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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亮佳与林泳洋争执。
亮佳:“叫你泳洋,是希望你胸襟像大海般广阔。”
泳洋:“我天生小器又怎样,未婚妻连见我的时间也没有,我还不生气?”
“叶家办喜事,我过去帮忙。”
“说得好,是叶家,你又不姓叶。”
“叶家当我像自己人。”
“你别天真,你最多攀至管家地位。”
“林泳洋,你有欠大方。”
“亮佳,我俩应当在下月结婚。”
“仿效二小姐那样,注册旅行最好。”
“那么马上去登记。”
亮佳犹疑,婚后有这个人管头管脚,凡事加插意见,自私小器地申诉抱怨
亮佳又温柔地想:到底是这个人在她病时给她煮一锅白粥,是他陪了她这三年。
亮佳微笑。
赌一记吧。
开始的时候,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拿出来,都自觉相爱,却不过认识一两年光景,就决定终身在一起生活,以后,以后就看命运安排了。
亮佳自小吃惯苦,双手灵活,不介意做脏活粗活,家务可以一手承担,难不倒她。
她说:“好,明日去注册。”
“明天星期日,星期一早上七时正我去接你去登记。”
他们两人各举起右手,朝对方的手心拍过去,击掌为盟。
是,明朝就要去注册了。
忽然听得有人问:“想清楚了?最后一秒钟,退缩还来得及。”
亮佳以为是问她,吓了一跳。
定一定神,才看到是芳好问妹妹。
结好脸上出现一个凝重的表情“跳了十年舞,也已经累透,纱裙被扯破,腰间无数黑手印,舞池里全是十五六七岁的小妹妹满场飞,也该是我这名前辈退下来的时候了。”
芳好说:“你能这样想,还算有点聪明。”
“方有成很适合我,我们是豆荚里的两粒豆,爱吃爱玩,胸无大志,不想管人也不想被人管,公司赚了钱,分笔红利,心满意足。”
芳好吃惊,没想到妹妹这样有自知之明,这几年她简直是大智若愚,诈癫纳福。
结好说下去:“讲得难听点,之后万一有什么不妥,也不致失救,家里总欢迎我,我仍是母亲的宝贝女,所以婚礼低调些好,以免大袍大甲,有头威无尾阵,千万成本,只演出一年半载。”
越说越像个大人,芳好已知道不必替这个小妹担心。
这些话亮佳全听在耳中。
叶结好无后顾之忧,玩倦了,遇着喜欢的人,结一次婚,无伤大雅。
她李亮佳呢?
别看这西化的都会已踏入廿一世纪,风气保守得很,像亮佳这种普通女子,一有闪失就被称失婚妇人,胸前扣上血红色歧视字样,永远不得翻身。
亮佳低下了头。
芳好走过来“亮佳似有心事。”
亮佳点点头。
“你想谈谈吗?”
“芳好,我与泳洋约了明晨去注册结婚。”
芳好一怔“这样仓卒?”
“再迟疑就结不成了。”
芳好笑笑,不出声,不给意见。
片刻亮佳苦笑“好像是一件不受欢迎的杂务,干掉它,好腾出工夫来做正经事。”
芳好看着她不响。
“我爱泳洋吗?”亮佳自问自答:“我是名孤儿,一直向往有个家,身边是忠实可靠的伴侣,养育一子一女,整日为他们忙进忙出,不再瑟缩在床角孤苦流泪。”
芳好抬起头“泳洋是个好对象。”
“他小器。”
“他不是完人,你我也不是,这并非不可宽恕的罪名,泳洋平时在公司是个很大方爽快的人,他着紧你才会受到掣肘。”
“想到明早,有点食不下咽。”
芳好说:“不要勉强。”
“泳洋未必等我一辈子呢,我又没有娘家。”
“你有一双手。”
亮佳伸出双手,仔细端详“看样子真得用它一辈子了。”
“亮佳,明日我们决定什么时候出发往杜索道夫。”
“我从未去过德国。”
“你可放一天假游览观光。”
第二天一早,亮佳已经穿好衣裳等未婚夫上门来。
她练习台辞:“泳洋,对不起你。”
“泳洋,请允许我工作多两年。”
“泳洋,你若愿意等的话不等,也不会责怪你,是我没福气。”
“泳洋,我今日不能去注册处。”
七时正,门铃一响,人来了。
亮佳想呕吐,她红着双眼挣扎着去开门。
糟糕,门外站着两个人,林泳洋身后是方有贺。
他把上司请来,分明是找他做婚礼证人。
“早。”他们进来坐下。
亮佳斟出咖啡,双手颤抖,杯碟格格响。
她紧张得不知如何开口。
泳洋似乎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他像是整夜尚未睡好。
方有贺轻轻咳嗽一声。
亮佳看着他。
“亮佳,泳洋深夜来找我,我们谈了很久,今早我决定陪他来见你。”
亮佳点点头。
“亮佳,他觉得,呃,今早是匆忙了一点。”
“什么?”
这时,林泳洋忽然提起勇气,亲自开口:“亮佳,我们不如冷静一下,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不会再威逼你献身,一切容后商量。”
亮佳张大嘴巴。
他悔婚?
同她一样,他退缩了!
本是好事,但是亮佳又恍然若失,噫,被他占了上风,着了先机,开口在先,现在变成是他不想同她结婚。
亮佳发呆。
不过,她的双手已经停止颤抖,全身回暖,呼吸回复畅顺,由此可知,她也大大松口气。
目的已经达到,何必计较谁先开口。
她问:“那么,方先生来做什么?”
“他来做中间人。”
亮佳好气又好笑“你怕我打你?方先生是保镖兼挡箭牌?”
方有贺说:“亮佳,他胆怯。”
“我要回公司了。”
亮佳取饼外套及手提电脑。
“亮佳”
亮佳温和地说:“话全讲完了,我俩顺其自然吧。”
坐在车子里,亮佳一语不发。
她也不见得是生气,一直保持微笑。
到了目的地,她向方有贺道谢,一个箭步街上办公室。
会议室里有好几个裸男,赤着胸膛摆姿势。
是,蝴蝶会带同两个内衣模特儿到德国参展。
亮佳过去坐到芳好身边。
芳好悄悄同她说:“二号同七号都好。”
亮佳一看,随即点头,这两个比较有性格,一号是华裔,长脸,单眼睑,一张满族脸,属洋人眼中标准华人,高大扎实,身段却不夸张。
七号是欧亚混血儿,五官俊美,长发,倒三角型胸膛,六块腹肌惹人注意。
二号叫斯健,七号叫布朗。
他们只穿着蝴蝶牌弹性内裤。
芳好说:“男性内裤只得两个变化:宽身,俗称拳师裤,紧身,叫简短裤,半个世纪以来从无创新,六年前ck把商标织入裤头橡筋上,才有一点新意。”
“当然也有人做荧光内裤。”
“蝴蝶的颜色维持在褐、白、灰。”
“我们有什么特色?”
芳好扬声“七号请过来一下。”
那壮男马上走近。
芳好说:“以质料取胜,薄、贴、吸水,模特儿请说一下感觉。”
七号说:“穿了比没穿舒服。”
“就用这句话。”
七号继续:“却又得到可靠的保护,穿上外裤,不见一丝痕迹。”
亮佳笑“内在美。”
“但是终究蝴蝶出售的是料子,不是设计。”
一号自动发言:“设计多花妙也无用,不舒适不实际,难以吸引用家整打购买。”
“摊位设计、海报、单张、赠品,全在这里了,方有贺会联络当地代表,他才是卖设计的人。”
亮佳看一号与七号的履历表“嗯,两人都会说法语及德语。”
这年头,做模特儿也讲内容。
这时,芳好转过头来“你不是今晨去结婚吗?”
“取消了。”
芳好点头“缘份一至,水到渠成,凡有些微勉强,不如稍候。”
“原来双方都没准备好。”
人事部同事过来说:“一号与七号请出来签约。”
落选模特儿也各支车马费。
这时,亮佳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但是听见叶大小姐问:“特大号在什么地方?”
只见一个日本相扑手模样的年轻男子腼腆地走出来。
他穿着浴袍,大块头,肉腾腾。
亮佳愣住。
芳好谆谆善诱:“请脱下袍子。”
亮佳忍住笑,别转面孔,咬住嘴唇。
只见胖子脱下外袍,真是特大号,他身量不高,看样子足足有两百多磅重,一身白肉,叫人吃惊。
他只穿着内裤。
芳好非常关心地问:“感觉如何?”
胖子见对方如此专业,镇定下来,据实答:“我从未穿过这样舒适的内裤,从此胖人有福。”
亮佳明白了,她再也不觉可笑。
芳好问:“你会继续购买蝴蝶牌内衣?”
“一定,跑不了。”
“除出舒服,还有其他好处吗?”
“纯棉,防敏感,易洗易乾,不变形,尺码齐全,以后我不必往北美洲买内衣了。”
芳好伸手拉一拉他内裤橡筋“这个位置勒不勒?”
“好极。”
胖子一拉裤头,居然还有几寸空位。
芳好认真地说:“你不如随蝴蝶牌到德国帮助宣传。”
“我?”胖子意外。
“北美有千多万人体积同你相仿,买家肯定知道这个市场。”
亮佳心中佩服。
胖子如遇知己“是呀,真实世界里人有高矮肥瘦俊丑,可是你看广告上的内衣模特儿,全体只得廿四岁高大俊美兼大块腹肌,喂,我们不是人?”
芳好点头“那么,跟我们出发吧。”
胖子忸怩“我这个体重,上飞机”
“让你坐头等舱。”
他笑了。
秘书进来,一见他,吓得退后一步。
亮佳连忙帮他披上浴袍。
他感激地说:“两位小姐人品真好。”
亮佳心中暗叫一声惭愧,刚才她险些笑出声来。
小胖出去了。
芳好说:“光是北京市就有五十万名超重男子。”
“会不会是我们太瘦?”
芳好感慨“我们哪敢胖。”
“你是大小姐,不该这样说。”
芳好忽然讲出心事:“家母生育后发胖,被丈夫批评‘你现在穿什么都不好看’,于是努力节食做运动,等到瘦了下来,对方已经离家出走,之后再也没有胖过。”
亮佳恻然。
“我不会歧视胖人。”
“我也是。”
芳好笑“他们是一个庞大市场。”
“北美设有加大码服装店,款式虽然比从前多,选择仍然有限。”
“衣服与鞋子却越小越可爱,全世界崇尚纤腰,名女人全穿零号或二号成衣,风气奇突。”
亮佳笑“我不及格,我穿六或八号,鞋子穿七号。”
“你不像那么大。”
“我最怕窄衣,有些太太专爱小码,穿得膊位爆线,腰围挤得轮一轮,这是为什么?整洁舒服即是美,我少穿时装,我有我一套,人穿衣,不是衣穿人。”
芳好说:“你是好汉。”
亮佳停一停“不过男人还是喜欢花裙子。”
“男人坏品味。”
亮佳说下去:“我又最怕中年太太穿得混身血红站人群中抢镜头,像不像圣诞老太?”
芳好拍手“所以家母衣橱一件红衣也无。”
这时身后一把声音传来:“什么事这样高兴,可否分享?”
原来是方有贺来了。
亮佳说:“我要打点外头的事。”她走出去。
芳好问:“贵客可有特别的事?”
“我也想到德国去一趟。”
“摊位只售男子内衣。”芳好笑吟吟。
有贺一怔,她这样看低他,当他去看裸女?
他不禁有气。
“你是贺成负责人,你当然可以随团出发。”
“几时走?”
“后天。”
“天气已经很冷了。”
“我们不会有时间逛街。”
“芳好,为何这样拚命工作?”
芳好慢慢答:“无论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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