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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灵下了床,走到耿亚尘的面前,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
“你感觉到我的心跳吗?”
月灵的声音像咒语似的,耿亚尘点点头,眼光仍然停在她的脸上。
“只有在这里,没有世俗的一切约束,我的心才能肆无忌惮地为你狂跳,你懂吗?”月灵一脸真挚。
雹亚尘不懂,他不懂为什么月灵总给自己一种感觉一种她早已认识自己的感觉。可是月灵的话却提醒了他,他是属于那个俗不可耐的世界,他甩甩头,拉回了目光,抽回了手。
“对不起,我”
“你不喜欢我吗?”
“这跟喜不喜欢无关,而且你根本不知道,要抗拒像你这样一个女人,对男人是一种多大考验!”耿亚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既不能明说自己打定主意要离开,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占月灵的便宜。
“你不需要婉拒我,你只需要放松你自己,安心在这儿做你的酋长!”月灵整个人偎在耿亚尘的胸膛前。
“酋长?!”耿亚尘真不敢相信,在这场婚礼之后,竟然会拥有一个酋长的头衔。
“可是!我”
月灵踮起脚尖吻住了耿亚尘的唇,也堵住了他的话,不管他是拒绝或接受。
雹亚尘一开始有些错愕,但月灵那么真,那么深的吻却融化了他对月灵设起的防御网,他张开双臂紧紧地拥着月灵。
他虽然不是什么情场老手,但也非情窦初开,可是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这样吻入自己的心灵,让自己觉得不可抗拒,即使是惠妮,那个在文明世界即将跟自己步入礼堂的女人,他吻着她时,好像总隔了一层保鲜膜,少了什么似的。
月灵的吻毫无保留,那么全心全意,整间屋子只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两人就像在吻中探索彼此,在吻中寻求一条共通的脉络,直达彼此的内心深处。
月灵体内的热情传到耿亚尘的体内四处奔窜,所有的感情都在体内急速燃烧,可是月灵的话却在两人激情的狂乱中,在耿亚尘的耳畔回荡。
“只有在这里,我的心才能肆无忌惮地为你狂跳!”
那么出了这里之后呢?
不行!
雹亚尘推开了月灵,对月灵,他做不出一夜风流的恶行。
“酋长他我是说,你父亲看起来并不像月牙族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做酋长?”耿亚尘必须找些问题来浇熄两人的狂乱。
月灵虽然逼了耿亚尘娶了自己,而今主动献爱却又遭拒,一抹难掩的受伤之情涌现在她眼神。
雹亚尘只能视而不见,他怕自己的不忍会动摇自己的决心。
“你打算跟我聊到天亮吗?”月灵绕到他的面前,直视着他。
“我只是觉得奇怪,月牙族的人,怎么会让一个外人做酋长,统治这里的一切?”耿亚尘故意回避着月灵的问题。
过了好久,月灵才深深叹了口气。
雹亚尘面对月灵的失望,他真的于心不忍。
“我父亲是个医生,他很喜欢探险,当年跟朋友深入蛮荒却脱了队,是我母亲细心的照料,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而凭着他的医术,救了老酋长,受到所有月牙族人的崇拜,甚至视为天神,或许他感于母亲对他无保留的付出,也或许是他悟透生死大事,看破世俗,所以他娶了酋长美丽的女儿,就是我的母亲,理所当然地做了酋长,就这样一个平淡无奇,老掉牙的传奇版本。”
月灵口中的平淡无奇,却是耿亚尘最做不到,最看不破的。
“难怪你对文明世界那么熟悉,原来你父亲是个医生!”
月灵的话不无试探之意,可是却只换得耿亚尘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使她脸上失望更深。
雹亚尘想想苦笑着说:
“你父亲凭着他高超的医术,赢得整个月牙族的敬仰,我呢?我凭什么让你的族人把我奉为天神?帮他们设计房子吗?”
“凭你是我的丈夫,这就够了!”
月灵坚定的眼神,望得耿亚尘有点心虚,他明明理直气壮,可是从月灵的眼眸中,他却彷佛看到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如果你今天救的人不是我,而是其它任何一个人,你也会嫁给他吗?”耿亚尘心中仍有许多疑惑。
月灵摇摇头。
“你是你,任何人都不会是耿亚尘!”
“如果我没来,难道你一辈子不嫁吗?”
“可是你来了不是吗?这是神的旨意!”
雹亚尘早领教过月灵的拗,可是他不知,月灵固执到可以用各种不同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你真的相信神会为你安排一切?!”
“我相信,而且神确实也为我做了安排,祂给了我机会,我就一定要争取我想要的!”月灵停顿了会儿,用更坚定的神情和语气说:“而你就是我想要的!”
雹亚尘摇摇头,自己的口才地不算迟钝,可是想说服月灵却不是自己能力所及。
“你不睡吗?”月灵又恢复了温柔的口吻。
“我?”耿亚尘面有难色,也有些不知所措。“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调适我的心情,毕竟从一个建筑设计师,一下子跃为统治一族的酋长,这完全不同的行业,实在令我难以适应!”
“希望这不是你拒绝我的借口!”
“我想所有的借口都动摇不了你的决心对不对?”
“没错!只不过这样会令我伤心!”
雹亚尘摇摇头说:
“看了你的脸就要被挖去双目,更何况现在还结了婚,下场一定加倍凄惨,那我又何必费事地找借口,对不对?”
月灵根本不相信他的自圆其说,她凝视着耿亚尘,像要看穿他的心事似的。
“你是因为要保住性命才娶我的是吗?难道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月灵问得耿亚尘不知如何回答,也许一开始,他真的只为了保命,可是月灵震撼自己心灵的亲吻,与自己的莫名油然而生的感情不自禁令他开始怀疑,若是自己对月灵没有任何感觉,他这么费力地抗拒她的吸引又为了什么?自己大可做个虚情假意的坏男人,为什么不呢?
这么多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在自己身陷危境,加上心理压力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分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们别谈这些了,你先睡吧!”经过一天的折腾,他已经累得没办法再与月灵争辩。
月灵也不再逼他,顺从地走到床边躺下。
对月灵这回意外的顺从,耿亚尘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他走到窗边,整理着这短短几天来一连串惊人的混乱。自己莫名其妙有了老婆,又莫名其妙做了酋长,而属于自己的一切就这样被斩断,也许现在报上已经刊出自己的照片,外加几句“痛失英才”、“英年早逝”等诸如此类的惋惜之语。
那又如何?过几年,冒出几个新人,就不会有人记得“耿亚尘”这个名字了。
惠妮呢?她会为自己伤心落泪吗?或者胡大平正拥着她,安慰她破碎的心?胡大平铁定是惺惺作态,而惠妮虽然做不到生死不渝,可是总会有点伤心吧?
当初会跟惠妮订婚,不能说没有感情成分,但虚荣心至少占了七成,惠妮或许也是,他竟然记不起跟惠妮四目相望时,是否曾经有过悸动,他甚至想不起跟惠妮接吻时是什么感觉?
怎么会没有印象呢?心跳加速?血脉贲张?剎那即永恒?这些感觉都没有,可是总有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吧?至少自己就永远忘不了月灵的吻,月灵的眼眸,月灵的温柔,还有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离开,否则日子一久,他就不敢保证还会有今天的决心,而且也不可能每晚都明月灵先去睡,比较起来,他还是比较喜欢做建筑设计师,对月灵,就只有抱歉了!
月灵突然从床上惊坐起来,见耿亚尘睡在地上,她才松了口气,想想也真委屈了这个男人,好日子过惯了,睡在又硬又冷的地上,一定很不舒服。
她下了床到耿亚尘的身旁,跪坐在地上,轻轻摇着他的肩膀。
“亚尘!亚尘!”
雹亚尘翻转个身,睁开眼睛,见月灵坐在自己的身旁,像个小妻子般,柔柔地望着自己,他还真有一种新婚燕尔的感觉。
“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雹亚尘坐起来,筋骨虽有些酸痛,但精神总算是养足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先出去走走好不好?”耿亚尘刻意的漫不经心,听起来却又特别小心翼翼。
月灵奇怪地盯着他。
“干嘛这样看我?”耿亚尘有些不自在。
“我只是奇怪,昨天你还千百个不愿,怎么睡了一觉倒转性了?而且这几天,哪天的天气不好?”
“心情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月灵逼着问。
“如果不能改变现状,只有认命适应对不对?”耿亚尘耸耸肩,故意把话说得无可奈何。
月灵自有打算,她才不管耿亚尘是真认命了,还是敷衍自己。
“好啊!我们走!”月灵拉着耿亚尘就往外走。
“我可以带相机吗?”
“带相机做什么?”
“帮你拍照!”耿亚尘脱口而出。
“你这话说得也太离谱了吧?”月灵笑着说:“这儿又没有冲洗店,照像干什么?”
雹亚尘背起相机,有点耍赖地说:
“你放心,我这台是万能相机,等等你就知道!”
月灵点点头,至少耿亚尘不再说“不”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走吧!”
“等等!”
“又怎么了?”月灵又停下脚步。
“你不用蒙面纱了吗?”
月灵抿着嘴直笑。
“怎么了,你怕全族的人都被挖去双目吗?”
“不会吗?”难道这条族规只针对自己。
“女人结了婚就死会了,还蒙着纱做什么?”
“你连死会这种用词也知道?”耿亚尘有些诧异,他不觉得那个懂汉语的酋长会懂得这么通俗的用词。
“走吧!这么多问题!”
月灵挽着耿亚尘的手往外走,对于他的问题则避而不答。
雹亚尘心里想着别的事,所以也没再追问,他跟着月灵走出圈屋,月灵对这一带环境相当熟悉,所到之处,风景幽静、美丽,如果没有挖眼、逼婚之事,倒也令人心矌神怡。
“月牙族的人从不下山吗?”耿亚尘若无其事地问。
“下山做什么?外面是个吃人的世界,稍不留神就会尸骨无存!”月灵摘了几朵花拿在手上。
“你父亲呢?难道他不想回家看看?”耿亚尘一边问一边找着下山的路。
“当你在所有人的心目中都成为过去式的时候,你又何必活着回去吓他们,也许还会带给某些人不必要的困扰!”
“你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这里很美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要嫁给我?”耿亚尘停止了搜寻,认真地问。
“因为我”月灵停下脚步,转过身,却在面对耿亚尘时接不下口。
雹亚尘没想到一直对答如流的月灵会突然无言以对,而且这个问题他并不是第一次问,为什么这回她却答不出来?
“我是说,既然你生于此,长于此,又深爱这里的土地、这里的人,你为什么坚持要等待一个外地人的来临,难道你真为了我终身不嫁?”
月灵走到耿亚尘的面前,手指慢慢滑过他的脸庞,脸上漾着醉人的笑容。
“耿亚尘,你是名建筑设计师,这个行业勉强也可算是艺术的一部分吧?!为什么你老像科学家似的,每件事情都要追根究底,保有一点神秘感,不是很浪漫吗?”
“浪漫只是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
“只要你愿意,它就会成为我跟你的故事!”月灵殷盼地凝望着他。
雹亚尘不明白,对月灵这样一个蛮荒女子,为什么她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令自己如此怦然心动,自己所有的爱情守则,对月灵好像全不管用,昨晚下定的决心,现在竟有些动摇。
他甩甩头,甩去了情不自禁和心中即将流窜而出的感觉,一只手抓着月灵的双手,另一只手从袋中拿出一条事先备好的长藤,绑住月灵的手。
“你干什么?”月灵讶异地问。
“对不起月灵!我真的没办法留在这里!”
雹亚尘拉紧了长藤,见月灵紧皱眉心,忙松开些问:“疼吗?”
“真正疼的是我的心!”月灵在意的是这样的坦白自己的感情,依然留不住雹亚尘,而且她也低估了他的倔强与毅力。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闯入你的生活,可是我必须回到我的世界!”耿亚尘又拿了另一条长藤绑住月灵的脚。
“你一个人走不了的!”月灵恐吓他“让月牙族的人找到你,他们会把你剁了喂狼!”
雹亚尘抱起月灵放到树下。
“在喂狼之前,我总得试试,既然你们从没离开过,就不会知道下山的路,而我除了运气外什么都没有,如果我死在山里,就当是我辜负你一番心意的惩罚吧!”
“你宁可冒生命的危险也不愿意留下来?”月灵满心失望。
雹亚尘突然有股冲动带月灵一起走,可是行吗?别说她无法适应自己的世界,有惠妮在,带着她又该如何?收做二房吗?
“这里应该还是月牙族的领地,应该不会有其它的人来,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来找你!”他无法回答月灵的问题。
他站起来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月灵的身旁,俯下身轻吻月灵的唇,心中竟有些难舍。
他下定决心似地直起身子,头也不回地朝他认定的方向走,月灵定定地望他的背影也不喊他,她不知道耿亚尘这一走会是事情的结束还是另一个故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