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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心虚的感觉?到了伦敦她才发现孔孟先贤的话,似乎并不适用于这个远方的国度。
“那么,我先恭喜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喽。”雪兰算是败给她了,在社会上打滚多少年了,这四四方方的死硬脾气,还是一点没变。
“如果你回心转意,愿意听从我的锦羹妙计,请记得,我大伯的卧房,就在甬道左侧的最里面。”
雪兰掩上房门后,袁子青才惊讶的发现,夜原来已经这么深了。
房内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拉至窗外,毫无预警地袭来一阵浓雾,温度骤然降了两三度。
好冷!赶紧到浴室冲个热水澡。
床边的电话铃声竟霍的响起,她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去接。
铃声连响了七八声,挂断了,又再度响起。
应该不是找她的,到这儿来,她连家里的人都还来不及通知呢。可,该不会是那群绑匪吧?
门口忽尔传来剥喙声,声音很低,却莫名的吓了她一大跳。
“袁小姐,你的电话。”是詹肯斯家的女佣。“哦,谢谢你。”会是谁呢?“喂?”
“子青!”
“思齐?!”袁子青大喜过望,惶急的问:“思齐你在哪里?思齐!”
“别管我,你,你快回台湾去”卡的一声,话筒被用力摔落,接着便只听得嘟嘟嘟的声响。这群恶棍真是无孔不入。
宋思齐那虚弱惊恐的声调,乱了她所有的思绪。再不救他脱离贼营,他说不定就会有生命的危险。
急死人了呵!绕着卧房走了三五趟后,她下了平生最大的决定。
厚着脸皮去求那位伯爵酷大人。
甬道左侧的最里间?
袁子青站在这比一个半的她还要高的房门口,犹疑再三,仍是不敢伸手去敲门。
她不想听从雪兰的馊主意,用美色去惑诱他,只想坦白的告诉那位伯爵,诚挚的恳求他助她一臂之力。
可,怎么开口呢!素昧平生,人家干么非得膛这淌浑水,惹这个麻烦!
当脆弱的意志被打败时,脑海中不自觉的出现宋思齐惨兮兮的画面。老天!她怎么可以为了一点点自尊和羞愧,置心爱的人于不顾?
蹦足勇气,她轻轻地敲着门,一次,两大,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声响。再试试看,这次多敲几下,还是完全没有回应。或许是敲得太小声了,用力一点咿呀一声,门板原来只是虚掩,被她使劲一敲竟敞了开来。
这下怎么办?进去还是不进去?“詹肯斯伯爵,詹肯斯伯爵?”咦!不在耶,明早再来好了,那要不要帮人家把门给阖上?
她又没干什么坏事,可感觉怎么好像做小偷一样,真是莫名其妙。
是她把人家的门敲开的,替人家关上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啦,只要跨一步,拉到门把,然后
“有事吗?”
嗄!心脏差点跳出来。这人怎么无声无息的躲在人家背后嘛。“我、我只是”
“你来找我的?”他倒不是太介意她看来非常可疑的行径,可能是看在她是雪兰同学的份上,不便太计较。
“是,我有一件事情,想、想请你帮忙。”果然不是拜托人习惯,短短一句话说得七零八落、支支吾吾。
“帮你找你的未婚夫?”他示意她先进房里再谈。
“不,我想,在这里说就可以了。”雪兰提过,他素有收集美女的癖好,可见其性好渔色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万万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在担心什么?”他衔着微带嘲弄的笑意,阔步走进卧房。
袁子青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跟进去。
哇!她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间。这房里有多得吓人的藏书,衣橱、壁炉和维多利亚式的整组沙发,以及高大的酒柜,还有空旷到足以养上万只蚊子的空间。
袁子青乡巴佬似的东张西望,样样好奇,浑然没注意到墙边面窗一张美人靠上头,半躺着一个精雕玉琢的东洋美女。
“她是”东洋美女见袁子青突然闯进来,显然很不开心,小嘴嘟得半天高。
“雪兰的台湾同乡。”伯爵用流利的日语回答她,并在她额际亲吻了下。“她的未婚夫是尼日小剧场的临时演员,无故失踪了。”
“你查出他的下落了?”袁子青惊讶的问。
“你听得懂日语?”他嘉许地多瞟了她一眼。
他殊不知袁子青除了精通英语之外,日、德、西、俄语也有相当程度的涉猎。
“别管这个。”她会什么有啥重要,宋思齐的下落才是重点。“你说,思齐他在什么地方当临时演员?”
“尼日剧场。”日本女子代伯爵回答“一家专门演出成人话剧的团体。”
“哦。”袁子青脑袋瓜子一下转不过来“那剧场很大很有名吗?思齐说是剧场的星探到台湾挖掘他的,他怎么可能还只是个临时演员。”
“这你得问他本人才会知道。”伯爵给了她一组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去问问剧场的老板,也许她能给你一点线索。”
“谢谢。”袁子青恍惚地走出房门,背后突然传来那东洋女子一迭连声淫浪的笑,令她不自在的加快脚步,奔回自己的寝房。
“为什么要帮她?”这句话充满醋意。美丽的东洋女子叫安莱子,是伯爵旗下剧院的经理。低低啜了一口手中的白兰地,他淡笑的脸庞上,绽出一抹带有深意的况味。
“她是个可爱的女孩。”
“你身旁的女孩哪个不可爱。”安莱子的妒心相当节制,少去一般女人大发娇嗔,无理取闹的情节,只点到为止。“人家可是有未婚夫的,瞧她多专情,我要是那个宋思齐,才舍不得离开这么漂亮又痴情的女朋友。”
他若有所思地抿嘴浅笑,狭长深邃的碧眼波光粼粼地瞟向墨黑的落地窗外。
“在打坏主意?”他的每一个眼神都瞒不过她。安莱子哀伤的挽住他的手臂,将头倚向他的肩。“这表示我就要失宠了吗?”
他依然沉默不语,莫测高深的眼定定地望着窗外的某个点,一眼不瞬。
这一夜,袁子青几乎是睁着眼睛等候天际一寸一寸转亮的。好不容易挨到八点钟,她马上拿起话筒,拨往尼日剧场。
没有人接。可能还是太早了,晚点再打好了。
詹肯斯家的女佣已经上来三趟,唤她下楼吃早餐,但她哪吃得下。最后雪兰也忍不住上来看看她究竟怎么回事。
“尼日?!”雪兰见她失魂落魄的,干脆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地址。“这是什么剧场?我以前从没听说过。”
“你不爱看戏,没听说过是很正常的。”袁子青不悦地把地址要了回去。“我亲自走一趟好了。”
“吃过早餐再去吧。晚上不吃,早餐也不吃,当神仙吗?”
“谢了,我真的不饿。”到浴室随便盥洗一番,长发歪歪的挽在脑后,穿上从地摊上买来的半旧吉普赛衣裙,她的模样真不是普通的落魄。
“要不是今天刚好有个重要饭局,我真想陪你一道去。”雪兰觉得连要去刺杀秦王的荆轲都没她这么悲壮。
“好意心领了。”
“等等。”雪兰匆匆回自己房里取来一件大衣,为她披上。“外头冷得很,小心着凉了。”
“我该怎么谢你呢?”
“别谢我,要谢就谢我大伯吧。不过,你有没想过,他怎么知道宋思齐在尼日剧场当临时演员?”一见袁子青惨白的小脸陷入惶惑中,雪兰忍不住狠狠的啐了自己一口,那么多话干么。“随便一提,你别作过多的联想。”
“哦。”这些天她像个小蠢蛋,什么事都难以作出正确的反应,一颗心恍恍惚惚的。“那,我走了。”
“伦敦的西城又名戏剧之城,是全世界剧院最密集的地区之一,”司机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很自傲的为袁子青概略介绍自己国家的种种。“两平方英里不到,聚了五十多家的大型剧院,小型的就更是不胜枚举了。”
“哦。”袁子青心不在焉的望着车窗外的女皇剧院、阿波罗剧院想象宋思齐以一个没没无闻的东方人,要在这西洋艺人林立的异国立足,是多么的不容易,不觉一阵椎心的疼痛。
“摄政王街六十四巷,一o五号,大概就是这里了。”跨出雪兰的豪华座车,站在尽是陌生脸孔来往的街道,袁子青将手中紧握的地址看了一遍又一遍,对照着门牌号码,找得好不辛苦。
最后,终于在一处屋舍墙垣斑驳的窄巷中,瞟见那个小得可怜的招牌“尼日成人剧场”
考虑到可能会耽误很多时间,她让司机先行回去。
宋思齐就是在这里担任临时演员的?这种地方岂不太委屈他了。
袁子青按了门铃,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个老先生出来。“谁呀?唉,晚上六点才有戏看,哪有人大白天的来扰人清梦,回去,回去。”
“你好,我是宋思齐的朋友”
“宋什么?”老先生用一个特大号的哈欠打断她的话,眯着眼望向她。
“宋思齐,一个台湾来的演员。”
老先生一愕,皱紧的眉头半晌才舒展开来。
“那个凯文宋呀,他早就走了,走了也不说一声,你是他的朋友?太好了,他还欠三个月的房租,你可以帮他还吗?”
“这”阮囊羞涩的她已经快山穷水尽了,哪还有能力代缴三个月的房租。“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离开这里后,去了哪里?”
“唉,谁晓得,”老先生见她没意思帮宋思齐缴房租,大失所望,口气也就显得十分的不耐烦。“你去问茱莉好了,她也许知道。”
“茱莉?”听到是女人的名字,袁子青觉得很不舒服。“她住哪儿?”
老先生没回话,走进里边,须臾,走出来丢了一张小字条给她,抛下一句“茱莉的电话。”然后转身就拉上铁门。
袁子青傻傻的立在原地数分钟之久,才转身失魂落魄的走出小巷弄。
要不要现在就打电话给这个叫茱莉的?宋思齐和她是什么关系?
心打乱如麻加上头痛欲裂,她一个踉跄,险险撞上迎面而来的轿车。
猛一回神,始惊觉自己竟跌坐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车子的喇叭声震得她耳膜差点裂开来。
“你受伤了吗?”那仓皇赶过来将她扶起的,赫然是雪兰的大伯什么詹肯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