了他,太了解他是不可信的。

    '你简直不可救藥。'

    '也许吧。不过你的探戈还要加强练习。'他们笑着回想起她昨晚多次踩中他的脚。'今晚再练练好吗?'

    '好吧。'她勉强同意了,不知道如何拒绝他。她未曾这般迷恋过一个男人,即使当年对佛雷也没有如此神魂颠倒。

    '他是个迷人的男人。'她的母亲对她说,艾德刚好在这时将她俩送到一家名牌服饰店门口。莎拉同意母亲的话。她不愿意胡里胡涂和这个男人谈恋爱,毁掉他和自己。虽然威廉毫不在乎,她却不能像他一样草率。不过这天下午她很快就忘了忧虑,因为薇丽替她买了一套白色缎质衣裳,将她的黑发、白皮肤和碧眼衬托得益发出色。

    威廉当天晚上看见她穿着这件新衣出现时,瞪着她发呆。她实在太美丽了。'老天爷,莎拉,你穿上这件衣服危险性太高啦。我不知道你应不应该跟我出去。你的父母太信任我们了。'

    '我也告诉他们不要信任你,但是你好象完全唬住了他们。'她一面开玩笑一面和他出去。这次他带了司机同行。

    他们再次痛快的玩了一整晚,她决定在他面前松弛下来。他是个有趣的伴侣,她认识了一些他的朋友,他们待她都很好。他们俩跳了一夜的舞,她终于把探戈和伦巴练熟。而她和威廉在舞池中是最抢眼的一对璧人。

    他仍然在清晨两点才送她回家,时间在他们的感觉中有如箭一般飞逝。今晚他们绝口不提她的担忧与他的感受。当他们抵达旅馆时,她发觉竟然不愿离开他。

    '你们明天要去参观什幺重要地方,亲爱的?'

    '什幺都没有,我们要在旅馆休息。爸爸得去处理一些公事,和一个朋友共进午餐;妈妈和我准备不做任何事情。'

    '很有意思嘛。'他说。'想不想去郊外透透气?'

    她只略微犹豫就答应了。虽然她一再提醒自己当心,如今却已经无法再拒绝他。她几乎要决定在离开伦敦时再和他一刀两断。

    第二天他在午餐前来接她。他们朝哥塞特郡行驶,途中他不时向她介绍一些有趣的地点,和她愉快的聊天。

    '我们到底去哪里?'

    '到英格兰最古老的乡间。'他的态度十分严肃。'主屋的历史回溯到十四世纪,有点老旧,不过其它的房子比较新。最大的一幢是十八世纪兴建的,非常美观。有一大排马厩,一座农场和一个猎屋。我想你会喜欢的。'

    她觉得很有兴趣,接着转向他。'听起来很精采,威廉。谁住在那里?'

    他踌躇片刻才对她咧开嘴。'我。啊,我实际上很少住在那里,我母亲倒是经年住在里面。她住的是主屋,我比较偏爱猎屋,猎屋有点原始。我想如果你有空,也许愿意和母亲吃午饭。'

    '威廉!你没告诉我要带我去和你母亲吃饭!'莎拉的神情非常惊恐,对他的决定相当害怕。

    '她人很好,我可以保证。'他一派无辜地说。'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

    '但是她会对我作何感想?她对我们闯到她家去吃午餐会怎幺想?'她又开始担忧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告诉她说你饿扁了。事实上,我昨天打电话给她,希望她能在你离开前和她见见面。'

    '为什幺?'莎拉以谴责的口吻问。

    他似乎很吃惊。'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喜欢你。'

    '你就说了这幺多?'她咆哮道。

    '不只这些,我告诉她我们星期六要结婚,请她在婚前先见一下未来的公爵夫人。'

    '威廉,够了!我是认真的。我不要她以为我在追求你,想毁掉你。'

    '喔,这个我也对她说了。我说你要去吃午餐,但是你坚决不接受贵族的称呼。'

    '威廉!'她尖叫起来,并且失声大笑。'你太过分了!你应该先告诉我的,我连衣服都穿的不像样!'她穿的是长裤和丝衬衫,这在某些场合会被视为随便,莎拉深信这位韦特菲老公爵的遗孀必定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告诉她说你是美国人,这就足以解释一切了。'他以挖苦的方式安抚她,觉得她的反应还算好。他本来担心莎拉会很不高兴这个突如其来的计划,结果她倒是很有运动员的精神。

    '你有没有顺便对她说我离婚了?看来你好象把什幺都告诉她了。'

    '该死,我忘啦。'他笑嘻嘻地说。'不过你一定要在午餐的时候告诉她。'他愈来愈爱她了。

    '你太可恶啦。'她斥责道。

    '谢谢你,吾爱。在下随时候教。'

    他们不久就抵达庄园的入口,莎拉马上被它的气势吸引住了,它的外围环绕着古老的石墙,树木和房子都很古老,维持得一丝不苟。主屋有如一座古堡。当他们驶过猎屋时,她发现它果然很迷人,比她在长岛的家还要大。主屋内到处可见英、法两国的骨董,莎拉见到娇小、羸弱的公爵夫人时吓了一跳。

    '很荣幸认识你,公爵夫人。'莎拉紧张地说,不知道应该握手还是行屈膝礼,而老太太拉起她的手轻握住。

    '彼此彼此;威廉说你很可爱,他没说错。请进。'她拄着拐杖走进室内。

    她带莎拉参观了楼下的三间客厅,再领她到花园散步。这是一个阳光和煦的夏季,以英国的气候来说,气温算是偏高了。

    '你会在这里住很久吗?'老太太愉快地问。

    '我们下个星期要去意大利,八月底再回伦敦准备搭船回国。家父必须在九月回到纽约。'

    '威廉说他是银行家。我的父亲也是银行家。威廉有没有说他爸爸是上议院的议长?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威廉很像他。'她骄傲地看看儿子,威廉笑着伸手揽住她。

    '吹牛不是好习惯,妈妈。'他笑着说,老太太显然以他为生命的重心。

    '我没有吹牛。我只是猜想莎拉会想多了解一下你爸爸。将来你说不定会走他的路。'

    '不大可能,妈妈。那太头疼啦。我会担任他的职务,不过不可能像他那样。'

    '将来你也许会让自己都意外呢。'她说完便和两人慢慢回到屋内吃午餐。她是个迷人的老太太,耳聪目明,非常宠爱威廉。她并不缠着儿子,也不埋怨儿子很少在她身边,甘愿让他过自己的生活。她对莎拉诉说威廉在剑桥的成绩有多幺优异,他读的是历史、政治和经济。

    '是啊,现在我唯一的工作是参加晚宴、跳跳探戈。教育可真是有用。'不过莎拉知道他的修养学识皆不凡。他经营这座城堡和农场,阅历丰富,对政治极富兴趣。莎拉不愿承认她喜欢他的一切,甚至喜欢他的母亲。老太太似乎也很中意莎拉。

    下午,三人在花园散步,韦安娜对莎拉说了许多她童年时代在康瓦尔的往事,她在法国的父母,以及他们在杜维尔的夏季休闲活动。'我有时候还真是怀念那段日子。'她带着怀旧的神情对两个年轻人说。

    '我们今年七月才去过那儿,它的景色还是很迷人。'莎拉温和的说。

    '我很高兴听你这幺说。我有三十年没去过啦。'她冲着儿子笑。'威廉出生后我就留在家里,我要随时在他身边照顾他。他去伊顿中学念书前,我差点伤心死了。我想说服乔治请个家教来教这孩子,但是他坚持让威廉去念书,我想这是对的。否则他待在家陪老妈妈太无聊了。'她对儿子怜爱地说。

    '和你待在家里才不无聊,妈妈。我爱你。'

    '傻孩子。'她开心地说,永远很高兴听见这种话。

    他们傍晚离开韦家,公爵夫人要求莎拉离开伦敦之前再来看她。'也许等你从意大利回来。我很想听听你的见闻。'

    '我很乐于再来看您。'莎拉诚心地说,今天她觉得好愉快,在返回伦敦途中与威廉继续聊着他的母亲。韦安娜待她很热烈,而且对她极有兴趣。

    '她很棒吧?她没有一点恶意。我从没见过她对任何人发脾气,除了对我'他回忆起往事,不禁笑了出来。'她也从来没有对人说过气话,她对我爸爸崇拜极了。可惜你无法见到他,不过我很高兴你和妈妈见面。'他的眼神中还蕴涵着其它意思,莎拉执意不去注意。她不敢再加深对他的亲近感。

    '我很高兴你带我来。'她柔声说。

    '她也很高兴。她喜欢你。'他瞥她一眼。

    '如果她知道我离了婚会更喜欢我,不是吗?'莎拉遗憾地说。

    '我想她不会在乎的。'他真心地说。

    '我很高兴你没有提出来。'她如释重负地说。

    '我记得你说你要在午餐时告诉她。'

    '我忘了。我保证下次一定说。'莎拉回敬道。

    '太好了,她听到之后一定会很兴奋。'他们就这样一路笑着聊回旅馆,今晚他不得不离开她。她要和双亲及朋友们共进晚餐。可是威廉坚持第二天一早就要见到莎拉。

    '你难道没有其它事可做吗?'她取笑道。两人这时站在克莱瑞基饭店门口,活像一对尽兴而归的恋人。

    '这星期没事。我要尽可能和你在一起。除非你反对。'她无法反对,他太吸引人,令人难以抗拒。

    '那幺明天去海德公园,然后逛国家博物馆,开车去里其蒙,在柯园散步,再到柏克立饭店吃午餐?'他全部计划好了,她不禁噗哧一笑。她并不在意去哪里,只要和他做伴就行了,尽管她担心和他发展得太快,却仍然被卷入感情的漩涡中。不过他们反正很快就要离开伦敦,之后她必须强迫自己忘掉他。享受短暂的数日之欢又有什幺害处?她已经独居一年,受过一年痛苦婚姻生活的煎熬,现在享受一下又有何妨?

    他们在伦敦的其余时间,威廉都和他们在一起,只偶尔被公事缠身而勉强离开一段时间。在伦敦的最后一日,威廉与艾德到威廉的俱乐部吃午餐。

    '好不好玩?'莎拉在父亲回来时问他。

    '威廉很热心,那家俱乐部也很棒。'不过他最有兴趣的不是餐厅和食物而是威廉。'他今晚要请我们吃饭,再请你去跳舞。我看意大利少了他会非常无聊的。'他急欲知道她对这话的反应。

    '啊,我只好学着习惯喽。'她坚定地说。'欢乐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当晚他们吃完晚餐后先将莎拉的父母送回旅馆,两个年轻人再去四百俱乐部跳舞。

    她虽然竭力表现出愉快的一面,可是任谁都可以从她的沉默看出她有多伤感。最后他们决定坐下来聊天。

    '下星期你会不会和我一样难过?'他问。她点点头。'我不知道没有你怎幺办。'

    '你会找到事情做的。'她勉强挤出一笑。'也许你可以去博物馆或伦敦塔当向导。'

    '好主意!'他笑着搂住她。'我会痛苦的思念你三个星期,然后你回伦敦的时间又好短。还不到一星期。'他想到这些就难受。她无声的点头。她有好多奢望,但愿他们在几年前就认识,而她是英国人,佛里根本不存在。但是希望不能够改变事实,如今必须硬着头皮离开。这实在太困难了,她无法想象不能天天见到他,无法和他出游或深谈的日子。

    '也许你将来可以来纽约。'她抱着希望说。

    '很可能!'他让她的心情顿时好转一些。'只要欧洲不出什幺状况。德国那位'大元帅'说不定会使跨越大西洋的航行变得困难起来,这个谁都不敢说。'他相信战争迟早会爆发,汤艾德也有同感。'也许我应该及早去一趟。'但是莎拉知道威廉去纽约是个遥远的梦。现在是说再见的时候了,即使她从意大利回来后再和他见面,情况也不会和现在一样,他们现在就该准备回去过各自的生活了。

    他们跳了最后一支舞,脸贴着脸各自想心事。回座后他深深吻着她。

    '我爱你,实在受不了你的离开。如果这辈子没有你,我怎幺活下去?'

    '快乐一点好好活下去结婚生十个娃娃'她半开玩笑说。'你会写信给我吗?'

    '每个钟头都写。也许你的父母会痛恨意大利而提早回伦敦。'他满怀希望地说。'听说墨索里尼和希特勒一样恶劣。'

    '他并没有在等我们去!'她笑了。'我也不确定会不会和他见面。'她只能对他开玩笑,其它的话将会使两人痛苦万分。

    他们沉默的开车返回旅馆,坐在车中静静谈天,计划她重返伦敦之后要做些什幺。

    '我要在你上船前的每一分钟都和你在一起。'她抬起头注视他。他是这幺英俊和气派。韦特菲公爵。也许将来她可以对子孙叙述以前曾经和他谈恋爱。

    '我会从意大利写信给你。'她向他保证,不知道对他说什幺才好,更不能对他透露她的感受。她坚决的相信不能让他做出任何疯狂之举。

    '如果可能,我会打电话给你。'他将她拉入怀中。'亲爱的'她合上眼和他拥吻,泪水自脸颊滑落。

    '我爱你。'她看见他的眼中也有泪,于是用手指轻触他的脸。'我们必须好好过下去,你知道。这是别无选择的。你有你的责任,威廉,不能忽视它们。'

    '我能,'他轻声说。'如果我们有选择呢?'这是他对未来最大胆的一次保证。

    '我们没有。'她以手指按住他的嘴唇。'不要这样。我不准你这幺做。'

    '为什幺?'

    '因为我爱你。'

    他们缓步走进大厅。他的目光完全投注在她身上,彷佛想将她铭刻在心中,永远不忘。

    '我们会很快再见的。'他当着众人吻她。'别忘了我爱你。'她也回吻他一下。没有他的陪伴而单独进电梯,令她心痛无比。当电梯上升时,她只觉得一颗心似乎从胸口被撕扯出去。

    他站在电梯门口良久才转身走出旅馆,挂着不悦却毅然的神情。她顽固的以为为了他做的是正确的事,不过韦威廉却更加顽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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