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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要是传了出去,人家可是会说柳总镖头教子无方,贻笑大方了。”
“再怎么贻笑大方,也没有你们丢脸!”
“我和师叔正大光明,偏偏有人无事生风,硬要造谣,他要丢自己家的脸,我也阻止不了呀!”
岳松扬被他一顿抢白,气愤至极道:“柳大小姐是我的妻子,凌鹤群,你敢碰她一根寒毛,我跟你没完没了。”
“妻子?订亲了吗?纳采了吗?从昨天听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相信,英明的柳总镖头怎么会看走眼,招了一个薄情男子为婿呢?唉!识人不明。”
柳少观长剑出鞘。“松扬哥,我们别跟他嗦了,一剑斩死这个瘸子,路上也图个清静。”
“二弟,你别这样啊!”柳湘湘急着劝说。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柳少观怒斥了一声。
这句话让凌鹤群火上加油,他向马车摸出长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两个,不知道我凌四少的厉害。”
“别呀!”柳湘湘拉住他的手,想要把他扯回来。
岳松扬看了更加生气,也是“刷”地一声拔出长剑“柳大小姐,我绝不容许这个粗人坏了你的名声。”
“你们不要这样子呀!别打架呀!”柳湘湘惊急交心,呼吸变得急促,脑袋晕眩不已。
“当!当!当!”三把长剑交击,然后,是“咚”的一声,柳湘湘晕倒了。
***一股热流由背部传来,缓缓地漫游到全身,就像是梦中的那双手臂,温暖了她的身躯,恍惚迷离中,柳湘湘睁开双眼。
她坐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想要出声讲话,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凌鹤群在她的背后,双手仍源源不绝地贯注真气。
“鹤群?”
“你睡了一天,你那个宝贝弟弟为了替我省钱,就来到你们飞天镖局的分舵,这里倒是比客栈舒适呢!”
“你们没有打架吧?”
“你昏倒了,我们还打什么架?”凌鹤群扶柳湘湘躺下来,他也跳下了床。“我忙着救你,他们两个只会在旁边胡乱出主意,又被我骂了几句。”
她仰躺在枕上,望见那张熟悉而略显疲惫的脸孔,轻咳了一声。“你的脚好一点了吗?”
“别管我的脚了,反正还可以走路。”他转过身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凑到她的唇边。“先解个渴,我再请他们送上晚饭。”
她以手肘支撑床板想要起身,但是全身依然虚弱无力,他见状马上坐到床沿,扶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再把茶水送了过去。
茶水入肚,虽然平淡无味,但柳湘湘却像吃了甜糖水,因为她知道,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关心她。
“其实你不要和他们吵,他们要怎么想、怎么说,我都是无所谓。从小,即使我乖乖地待在房间里,也有人要说我的坏话,说我是害人的鬼胎”她察觉他大大喷了一口气,好像又要生气了,忙道:“哎!别说这些了。鹤群,你脚伤不能吃糯米、竹笋、冷茶,还有不要爬楼梯、走山路,没事时把脚抬起来平放”
“病娃娃,你刚醒来话就这么多吗?”
“我是不多话的,可你的脚伤是因我而起,我一定要叮嘱你,否则将来会有很多后遗症,老了容易得风湿、长骨刺”
“你有完没完?”他的手臂突然用力搂紧了她,口气有点苦涩。“你的身体非常、非常虚弱,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手臂上的热流更让她眷恋地偎紧他的胸膛,她微笑道:“我以前也常常晕倒,有时候感觉天旋地转,就赶紧躺到床上去,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我也不清楚,反正还可以醒过来。也许有一天,睡着睡着就去了”
“你胡说!”他以脸颊摩挲她的发,随即发现失态,马上僵直了身子。“我拼死把你救出来,你怎么可以随便死掉?”“不会的,我生病久了,会慢慢死掉,不会突然死掉让你措手不及。”
“你还胡说?”
“鹤群,你生气了?”
“我被那两个人气得还不够吗?你又胡说话来气我?”他动作轻柔地扶她卧在床上,凶恶的语气和脸上的忧愁完全搭配不起来。
柳湘湘轻轻笑了。“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救我,少观好歹是我的二弟,他会安排别人照顾我。我是怕死,可是我迟早会走上这条路”
“你还说?”凌鹤群大声嚷着,忽地抓住她的手腕,那微弱的脉象又让他心惊不已。“怎么会这样呢?虽然这几天你着了凉,又睡不安稳,但也不至于身子一下子变得如此虚弱啊!”“端午快到了吧?”她任他抓着,她就是喜欢他碰触她。“那个道士说,我活不过二十岁的端午。后来,每一年春夏节气交替时,我总是要发一场大病,捱得过端午,就又偷到一年的寿命。两年前,差点捱不过来。”
“你就忘了那个臭道士的话吧!好好调养身子,明天开始我们不赶路了,就在这里专心练功,我让你活到一百岁的端午。”
“不赶路?”柳湘湘诧异地道:“你不带我去青城山?”
“你这个身子怎么上路?把病养好了再说。”
“不!”她急着想起身。“我只要躺在马车里休息,不会麻烦你的。鹤群,你带我去,我一向不麻烦别人,我以后不会嗦了”
“嗳!哭什么?”凌鹤群又坐回床沿,用衣袖抹了抹她脸上滚落的泪珠。“你好像我的甥儿,要不到糖就哭,不准哭!”
“你就是这么凶。”柳湘湘笑了,像是一支带泪梨花。“我们明天上路吧!”
“不行!”
“我是你的师叔,你要听我的话。”
“在别人面前是师叔,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我的病娃娃,知道吗?”
“你的?”她玩味着这句话。
凌鹤群一时说话急了,却把内心话嚷了出来。他已经为她担忧一整天,此时更是无法抑制满腔情怀,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凝视着她。“湘湘你是我的湘湘。”
柳湘湘苍白的脸蛋泛起一抹血红,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待她,亲爹不会,后娘不会,弟弟不会,只有一个挂了师侄名分的凌鹤群会照料她,还会为她出生入死,她的心深深受到震撼了。
“鹤群,你好像我的家人一样。”
只是家人?凌鹤群在心里苦笑,反正病娃娃不懂情为何物,就只把他看做是照顾她的爹爹,他不禁唉叹一声。“是了,我是你的老爹,要不要我喂你吃饭,再哄你睡觉啊?”
“好呀!”她笑得十分开心。
“喂!你们两个。”柳少观从洞开的房门走了进来,打破房内一触即发的浓情蜜意,他喝道:“凌鹤群,你说要帮我大姐运功,两手摸来摸去做什么?”
“给她一点温暖啊。”凌鹤群更是肆无忌惮地握住柳湘湘的手臂。“早叫你们加一条被子。瞧,我师叔的手像块冰一样。少观弟弟,你要不要来摸看看?”
“登徒子!”柳少观瞪他一眼。
岳松扬随即带了一个仆役进来,摆满一桌菜肴。他看到凌鹤群,不觉又怒气上升,但马上换了一副笑脸。“柳大小姐,你那位师侄知道你爱吃的菜色,我都吩咐下人煮好了,请起来吃晚饭吧!”
“谢谢你,岳公子。”柳湘湘口里道谢,眼睛依然看着凌鹤群。
岳松扬殷勤地招呼着:“柳大小姐,我扶你下来吃饭。”
“不用了,鹤群会喂我。”
岳松扬和柳少观大吃”惊,柳少观更是情绪激动地道:“大姐,你一再做出败坏门风的事,要是传出去了,你把我们飞天镖局的颜面往哪里摆?”
凌鹤群来到桌边夹菜,神色自若地道:“我都说我志愿当丫环了,大小姐病得全身无力,丫环来喂病小姐吃饭,这叫败坏门风吗?”
“你是男的!”
“好啊!少观弟弟,你来喂呀!”
“我来!”岳松扬终于下定决心,抢过饭碗走到柳湘湘的床前。
柳湘湘惊疑不已,以眼光向凌鹤群求援,他却只是微笑以对。
丙不其然,岳松扬才走到床边一步远,闻到了浓重的的葯味,他立即皱起眉,勉为其难伸长了手,将筷子上的饭菜送到柳湘湘面前。
柳湘湘看出他的嫌恶,又见筷上的饭粒掉落床上,心里十分不舒服,转过脸道:“我不吃。”
“柳大小姐,你多少要吃点东西,补补身子。”
“大姐,你不吃饭,要饿死吗?”
柳湘湘干脆任性到底。“我饿死了,岳公子就娶我的牌位好了。”
柳少观微微一愣,这不像从前那位怯懦无言的大姐,要不是她还在生病,他几乎以为她不是柳湘湘。难道他的大姐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望向始终带着笑意的凌鹤群,就是这个人改变了大姐吗?
凌鹤群从岳松扬手上接过饭碗。“哎呀!我说岳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在喂狮子老虎,隔着这一大段距离,怎么喂人啊?我教你,仔细看了。”
他左手握牢了碗筷,一屁股坐到床边,再以右手扶起柳湘湘,让她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问道:“这样坐得舒服吗?”“嗯。”他以两臂圈住了她,左手端起饭碗,右手拿筷夹菜。“来,慢慢吃。”
岳松扬几手要气炸了。“你们这对狗”狗男女三字太难听,他终究不敢说出口。
柳湘湘抬起眼,语气坚定地道:“你们不想碰我,我也不会让你们碰我。二弟,鹤群会送我上山,不用麻烦你们了。”
柳少观被她的眼神震慑了,那不是躺在床上的病人,而是他有血、有肉、有意志的大姐。“大姐,那是爹的意思”
“我会写信跟爹说明,每个分舵不都有飞鸽传书?或者请二弟带信回家也可以。”柳湘湘气息虽弱,但她仍然条理清晰地说着:“岳公子,湘湘命薄,旦夕将去,还请岳公子莫要用心在我身上,我会请爹撤了这门亲事。”
“这怎么行?”岳松扬大叫着。
“哎!”凌鹤群摇头大叹。“看来还有人喜欢娶牌位。”
“你怎么可以诅咒大小姐?”
“鹤群没有诅咒我。”柳湘湘小鸟依人的倚在凌鹤群怀里。“岳公子,二弟也很清楚我的身体情况,我真的不愿意连累你。”
“柳大小姐,你不会连累我,我一定会请个好丫环来照顾你。”
“谁都可以照顾我”柳湘湘将脸靠上了那个温暖的胸膛。“可是谁能用‘心’照顾我呢?”
“我会叫丫环用心”岳松扬哪知柳湘湘话里的含意呢?
“我们出去吧!我大姐变了。”柳少观拉了他往门外走去。
凌鹤群夹了一口饭菜。“两个讨厌鬼终于走了。”
“其实他们不讨厌,少观是我的弟弟,他年少气盛,或许需要时间来磨练他的脾气,那个岳公子人也不坏,只是”
“不准提他!”
“不提了。”柳湘湘吃了一口饭,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你也饿了,我刚刚说的是玩笑话,你就别喂我,我自己可以吃饭。”
“我就是要喂,一定要把病娃娃喂成胖娃娃!”凌鹤群仍是圈紧了她,语气放柔了。“刚刚我说的什么娶牌位,也是玩笑话,那是故意吓唬那个姓岳的,你千万不要当真。”
柳湘湘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幽幽地道:“将来还不知道我的牌位要供在哪里”
“你再胡说,我就把你丢出去,让你饿死街头!”
“你不会的。”柳湘湘回眸一笑。
那朵微笑如同灿烂的阳光,照得凌鹤群一颗心怦怦狂跳个不停,然而他又感受到怀里虚软冰冷的身子,心情忽地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