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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兰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已经一个多礼拜了,这些天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比较适合卯足全力好好悲伤个够的人,似乎应该是她袁子青才对,怎么反过来她得苦口婆心的劝导别人,自己反倒没工夫可以用力哀悼一下夭折的初恋?
乔治拼命的拜托她,千万别把他那狗屁倒灶的事,告诉夏绿蒂,却好像并不怎么在意雪兰的病况,真是令人气得恨不能抄一把刀子,将他剁成肉泥。
“她还好吧?”
袁子青端着原封不动的早餐,从雪兰房里一出来,等侯在门外的华德便忧心的询问。
“不好。”袁子青根本不肯抬头看他,转身就往厨房走。
“要不要送她到医院,或找个医生过来?”
“不用。”袁子青冷冷一笑。“她这是心病,要用心葯医。”
“我不懂你的意思。”在英国可不流行“心葯”这种葯方子。
“那就是”她眼珠子骨碌一转,阴险的说:“去把乔治的心挖出来,当葯引子,包准雪兰吃一帖就见效。”
“我同意。”不知站在门口多久的夏绿蒂忽然出声,吓了袁子青一大跳。“那兔崽子是该杀,华德,不要怕花钱,找个好一点的杀手。”
“姑妈!”已经够乱的了,她还来搅局,有没搞错?
“怎么?他处处占你便宜,你还要姑息他?”其实乔治的无耻行径夏绿蒂早有耳闻,莫怪乎她义不容辞的要站在雪兰这边。
“我会我个机会跟乔治谈谈的。”他真正在意的是袁子青,至于乔治的种种恶行,他根本懒得花心思去理会。
“哼,有其兄必有其弟。”袁子青一见到他就火冒三丈。
“这是很严厉的指控。”夏绿蒂瞪着华德说:“你该要求她把话收回去。”
“姑妈,你先回房休息好吗?”
“嫌弃我?”居然用这种口气跟长辈说话,没礼貌。“我告诉你,谈恋爱我是最老到了,对付女人啊,除了甜言蜜语,还该有实际行动。”
唉,他的头快炸开来了。
“子青,到我房里来一下。”
她又想干么?
“有事吗?”袁子青不安的问,这时候她最不想听的就是所有关于华德詹肯斯的好话。
“没事就不能找你啊?”夏绿蒂挽着她的手,就往侧门走。“给你看样东西。”
夏绿蒂赚二楼房间上上下下不方便,要求搬到后栋的一楼寝房住。
“进来。”
袁子青一走进房间,就被墙上一幅巨大的油画所吸引。
“很漂亮吧?”夏绿蒂说:“是华德画的,那时我刚从维也纳艺术学院留学回来。”
那是夏绿蒂?年轻时候的她?
好美,简直是美极了。
“其实我没那么好看,”似乎看出了袁子青脸上的讶然,她自顾自的说:“是华德把我画得太好了,他是天生的画家,可惜舍画就戏剧,埋没了上帝给他的天份。”
“詹肯斯伯爵他,呃,喜欢画女人?”顺便收集诱拐美女?
“你想说什么,小女生?”夏绿蒂笑出满脸的皱纹。“漂亮的女人谁不爱?华德是多情,但凡是才子谁不多情?你们中国的名画家唐伯虎,不也娶了一堆小老婆?”
嗄,什么人不好举来当例子,偏举那个老色鬼唐伯虎。
“那是古时侯,古时候的中国女人大多没有谋生能力,嫁夫随夫,只得忍气吞声喽。”
“对,现代女人不必受那种气,所以你才更应该选释华德,而雪兰则应该把乔治给休了。”
这算是哪门子逻辑!袁子青真是给她有听没有懂。
“为什么你一真认定我非嫁给华德不可?”她一定不知道华德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因为我喜欢你。”夏绿蒂笑咪咪的从橱柜上拉下来三个手提箱。
“干脆我嫁给你好了。”袁子青半开玩笑的逗她。
“别逗了,就算我是男人也已经是个糟老头,怎么跟华德拼?”她一笑,指了指那三个手提箱。“打开它们,看看你喜不喜欢。”
“你要送礼物给我?”袁子青直觉不妥。中国老祖宗说过,无功不受禄,人家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送札给她?
“可以吧?”夏绿蒂见她杵在那儿发愣,干脆自己动手把箱子打开。“这是依芙德伦的水貂毛毯,伦敦的冬天可不比台北,会冷得让你受不了。”
依芙德伦?那不是贵得吓死人的寝饰店吗?据说那家店所卖的寝饰,光一条毛巾,就要五万元的天价。
嗄!那白色的毛毯在灯光下,散发出熠熠的光泽,巧夺天工的手艺,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缝合线,角角边上还绣了几个字,仔细一看,竟是她的中文名字。
“用不着担心,我过几天就回台湾。”尽管那水貂毛毯,摸在手里滑软细致,质感好得不得了,她还是不愿随便接受她的馈赠。
“回台湾的时候再说吧。”夏绿蒂坚持把毛毯放进她手里。“拒绝一个老婆子的好意,未免太不通人情。”
“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她就是收下来了,大概也舍不得用。
“拿去!年轻人婆婆妈妈的,一点都不干脆。”夏绿蒂笑着牵起她的手,一起坐在床沿。“告诉我,你爱华德吗?”
袁子青心中一突,嚅动的唇须臾又紧紧抿上。
“不要言不由衷,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开不得玩笑,喜欢的人不一定遇得上,纵使嫁了也不一定是心爱的人,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所以我们才更要把握已经拥有的。”
夏绿蒂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然后心满意足的牵起嘴角。“你是个好女孩,跟雪兰一样,单纯得像张白纸,当初我也是一眼就猜中雪兰将会是詹肯斯家的好媳妇,果不其然。”言下之意,她颇具慧眼。
“我没有雪兰一半好,我没耐心,不懂持家,也不晓得怎么相夫教子。”
“但华德爱你,这才是重点。”
“不,他其实并不爱我,他跟我要好,只是为了”说到这儿她就语塞了,面河邡赤的将脸埋进胸前。
“哎呀,傻孩子,你怎么把华德想成是那种拈花惹草,不负责任的人?”好像她讲了一个很蹩脚的笑话,夏绿蒂直笑个不停。
“我不需要他负责任。”袁子青负气的说。
“但你渴望他爱你。”
丙真是一言中的,袁子青的脸更红了。
“他堂堂一个伯爵我怎么高攀得上?”酸溜溜的一句话,怎么听都好似打翻醋坛子的妒妇。
“继续。”
“什么继续?”袁子青不好意思地问。
“牢騒喽。”夏绿蒂半带讥笑的说。“你有点不对劲,跟我这几天的观纂出入极大,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会想知道的。”红红的脸蛋瞬间退去所有的血色,眸子蒙上一层愁怨。
“但我应该知道?”袁子青越是不直截了当的说,夏绿蒂越是憋得难受。
痹篇她询问的眼神,袁子青垂着头踱向寝房的另一边,幽幽的长叹一口气。
窗外浓雾弥漫的四野,令人倍感凄凉。这些天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陡然间又荡到了谷底。
她之所以欲言又止,并非因为受了乔治的恳求,而是不知从何启齿。
一旦夏绿蒂知晓乔治搞自己哥哥的鬼,她将作何反应?表面上,她虽然并不怎么喜欢乔治,但血浓于水却是不争的事实。
夏绿蒂快七十的人了,却没有一男半女可以承欢膝下,华德和乔治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气归气,她还是一样的疼。她不是呆子,她看得出来,夏绿蒂对乔治的怒火是来自于爱之深责之切,以及恨铁不成钢。
“说吧。老婆子我禁得起任何打击。”夏绿蒂推开双手,作出无谓的表情。
“这事,得由我那个狠心短命的初恋男友说起”她尽量捡重点陈述,而且把涉及华德和乔治的部分说得轻描淡写。
“混帐东西!”夏绿蒂登时暴跳如雷,显然她的好意并没有发挥效果。“子青,你先回房去。乔治!丽沙、阿琪,去把乔治给我找来!”
袁子青被迫在詹肯斯宅邸多住了两个星期。在夏绿蒂宣称将取消乔治的继承权后,那个纨绔子弟,终于愿意悬崖勒马,发誓要改过自新了。
眼看雪兰的病情已无大碍,袁子青心想,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这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她手持着简单的行囊,悄然走出这栋巨宅大门。
长街尽头白雾腾腾,惟几盏昏黄的路灯照着迟归或早起的人们。
她边走边频频回首,似害怕惊动了什么,又像在期待着谁。
偶有车子从她身侧呼啸而过,她却完全没有感觉,失神落魄地,不知如何安顿自己的身心。
转过两条街道,一棵桦杨树遮住了她的视线,也遮住了整个伯爵宅邸。
“既然舍不得,何必非走不可?”
是华德詹肯斯,不用回头,她也能认出他的嗓音。
袁子青停下脚步,心底一下澎湃得不能自已。离去还是留下,两个选择交互煎熬着她的心,令她举步维艰。
就在此时,黎明的第一道阳光倏地倾泻下来,天地陡然一亮。
华德伫立在她的斜后方,堪堪升起的旭日,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始缓缓转过身子,双脚一软想跪下来,他及时扶住她,揽她入怀。
在这无人的街头,他二人紧紧相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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