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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娘收之为义女的呢?”她又问。
“终究不是出自于血亲,岂会有用?况且,愈近年关,你娘的病就”
他回答得相当合理,其实心底正暗自庆幸自个儿把官氏所拟给他的台词背得一句也不漏。
“是吗?”
叹了一口气,官岁年再无心思去细听他又说了些什么,她的心已经乱成一团,乱到连银两都尚未付给老者,便黯然离开。
是老天要逼她出阁吗?
为何她不想出阁,却逼得她不得不出阁?
而且还要赶在大年初一之前天啊,那岂不是要在除夕夜之前完婚?这当头要她上哪儿去找人啊?
逍遥宫是扬州城首屈一指的勾栏院,有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艺伶官岁年坐镇,底下还有许多才华洋溢的花娘。
逍遥宫里有供客倌休憩的雅座,也有让客倌投宿的雅致客房,更有自皇宫大内特地聘请而来的御厨。
逍遥宫里丝竹声不断,琴声、笑声绵延千里,茶与酒的香味扑鼻而来。
酒醇惹人醉,美人教人迷,到逍遥宫一游的客倌莫不酒酣耳热,迷恋到流连忘返。
“舅子,此处乃是号称扬州第一的勾栏院,若是到扬州一游而不入逍遥宫,就等于是从未到过扬州。”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极为骄傲地道。
“是吗?”赫连泱兴趣缺缺地道。
“这逍遥宫可是仿大内后宫建造的,瞧瞧这里头的木头,全都是由南蛮运来的上等黑杉所制,而里头的纱帘帷幔,更是自苏州织造局所购,而咱们现下所拿的箸子可都是白玉所制,这桌子可是半月石所凿”
易至黎说得口沫横飞,压根儿没发觉身旁男子的脸色愈来愈沉。
“姐夫,你该不会是住在这儿吧?”赫连泱呷了一大口茶。
他特地从苏州到扬州,为的是谈一笔生意,更是顺路探望嫁到易府数年的姐姐,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和姐姐寒暄几声,他便让姐夫给拖了出来。
他是没猜着姐夫要带他到哪里去,但他再聪明也不会猜到他竟是把他带到勾栏院来了
“我怎会住在这儿?我可是有妻室的人,你以为你姐姐会让我住在这儿吗?”易至黎没好气地道:“倘若我真打算要住在这儿的话,我又何必特地到府上提亲,把你姐姐给迎娶过门?”
“那你为何会对这儿如此熟悉?”赫连泱眯起深邃的大眼。
姐姐是他唯一的亲人,如今他只身在苏州,姐姐在扬州,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倒也要费上好几日的时间才到得了;倘若姐夫待姐姐不好,待他回程,他也会顺便把她带回家。
“那是因为这儿是我同他人合作开设的。”见赫连泱微愕,他又接着道:“以往是我爹经营的,而后我就找了另一个人合作,把逍遥宫打造得更加金碧辉煌,好让上门的客倌从此流连忘返,以此为家。”
“难怪姐姐压根儿不在意你到这儿来。”他总算懂了。
姐姐再怎么遵从三从四德,也不可能允许自个儿的相公到这烟花之地,而且姐夫说得相当正大光明,姐姐也答允得理所当然,原来是自家营生,这也难怪了。
“谁说的,这儿到处都是她的眼线,就连嬷嬷都是她掌控的人,遂我到这儿来,她自然是放心得很。”易至黎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是她的相公耶,她犯得着防成这德行吗?我看起来像是会偷腥的猫吗?倘若我真要偷腥的话,自然不会偷自家的花娘,她布的那些眼线全都是多余的。”
“姐姐没亲自上阵坐镇,已算是给你十足十的面子了。”赫连泱嘴上泛着笑意,方才所窜起的杀气全化为眸底的一池柔意。
他可是极为了解姐姐的性子,倘若不是姐姐对他一往情深,她又怎会自愿嫁给易至黎这以风流闻名的浪子,就是因为姐姐的执着,他才不得已让姐姐出阁,让他唯一的亲人嫁至远方。
倘若姐夫胆敢背着姐姐干尽风流事而冷落姐姐,他会二话不说地杀了他,再带姐姐回苏州。
“那倒是。”易至黎也轻笑着,替他斟上了一杯茶,又道:“这茶是顶尖的贡茶,是我到番禺一带取来的,在别处可是尝不到,多喝一些,倘若你要的话,回苏州时顺便带一些回去。”
“不用了。”赫连泱淡然推拒。“你倒不如快告诉我,带我到这儿来,究竟有什么用意?姐姐应该告诉过你,我向来不喜欢到这种地方,你刻意带我前来,又是经过姐姐答允,想必其中定有阴谋。”
他的眼中只瞧得见如姐姐一般知书达礼又懂进退的贤淑女子,勾栏院的花娘艺妓他根本瞧不上眼,因此甚少踏进这等地方。
有时为了生意不得不前往,也是短暂停留,绝不休憩或留宿,这一点姐姐相当清楚,可姐姐却让姐夫把他带到这种地方,能为了什么?不外乎是要他对女子多些兴趣罢了。
“嘿嘿嘿”易至黎有点尴尬地爬了爬头发。“舅子,你还年轻,你不懂得女子的好,姐夫知晓你甚少踏进这种地方,遂想带你到这儿来开开眼界,纯粹只是带你来散心,你不用多想”
他愈说,赫连泱的脸色便愈沉,见他一张俊秀的脸庞益发森冷,他便说得愈心虚。
“很遗憾,我的眼中瞧不进那些庸脂俗粉,别说是要伺候我,即使只是要暖我的床,我都嫌累赘。”赫连泱很不给面子地嗤道。
这等地方,会有像姐姐一般的女子吗?
他倒不是瞧轻了这些出卖灵肉的女子,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不需要有任何交集。
“嘿,你把我逍遥宫看得太下流了,我这儿大多可都是只卖笑、卖艺不卖身的,瞧你说得好像我已替你挑选好美人要暖你的床似的,这话要是让你姐姐听见了,包准她吓得不识得你是谁。”易至黎话中有话地暗示。
赫连泱微挑飞扬的浓眉,审视了他半晌,面无表情的俊脸抹上高深莫测的光彩,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我只不过是想要介绍扬州第一花魁让你瞧瞧而已,你犯不着这样盯着我瞧吧?”啧,就知道这坏差事定是十分棘手,该要让湾儿自个儿出马才是“咱们逍遥宫的第一花魁官岁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长相、论才艺,几乎都与湾儿不分轩轾。”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岁年怎么还未到?是嬷嬷忘了告知她吗?
“是吗?那么你是打算要享齐人之福啰?”赫连泱沉下的俊脸忽地抹上戾杀之气,魅眸泛上冰冷的阴诡光芒。
“我”
没有啊,他哪敢啊!他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为何他还要受他的威胁?况且,就算他不当他是姐夫看待,至少也要看在他年纪比他大的份上,多少尊重他一点吧?以为过了几年,他会同他亲近一点,孰知
“易大哥,你找我吗?”
倏地,帘外浮现一抹纤细的倩影,那如滑玉般圆润的嗓音在帘外响起。
易至黎仿佛是遇见了救星,连忙扯开喉咙大叫:“岁年,你进来吧。”
赶紧来救救他吧,他快要被自个儿的舅子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