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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予希点点头,反正她拿观光签证,也待不了几个月。"好吧!"
"耶,"施君仪开心的叫。
贺妮妮帮她拿回葯包,"我们走吧!"
他们送施君仪回去后,路上接到席绍纶的电话
"儿子,能来看看我吗?"
席予希心里一震,爸爸总是故作严肃的板个脸、憋着低沉的声音跟他说话,好久好久没用如此慈祥的口气了。
"有事?"他小心探问。
"没事。"席绍纶回答得很快,唐医生的诊断结果沉沉的压在胸口,但他不想让儿子知道。
爸爸一定有事!"你在哪里?我先送朋友回家后马上过去。"
朋友?"我在北投这里。是贺妮妮吗?"
他们都在同一个部门,席予希不意外父亲会知道贺妮妮的事,"是的。"
"带她一起来吧,我总要看看她的。"
席予希无法拒绝父亲没说出口的请求,转头看着贺妮妮。
贺妮妮用唇语问:是谁?
我爸。他无声地回答:那你去忙,我自己回家就行了。贺妮妮论着就要打开车门。
席予希觉得父亲有些不寻常,无声再问:我爸想见你,急着回去吗?
见他爸?贺妮妮耸耸肩,无所谓的说:我没事,好呀!
席予希满意的点头,对等在电话那端的父亲说:"我们这就过去。"
当车子再也无法前进时,席予希将车子停了下来,"下车吧!我们用走的过去。"
他一边拨开比人还高的菅芒,一边留意着她有没有跟上,"小心点,路不太好走。"
贺妮妮对着他的后脑问:"你爸在修行吗?住得这么偏僻!"
"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他只肯说这么多。
蜿蜒的小径走到尽头,台儿着一幢别墅,不是她想象中的深山古寺。
如果这幢建筑让她感到意外,那接下来看到的人更超乎她的想象之外了!
客厅当中坐着一个老人,髻铄利索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修行人,配上短短的平头,不怒而威的样子俨然像是黑道大老!
"爸爸,这是我朋友贺妮妮。妮妮,这是我父亲。"席予希替他们介绍,看见父亲没有异状,心里的石头也悄悄放下了。
"伯父好。"贺妮妮走向前,好奇的大眼直盯着席绍纶瞧。原来予希的严肃表情是来自于遗传啊!
虽然他常说她是小傻瓜,但她发现到其实他只会逗她,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冷冰冰、难以接近的模样。"想到自己在他心里是独一无二的,贺妮妮就忍不住想偷笑。
见她不仅不怕他,还不知神游何处地偷笑起来,席绍纶沉着声音说:"你好。"
咦?还是不怕?他悄悄转头望着玄关的大镜子,表情还是一样严肃呀,这小妮子怎么不会怕呢?哼哼,给她来点辛辣的!
席绍纶心里有了主意,便压低声音,"你"不行,听起来不够严肃!声音又低了几分,"你知道我是谁?"声音要低低的,语调得慢慢的,加上这副气势,够像坏人吧!
见贺妮妮皱着秀眉,他心里暗乐,哈哈,怕了吧!快!快说我像黑道大哥!不然露出一些害怕的表情也行。你是我未来的媳妇,不能不给公公一点乐子吧!既然儿子不好玩,逗逗媳妇也好。
席予希站在她前面,警告的喊:"爸!"
臭小子,竟然不让我玩玩这小妮子!席绍纶用力的以眼神表达对他的不满。
贺妮妮对他们父子间的暗潮汹涌浑然不觉,单纯的回答!
"你是伯父呀,"偏过头小声的问席予希,确定他们是亲生父子无误,接着忍不住问:"伯父,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怪怪的!"她委婉的说。初次见面,不好意思直说他声音像鸭子。
她的粗神经让席绍纶气得转过头不说话。
贺妮妮无辜的望着席予希,小声说:'你要不要问一下?我觉得你爸好像很不舒服,脸好红!'
席予希不动声色地偷笑,拍拍无辜的始作俑者,才对父亲说:'你找我有事?'
'没事。'席绍纶赌气说。
'没事就好。'席予希坐下,径自倒了茶给贺妮妮跟白自己喝。
席绍纶看着他体贴的动作,暗暗欣慰着,这小子也懂得照顾别人了。唉!当初就是他太自我,才会让澳洲那个女朋友跟他最好的朋友跑了,为了让他离开伤心地,他才软硬兼施地要他回台湾。
'幸好这孩子看起来没有受到太大的打击,也许他对那个交往多年的女孩子其实没有真正动情吧!
席绍纶的视线停在贺妮妮身上,这个女孩单纯、天真,跟儿子之间真有点酝酿的感觉。相信儿子也是喜欢她才会带来让他看的吧!澳洲那女孩他可从来没见过呢!
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席绍纶心里很是安慰,人生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爸!'席予希唤醒沉思中的他。
席绍纶若无其事的眨眼,眨去眼窝的微热,掩饰地垂下眼,斟了杯茶,'养儿子有什么用?连倒杯茶都不会!'
'你找我来不是光为了喝茶吧!'
'就是要你来帮我倒杯茶,怎么样?'
看来他是不说了。席予希耸耸肩,斟满地空了的杯子,'干杯。'
'干杯?你以为这是酒啊?这可是我惜之如命的天价浩洱耶!'反正席绍纶就是有办法在鸡蛋里挑骨头。
席予希不以为意,举起杯一饮而尽,让席绍纶心疼的吹胡子瞪眼睛。
看他们父子相处的样子,让贺妮妮好羡慕!没有甜言蜜语,甚至还有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但是隐藏在言词底下的是浓浓的父子情,不必说出口,彼此却都明白。反观自己,跟父亲除了血缘关系,似乎没有其他情感了。
他们父子的相处或许跟一般人不同,但对彼此的关心是无庸置疑的!
唐医生说得没错,他会越来越容易?汀氯枚涌闯銎l苈诠室馑担?茶也让你糟蹋完了,我想休息,你们走吧!'转头唤来司机,'小程,送客!'
席予希就算有些疑惑也没有说出来,只点点头便起身。
贺妮妮跟着起来,问:'伯父,要往哪里下山比较好走?我们刚刚走的路真偏僻!'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席绍纶嘴角微微抽搐,瞪了一眼偷笑出声的小程。
贺妮妮来回望着他们,'我说错了吗?'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别的路?'席予希先问了。
这是他后来才想通的,只是心想既然父亲爱恶整就让他恶整一下,这小好小恶能换来他莫大的快乐,就是装傻被整也无妨。但她怎么会知道呢?
贺妮妮回答得理所当然:'刚刚那小路平常用来健行还可以,要是进出都靠它不会太辛苦了吗?再说如果只有那条路能到达,那邮差、送报生怎么办?也跟着走半个钟头进来?'
小程笑得更大声了,而席予希则扬着笑容。许久,席绍纶才闷闷的说:'小程,开车载他们去停车的地方。'
'谢谢。我们走了。'父亲难看的脸色让席予希忍着没笑出来。
'等一下!'席绍纶喊住他,说:'我希望你能接下那个职位。'
见儿子似乎还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席绍纶也不说破。但他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糟,不能再拖了。
席予希定定的看着父亲一会儿,没说什么,挽起贺妮妮的手就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席绍纶轻轻的叹气,虽然儿子没答应,好歹也没一口就拒绝。
手摸上腰侧,唐医生说他的肝已经发出警讯了,不能再继续劳累下去。儿子,接下来要由你帮着扛了
回程的路上席予希始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贺妮捺着性子没有说话,任他沉浸在思绪里。
直到车子停在她家门口,她才忍不住问:'你会离职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想?'
'你爸爸好像另外帮你安排了工作,我以为你会离开出版社。'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沉甸甸的。
席予希给她一记安慰的微笑,'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出版社的。'
'可是'贺妮妮仍有些不放心。
他轻拍她的脸,'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放心吧!别忘了,我们明天都休假喔!'他们是搭档,排休也排在同一天。
她松了口气,终于露出笑容,'好!再见!'下车后想想自己太自私了,他爸爸安排的工作一定更好,便又弯腰挂在车窗边说:'如果你要换工作也没关系,只是可不可以先跟我说一下,让我有心理准备?'
席予希笑着承诺:'那当然!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我们是最佳拍档嘛!'总会接下出版社的,但不是现在。
'拜拜,晚安,'
'晚安。'他目送她进门,车子才驶离。
案亲的异样始终悬在心头,席予希一回到家,就赶忙翻找唐医生的电话
'唐医生?我是席予希,想请问我父亲最近的身体状况。'
'你总算打来了。'唐医生叹口气,'见过席老先生了?'
'刚从他那里回到家。有状况吗?'
'老先生要求我不能说,但是身为医师,我还是必须跟病人的家人说明病情。'
唐医生的话让席予希握着话筒的手微微用力,'请说。'
'前几天的例行健检中,我发现他的肝脏有些肿大,便为他做了抽血检查,结果肝功能不太理想,是慢性肝病,临床上往往容易发展成'唐医生顿了一下才说:'肝癌。这种慢性肝病初期会让肝肿大,但是开始硬化时肝脏反而会慢慢缩小,这时肝脏的功能也会慢慢的消失。'
席予希艰难的发出声音:'情况严重吗?'
'老先生现在的情况还好,只要别让他太劳累、稳定服葯并预防血压升高我想不会危及生命。这就是我认为必须坦白告诉家属的原因,席先生,我需要你的协助。'
幸好!席予希缓缓吐气,问:'我该怎么做?'
'当然持续就医是必须的,另外我还希望老先生能作息正常,他现在住在山上,很适合静养,但是公事方面'
'我会负责。'该是他负起责任的时候了。
'那我就放心了!'唐医生说:'你别太担心,这不是绝症,只要好好配合,痊愈的机率很高。'!'我知道了,谢谢。我们继续保持联络。'席予希挂上电话,整张脸埋在手心里好久好久。
从小到大父亲的影像像幻灯片一幕幕在眼前播放,从妈妈过世之后,他便父代母职将他抚养长大,他也许不是完美的爸爸,却绝对是尽责的父亲!
案亲其实很怕寂寞,但还是答应送他到澳洲读书。之后他一头栽进摄影的世界里,父亲口头上催过几次,依然任由他任性地赖过去,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终于愿意回台湾了,将错过多少跟父亲相处的机会?
逐渐模糊的视线却让父亲的影像更鲜明。他走到地下室,看着满墙的照片,他拍过那么多的山水风景,甚至连烽火下的战俘、襁褓中的幼婴都曾出现在自己的镜头下,却独独没有父亲的!
强烈的自责让他迅速作出了决定。他又拨了电话给父亲:'爸,是我。从明天起我就接下执行社长的职务。'他刻意轻松的说:'你说过以后小事都由我作主,大事才问你,对吧!'从现在起,社里将不会再出现'大事'!
席绍纶没问就能确定儿子知道他的病情了,只淡淡的说:'这样也好。'
淡淡的,是他们表达关心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