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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范可欣大概是上辈子就结下深仇大恨,两人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
‘不是规定的问题,是气质涵养与知识水准的问题。搞清楚,我们是警务人员,你当自己还在街头卖槟榔啊?慢着,这是你的书?拿走,这个书架我要用。’
她毫不理会陈姿秀的感受,刷地把她的小说扫到书桌上,弯身扛起及腰的书架。
‘你干什么?这是放在我们的房间,理当由我们使用,你放下!’陈姿秀手才伸过去,马上被范可欣一记左勾拳挥得差点撞向墙角。
‘再啰唆我就不客气。’
季筱柔长眼睛还没见过气焰这么嚣张的人。范可欣在警政单位担任什么职务她是不晓得,但就算她是天皇老子也不可以这样仗势欺人呀。
‘你想怎样?’陈姿秀火大地挡住她的去路。
‘想试试吗?’范可欣两眼瞪着她,准备再抬起书架,却惊觉那书架好似被钉在地板上,怎么搬都搬不动。
‘你?’猛抬眸才知是季筱柔的一条腿搁在上头。
‘知不知道我最受不了你哪一点?’季筱柔两手叉在腰上,浓眉横扫,杏眼圆瞠,十足十想干架的模样。
范可欣大概听过她轰动武林,惊动万教的显赫事迹,因此有着几分的顾忌。
‘哪哪一点?’干么问呢?她应该根本不在乎她才对呀。
‘离我还一点。’没打算回答的季筱柔脚上一使力,瞬间踢上范可欣的手臂,再弹移至她的胸口,将她整个人踢向房门口,险险跌了个狗吃屎。
这一招不但吓坏了范可欣,连陈姿秀也骇得目瞪口呆。
‘明天太阳升起以前,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就要把你的知识水准打到阴沟里喂臭虫。’这样果然成功抑制了范可欣的气焰。
看见范可欣落荒而逃,陈姿秀以钦佩的神色望着她,‘除了布莱德彼特,你是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她赶紧倒来一杯水,好给季筱柔去去火。‘不过以后你还是少惹她为妙。’
‘怕什么?’以她的驴子脾气,没狠揍范可欣两拳已经算客气的了。
‘她老子喽。’陈姿秀边说还边往门外瞄。‘你不知道她老子可是位高权重,黑白两道通吃的大法官,得罪了她,等于跟自己的小命及前途过不去。’
‘那你又为什么敢跟她杠?’
‘我父母双亡,既无兄弟又没姐妹,对升官发财也没多大兴趣,正是所谓的:无欲则刚。’
‘说的好。’
不知又忙了多久,季筱柔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浴室冲个热水澡,出来时见陈姿秀已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她推开窗子,夜风倏忽吹拂入内,一弯镰刀也似的残月孤寂地挂在湛蓝的夜空,寥落的星辰亦眨着倦眼。要不是门口那个可恨的挂钟,没命的敲起二十一下声响,她今晚应该有个香甜好梦。
九点了,茶几上的电话准时响起。季筱柔吃惊地望着它,直到陈姿秀揉着惺伀睡眼,恍惚坐起,她才慌忙抓过话筒。
‘我给你三十秒赶过来,超过时限,后果自行负责。’
是他,该死的乌龟王八蛋!
季筱柔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以最快的速度拎起床边的外套披上,旋风也似的冲下楼,直奔出去。
走在马黑区安静的小街,颇有楚浮电影中常出现的味道,一个凝结在旧时光中的场景。
季筱柔没心情去感受这儿繁华落尽的萧条氛围,她匆匆忙忙转出老路旁的老旧花台,远远地便看见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立在昏黄的街灯下。
‘季筱柔。’他兴奋的朝她挥手。
果然是他,那个打荚瓶兄弟,考试靠隔壁的顽劣分子杜少桓。
瞧他穿着什么衣服,封腰的壮围和肩上垂长的披挂,简直跟波希米亚的流浪汉没两样。走近一看,老天,他的头发居然留得和她一样长,幸好五官长相够阳刚,不然人家肯定当他是个大块头的壮女人。
‘找我什么事?’季筱柔的口气完全没有久别重逢、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人一走近,旋风腿立时扫向杜少桓的面门,接着两记肘捶左右夹攻,招招既狠又毒。
他身形疾闪,轻轻松松的就避过她凌厉的攻势。‘哇,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恰,难怪快三十岁了还嫁不出去。’须知他是声名狼藉的街头小霸王,虽没正式拜师学艺,但多年的跌打损伤下来,却也练就了一身的绝学。
‘本小姐嫁不嫁人干你屁事。’季筱柔见出了十几招仍没能打中他,火得把看家本领咏春拳和玉绵掌都使了出来。
‘哟,这次来真的?’杜少桓收起嘻皮笑脸的顽劣相,改以肃穆的滑稽样见招拆招,偶尔逮住机会就猛吃她的豆腐,一会儿摸她的脸,一会儿拉她的手,一会儿又按她的小屁屁,似乎是存心将她气得火冒三丈。
‘你给我站住,不许动!’怎么会这样?在花莲老家,她是打遍全村无敌手,怎么一遇上他,所有的招式就统统不灵光了?
‘站着给你打?’他故意把一双大牛眼眯成细缝睨向她,嘴巴向左下撇四十五度,聊表心中的不满。‘拜托,别把每个人都看成和上中兴一样白痴加三级好吗?’
‘不准胡乱批评他。’一讲到她的白马王子,她心中的怒火更是烧得劈啪作响。
‘好,那我就正经一点,说起卜中兴这个伪君子,贪生怕死、忘恩负义、懦弱无能、不讲义气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贪赃枉法、作奸犯科’
‘你给我住口!’季筱柔两拳齐发,才一个转瞬已经被矫若游龙的他钳制在一双猿臂之中。
‘放开我。’
‘温柔一点。’他乱没正经地挤眉弄眼。
‘我说放开我,你听见没?’可恶,他的三脚猫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不乖,再温柔点,’他低头啄了下她的水颊,‘否则待会儿我要亲嘴嘴喽。’
‘你敢!’
她的咬牙切齿被他视为公然的挑衅,尾音没来得及落下呢,樱唇已经让他给含进嘴里,结结实实的蹂躏了好一会儿。
‘唔,味道果然甘美无比。’他非常恶心地把舌头伸出来,左右上下舔了一圈,仍一副意犹未尽的馋相。
‘你这个恶棍,以为在巴黎我就奈何不了你吗?’她悄悄把脚高高抬起,重重踩下--‘啊!’杜少桓惊叫一声,直接倒向她身上。
‘喂,你’季筱柔承受不起他沉甸甸的重量,身体严重向后弯曲成弓形。
‘我只用了七分的力道,你好意思装痛成这样吗?’
‘七分而已?’杜少桓眯起贼眼,一上一下的打量她。‘原来是变胖了,腰也粗了,唔,上头这两粒还挺壮观的。’
‘啪!’她这记铁沙掌,打得他眼冒金星。‘你真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你是不好欺负,但很好骗。’他摸摸发麻的脸颊,丝毫不以为忤,依然笑盈盈的。不让他摸‘那儿’,他干脆两手圈着她的小蛮腰,正经八百的说:‘甭打了,老同学久别相见应该高高兴兴才对。’
‘先放开我。’她不习惯跟他这么亲匿的挨在一块儿。‘让别人瞧见,会以为我跟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暧昧关系。’
‘我们男未娶,女未嫁,就算辟室同居,缠绵床榻也不干别人屁事啊。’他不但抱得更紧,还用眼睛锁住她的眉目,逼着她承仰他的鼻息。
‘越说越不像话了。’季筱柔使尽力气想挣脱,却是螳臂挡车,一点作用也无。‘你找我出来是跟我叙旧,聊聊别后景况,还是存心调戏,让我没脸?’
‘两者皆非。’杜少桓意味深长的说,‘把你骗到巴黎来,纯粹是因为imissyou。’
怎么他一脸正经说话,看起来调侃、促狭的意味却更浓。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来巴黎不是因为你那封语无伦次,狗屁不通的信。’
‘哎呀!气质气质,女孩子讲话这么粗鲁,将来怎么当杜夫人?’
‘什么杜夫人?’她的脑筋忽然打结。
‘我老婆喽。’他浓密的眉毛往上挑呀挑,说有多轻浮就有多轻浮。
‘再不正经点,我就走人。’她马上把脸拉下来。
‘正经,当然正经啦,三十年来我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正经。’说着,托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的望进她的眼,移向她的唇,半眯着眼季筱柔心绪一下满涨,以为他又要乱来,正准备抬起拳头,瞄准他的左脸‘肚子好饿,你大概不够秀色可餐,我们找个地方吃消夜吧。’
再跟这种人搅和下去,她铁定会口吐白沫,死不瞑目。
‘我不饿,我想回去睡觉了。’
‘到了巴黎,不去喝一杯“生命之水”岂不等于入宝山却空手而回。’
白兰地成为法国的荣耀,几乎是与文艺复兴重写磅礴的欧洲新历史同步。
四百四十年来,号称生命之水的干邑白兰地,凭峙着工艺大师巴赫塞斯的结晶,为法国的酿酒业打下无可动摇的声誉和名望。
来过巴黎的人,一定要去喝一杯轩尼诗,否则就不算来过巴黎。
季筱柔不是个好饮之徒,但对于美酒却常常难以抗拒,尤其特别独钟轩尼诗。
杜少桓似乎颇清楚她的喜好,故意拿这个来引诱她。
瞧她剑拔弩张的凶脸,逐渐柔和成为美美的俏模样,就知道这招投其所好的计策成功了。
‘离这儿不远有一家银堡餐厅,地窖内存有七千种顶级白兰地,过去喝一杯?’
季筱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如果今晚她注定要被这个无赖汉瞎缠到深夜,与其站在这儿吹冷风,接受路过行人的侧目,还不如去品尝欧洲人口中的琼浆玉液,要来得有意义些。
银堡餐厅的名气的确很响亮,她就曾在好多本旅游杂志中见过对它的描写。据说美国已故总统甘乃迪、影星伊莉莎白泰勒都是它的座上客。
然而,季筱柔直到塞纳河畔才知道,杜少桓带她去的并不是那个银堡,而是这个‘银宝’。它就位在银堡餐厅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