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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因为怕老鼠,所以她跑得特别快,那是人遇到危险的直觉反应。一旦心情平静下来,她又成了那个风一吹就倒的姐姐。”什么老鼠,就是遇到老虎她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倒是遇到她,老虎该把眉头皱一皱。
用坚定的眼神对视着狂澜,凉夏希望自己的眼神能促使她心中的英雄相信这无比荒谬的解释。“事情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嘿嘿嘿--”
狂澜不动声色地坐在凉亭,他的手慢动作地拿起茶,喝上一口再放下。茶盏落桌之后,他悠悠说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接着他的话,赋秋也落下四个字:“如此而已。”
他们俩在这儿打着哑谜,诸葛少嚷嚷了起来:“你们左一个如此,右一个如此,欺负我识字不多是不是?”
“知道自己学问不够,你还不赶紧多学点。”楼起的手上握着一卷书,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也不知道她原先将书放在何处,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真有点神乎其神。
大家看书的看书,品茶的品茶,吃东西的吃东西,赏山色的赏山色,就凉夏一个人无聊得都快睡着了。她没有看书的心情,山色也吸引不了她好动的心。那么点茶慢慢品着,喝起来一点也不过瘾。倒是桌上的点心很是诱人,可是狂澜英雄就在面前,她这个多病西施吃东西要小口小口,吃不到一点还得说饱了,这么麻烦还不如干脆不吃。
大概是太过无聊,凉夏的双腿非常有节奏地抖了起来,抖到裙摆摇曳,抖到桌椅生辉,抖到狂澜想忽略她出格的行为都不行。
还是赋秋快一步,一手按在姐姐抖个不停的腿上,他打起了幌子“山上比较冷,比较冷。”
“对,冷得直打抖呢!”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凉夏还抖起全身。
没有任何质疑,狂澜很轻松便接受了他们的解释“山上的感觉的确比在山庄里要冷些,你该多穿点的。”脱下外衫,他仔细地将它披到凉夏的身上。
双手紧紧地捏披在肩头的外衫,凉夏兴奋得简直要跳崖。她穿着他的衣服,她穿着狂澜英雄的衣服。哇!他这么关心她,一定是有点喜欢她,说不定他已经很喜欢很喜欢她,只是碍着脸子没有说,英雄嘛!多少有点英雄的坚持。想想就觉得高兴,装成多病西施果然还是起点作用的,没白费她装得这么辛苦。
只是,好热啊!才一盏茶的工夫,凉夏身上已经沁出了汗水,练武之人血脉较为畅通,凉夏一向穿得不太多,这突然加了一件厚重的外衫,热得她简直想把舌头申出来了。
狂澜蓦然回首,见到香汗淋漓的凉夏,顿时露出吃惊的表情。“凉夏,你真的很冷吗?怎么冒了这么多汗?”
诸葛少还跟在后面附和:“是啊!凉夏,你的额上全是冷汗,不会是病了吧?”
俺秋再一次用他中原三才的功夫底子打起了圆场:“我姐身子虚嘛!所以很容易淌冷汗。”姐姐流的是热汗,说了这么多谎话,淌冷汗的人是他。
“对!我身子虚嘛!”手中的丝绢在这一刻起了关键作用,凉夏不停地擦着汗。
手握书卷的楼起看到兴奋处,不禁拍案而起“天谴!没想到秦时已有了天谴这个词。”
狂澜将失笑的眼神丢进茶盏中径自喝下,心里反复咀嚼着楼起的话:天谴?有人正在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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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今晚月色不错,很适合谈谈情说说爱,尤其适合表露心意。
那凉夏一想到白天在赤铸山上时,狂澜英雄将他的外衫为她披上,她的心就觉得沸腾。他一定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英雄的矜持不肯表露--她是如此肯定这一点,所以她决定要为宛狂澜创造表达爱意的机会。
所谓的机会,按照她安排的折子应该是这样演绎的:
英雄与佳人在庭院中不期而遇,二人含情脉脉客套了几句,佳人道:“天色已晚,恐落人口实,奴家归去也。”正当她一步三叹,要去不去之时,英雄唤住了佳人。“小姐请留步!宛某有一言,梗在喉中不吐不快。”佳人停住脚步,丝绢半掩芙容面“英雄请说。”
“宛某宛某对小姐锺情已久,不知小姐心意如何?”
佳心羞红了整张脸,揣着丝绢欲看还休“奴家对英雄也是仰慕已久,今蒙英雄不弃,实乃三生有幸。”
英雄上前一步环住佳人柳腰,雄浑的声音伴着微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冉冉升起“让我们禀报尊长,早点成亲吧!”
多完美的一折子戏啊!将凉夏心中所思所想完全表露,好!就照这折子戏做下去。
使出上层轻功,佳人轻盈的身体从西厢直飞到东厢。落在屋顶上,她四下张望,期盼着能见到英雄的身影。
他怎么不出来啊?他不出来,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出来,挑了一块很有分量的瓦片,凉夏手起瓦落,非常干脆地将瓦卡砸了下去,这么大的动静,她就不信他不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这么多人啊!
莫邪山庄的家丁、护院全都出来了,最后出场的才是宛狂澜。他手握一柄青衣宝剑,神情严肃,步伐中带着平日少见的威严。
这等场面可是凉夏没有想到的,她躲开众人的目光,绕到了大家的身后,整理好衣衫,她扭着腰踏着小碎步靠了过去。“这么晚了,庭院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啊?”
看见她轻盈娇艳的身形,狂澜的眼神中晃过一丝狐疑。将青衣宝剑从右手交换到左手上,他吩咐众人撤去,很快庭院中如凉夏所愿,就剩下他们两个了。虽然过程有点波澜,但结局仍是凉夏想要的,她为自己能想出掷瓦片这种好办法而高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房?”紧握着手中的宝剑,狂澜的声音有些紧绷。
他的举动反让凉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手中的剑上,她手一伸想要拿过那柄青衣宝剑。狂澜猛的向后退,瞬间摆出防御姿态,这下子凉夏可愣住了。
“怎么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手中的宝剑,宛家是江湖上有名的铸剑世家,身为庄主我想你手中的剑一定很出色,难道我看看都不可以吗?”其实她是想看看心中的英雄到底用的是怎样华光烁烁的宝剑,这是姑娘家的一点小意思,人家不好意思说啦!
凭着这股执着,凉夏硬是对着宝剑伸出了手。狂澜犹豫了片刻,瞥见她嘴角笑靥如花,他的防御姿势渐渐撤了下来,将手中的宝剑递上,他一语不发地站在一边。这样的他和平时那个笑得傻乎乎,被那家姐弟耍得团团转的宛狂澜完全不一样。
接过宝剑,凉夏轻而易举地拔出剑。铁铸的剑身散发着沉重的青色光芒,难看的纹路蔓延剑身。她拿着略微比了比,学武多年,她对宝剑还是挺有认知的。老实说,狂澜英雄的这把剑一点也够不上英雄的级别,很普通很粗重,真要和人打起来,怕是使力都不好使。这种破剑,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他还跟宝似的。
“还给你。”她将宝剑递了回去“你身边没有更好的剑吗?这把看起来不怎么样嗳!”
这一次换成他发愣了,收回青衣宝剑,他憨憨地笑了起来“好的宝剑都拿出去卖了,铸剑山庄靠这个吃饭嘛!剩下的这些残次品,我们自家用用,当摆设也挺好。嘿嘿嘿--”宛狂澜还是那个傻乎乎,被那家姐弟耍得团团转的宛狂澜,一切都在如此平静中度过。
凉夏可没有忘记自己掷瓦的初衷,拿出丝绢她又成了娇弱的多病西施“今晚的月色真好啊!好久不曾见到这样的月色。”
狂澜诚恳地点了点头,对她的抒情表示赞同“对啊!这么一大片乌云遮住月亮,真的很难见到。”
“难得!难得!”凉夏尴尬地重复着,心里却在咒骂:死月亮,为什么每次赋秋那小子吟诗作画赏月时,你就打扮得漂漂亮亮挂在头顶。到了我终身大事上头,你竟然给我躲起来!我长得太美了,你不敢见我是不是?
放下月亮不说,凉夏盘算着,不管怎么说“不期而遇”她是创造了。说不上是“含情脉脉”可是该有的客套,他们也说了几句,接下来折子里是怎么写得来着?对了!该她出场了。
凉夏将丝绢拼命地向狂澜眼前挥了挥,确定引起了他的注意,她这才慢吞吞地说道:“天色已晚,恐落人口实,夏夏这就归去也。”现在她要一步三叹,等他在她要去不去之时,出声唤住她。
唤啊,宛狂澜你倒是唤住我啊!哑巴了吗?
“凉夏,你先等一下!”握着青衣宝剑,狂澜欲语还休“我有一句话,梗在喉中不吐不快。”
哈哈!他终于要说了吗?她知道他喜欢她,他直说出来没关系的。停住脚步,凉夏拿丝绢半掩芙蓉面“你请说。”等他说完,接下来她要说的词是什么来着。对了!是这句:夏夏对狂澜英雄你也是仰慕已久,今蒙不弃,可以结成夫妻,实乃三生有幸--听着怎么像她要跟着他去私奔啊?随便!随便!他赶紧表露真情就好。
狂澜似乎还在挣扎,英雄的矜持果然比常人来得长久。撩一撩垂在肩上的发丝,他十分无奈地追问了一声:“我我真的可以说吗?”
凉夏禁不住催促了起来:“你就快说吧!”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其实我是想说,”他吞吞吐吐,视线也随着他断断续续的话语往下移“你身后的裙裾卷到了腰上,你的裤子露露在了外面。”
佳人羞红了整张脸,这一次不用比照原先的折子,也不用伪装,凉夏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脸红起来也很像猴子屁股。揣着丝绢她慌忙想将身后的裙裾拉下,越是着急她就越难以拉下。
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狂澜一步上前环住了她的小蛮腰。他雄浑的声音伴着微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冉冉升起。只不过说的不是什么“让我们禀告尊长,早点成亲”的傻话,而是一句“失礼了!”
半蹲着身,他帮她将裙裾拉了下来。轻手轻脚地替她整理着身后的衣衫,他像是怕碰坏了她似的。“好了!”他站直身体,冲着她笑开了。
在他的笑容里,她怔怔地瞅着他,像看着一个阔别心中许久的神话。在这一刻,没有伪装的多病西施,没有娇弱不堪的夏夏,只有一个沉醉在爱的眼眸中的女子。没有谁比谁强,没有谁来保护谁,在相互凝望的视线里,他们是融化在惨月淡云中的彼此。
沉默了许久,第一个觉得不好意思的反倒是一向胆大的凉夏。她微红着脸移开目光,手中的丝绢遮不去少女的羞怯“真的很晚了,我要回房了。”
他不挽留,只是突兀地开口:“你没有称自己夏夏。”
“呃?”
“你有时候会称自己夏夏,有时候只是直呼自己,有什么区别吗?”
他连这种小地方都注意到了?难道要她亲口告诉他,每当她称呼自己“夏夏”的时候,她都在装可爱,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那种恶心吧唧的称呼。“只是一种习惯罢了,我的习惯提醒我现在要回房睡觉,我这就走了,明早见!”挥一挥丝绢,凉夏有点后悔没把赋秋叫上,如果现在有他在,一定能圆满地解决问题吧!
大约是被问住了,她连平时踩着小碎步,扭着腰的动作也给忘了。气宇轩昂地迈着大步,她快速地向西厢走去。
站在她身后的狂澜不禁轻笑出声,其实他知道:她称呼自己“夏夏”的时候,是想展示一个让人心疼的可人儿给大家。而她直呼自己,就是露出真面目的时候。
想想看,凉夏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一会儿一个花样,总是试图掩饰自己不羁的个性,她甚至想伪装成病恹恹的大家闺秀,可是骨子里她却是个再单纯不过的女孩,任何心思都写在脸上,他就是想装作不知道都很难。
就是因为她的单纯,他才会一直不揭穿她的真实个性,甘愿陪着她和赋秋玩游戏。因为她的存在,她的伪装,她的谎言让他觉得生活原来可以这般轻松、有趣,与人相处竟可以放开手脚,无须阴谋诡计,放心当一个乐在其中的大傻瓜。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忘记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莫邪山庄,才会忘记必须发扬光大的铸剑世家荣耀,才会忘记刺在他心头的那把“天下第一剑”
她的笑脸,他在梦中也常看到的那张笑脸,如无字酒庄的无忧酒可以在一瞬间让人忘记世间烦忧。她有一双不会说谎的眼睛,即便再怎么伪装,那双眼睛总是坦诚地将所有的真心告诉对方。
我喜欢你!
在她的眼神中,他读懂了这层意思。她的情感来势汹汹,炙热而浓烈,即使他想忽略,也是徒然。可是,他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她甚至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本性,不了解他所背负的沉重,更不了解他如履薄冰的未来。这样的她要他如何去爱,如何敢爱?
还有,她的背景。或许她是单纯的,可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赋秋却并不坦率。在赤铸山的那天,凉夏上山时所使用的轻功,并非中原武术。刚刚她轻易拔出了他手中那柄青衣宝剑,除非内力深厚之人,否则根本难以做到。她今年才十八岁,如何会有这般纯正、精炼的内力?
这样看来,藏在她和赋秋背后的无字酒庄绝不是简单的一代酒商。他们是为何出现在江湖上,又是为何在如此敏感的时期来莫邪山庄。这些问题就像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在狂澜本就不堪负担的肩头再度累积,他快要倒下了。
如果爷爷还健在,他会如何处理这纷繁复杂的江湖局面?
得不到回答,他惟有握紧手中的青衣宝剑。压抑在胸口许久的波涛泛滥成灾,澎湃的心潮推上来一个他永远也不想面对的问题:如果凉夏是为了“天下第一剑”而来,他该如何?他到底该如何?
没等他将这个问题想清楚,新的问题接踵而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从铸剑阁的方向传了过来。
“来人啊!救命啊!大事不好啦!”
是凉夏!是凉夏的声音,她出了什么事吗?不!她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
手中的青衣宝剑紧紧握着,像一根绳索勒着他的心。狂走几步,他直奔铸剑阁。
凉夏,等着我,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