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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霆自那日忿然离开定北王府后数日未归,原以为他是回宫去了,直到这日周郸来到王府。
原来那日李霆心情不佳离开王府后并未回宫,而是策马往城南的别苑,不料途中中了报复夺位之恨的李桓埋伏。
“他他在哪里?”映桥的背脊窜起阵阵寒意,颓然往背后的椅子坐去。
她怕!怕那日温泉池中的梦境成真,跨越了一千年仍要再次经历失去他的痛苦那蚀心撕肺之痛。
“在湘绮别苑。”周郸素来忠心耿耿,乃一沉稳老将,此刻却是双眉拢聚、面露忧心,实因李霆伤得不轻。
“殿下他伤势如何?”
“已昏迷三日未曾得醒,唯口中不断叫着夫人闺名”
周郸未及说完,映桥已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床边围绕了几个人。除了周郸,还有玉珂、曹錾。
“带我去见他!周将军,求求你带我去见他!”映桥甫睁开眼便霍地撑起身子,抓住周郸的手哀求着。往日在奇莱山下隘口等待搜寻哲维的不堪记忆、恐惧和悲伤逐一重现。
“姐姐,你好好休养,殿下那边我和曹錾会照顾得很好的。”玉珂赶忙扶着映桥安慰。
“不!”
“夫人,不是属下不愿带你去,而是准王对你”周郸担心的是李桓对映桥的非分之想,若在途中再中埋伏将映桥掳去就糟了。
映桥挣扎着由玉珂扶下床,双膝跪倒在周郸面前,泣不成声。“周将军,我求你!”
“夫人可折煞老夫了,万万不可!”
周郸欲将映桥扶起,无奈映桥不从。
“将军顾虑的是,只是我有一计或许可行”映桥赶忙拭泪,睁着祈求的泪眼说。
“这”听完映桥的提议,周郸勉强点头答应。“好吧!”
于是周郸与映桥换上粗巾布衣,一副乡下菜农打扮,映桥女扮男装、头罩斗笠,两人以父子相称,用骡子驮满一车青菜,掩人耳目往湘绮别苑而去。
别苑布有一班精兵驻守,确保李霆安全无虞。骡车一停,即遭守卫士兵喝令挡下,待周郸拿下斗笠和布巾,守卫一看清菜农原来是周将军所扮,马上开门放行。
无心去注意别苑内的林园景致,映桥一心挂念的是李霆的伤势。途中拐了脚也不喊疼,只是青白着脸跟在周郸身后,一刻也没停的直奔李霆居处。
“夫人请!”被带到一间偌大的雅房,周郸立于门口请映桥入内,自己则识相的带上门不打搅。
忐忑地进房往床上寻去,一见床上昏迷三日未醒的李霆,她更是心如刀剐。
“李霆,你醒醒,看看我!”她坐在床沿唤他,俯身轻吻他的脸、他的唇。见他如同死尸般无反应,悲伤得不能自抑。
她已走进历史寻他,若不能与他白首到老,教她又怎能再重踏一次历史?
“不要离开我!”她伏在他胸前喃喃,暗自祈祷上苍保佑。如果可以,她愿意代他赴黄泉,只要他能活下去,她无怨、无悔!
“你不可以死!求求你醒来看看我!”
也不管李霆听不听得见,她叨叨絮絮地对他说了好多话。怕他渴口不断地含水就他的口喂他喝。怕他疼,又不断地以冰水敷他胸、臂上的伤口。眼哭肿了、泪流干了,倦极了便和衣躺在他身边捱近他睡去,直到半夜醒来忍不住又抱住他伤心哭泣。
如此衣不解带的连续照顾他三日夜,面对她的仍只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意识模糊中,李霆一直感觉到身旁有人。虽睁不开眼,仍感受得到被妥善照顾的贴心与关怀。直到三日后的夜里,意识才逐渐清醒。
“你若有不幸,我又岂能苟活”
他感觉到水滴落于脸上的湿濡,耳边传来似遥远却又听得真切的女子肝肠寸断哭泣声。
这女子莫不是死了丈夫,否则何故哭得如此伤心欲绝?吵死人了!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教他大吃一惊,竟是一个瘦弱男子正抱着他哭泣。
“什么人?放肆!”他大喝一声,抬起右手就要往那人击去。
“你醒了?”映桥猛然抬起脸,透过层层的泪雾,眼中闪耀着惊喜的光芒。又是哭、又是笑的,还忙不迭拭去颊上的泪水。
映桥?李霆拢起两道剑眉,定眼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个俊俏却难掩娇柔的狂徒。
老天!是映桥!除了身上过大的粗布男装,她哪一点像男人了?
“你来做什么?”他的脸上闪过短暂的温柔,随即又被一片冷然所取代,推开她闭上眼假寐。
“你还是误会我?”两颗晶莹的泪珠又夺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勉强吞下胸臆间的委屈,待情绪一缓,便问:“记得在潼关张扬府邸屋顶,我对你说过我家乡的事吗?”
他默不作声,只是睁开眼盯着床顶牡丹彩绘。而她便当他是默认了。
“那都是真的,因为我来自千年之后。”
映桥说得平静,但听者可不平静。李霆倏地转过头,错愕地凝着她。千年之后?鬼才相信!
“我说过你最好想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可是你竟”他由错愕转为忿怒,握拳捶击身侧软榻泄愤。
“骗你是吗?”映桥并不意外,扯开髻上的布巾,泻下如波浪般的长发,望向床上的他。“若不是早料到你有此反应,你想那天在温泉池为什么我不解释而任你误会?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很令人难以置信,就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真能闯进这时代寻到你”“你最好说清楚!”他不耐烦地说,原本就严厉得吓人的脸庞更显可怕。挣扎着想坐起身,却为胸口疼痛的伤势而颓然作罢。
他恶狠狠的瞪向她,却在她眼中读到了悲伤,一种很深切的悲伤,这让他的心口一震,不得不仔细思考她的话。
“如果时空像一条长长的带子,是由许多小片段组成,那么此时的李霆即是千年之后的哲维。”映桥将目光自他身上抽离,莲步轻移至窗前,倚着窗框凝向窗外那一片黑。
她的眼光变得幽渺且遥远,淡然地叙说一连串的不可思议。
“我是个大学历史系的学生,两年前遇到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那时名唤沈哲维的你。我用整个生命来爱你,可是山难”再次坠入溢满伤痛的回忆是那么不堪与残忍,她一度哽咽得无法出声。“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我不信!千方百计找到超脱于红尘外的巫师,将我送到这里寻你”映桥将事情的始末源源本本地说了一遍,唯一痹篇不提的是她与巫师的交换条件。
“你说的可是真话?”他揪住刺痛的心口大大的喘息着。脑中回想起自发现她开始,她那怪异的打扮、言行、举止而她自天上掉下来见到他的第一眼,嘴里叫着的确是哲维。一切都由不得他不信好一个痴情女子,而这一切全因为他?
“伤口疼吗?”映桥奔向床侧,拿出绣帕轻拭他额上的汗珠。
他却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你是这么的真实,教我如何相信你竟来自千年后?那哲维又与我李霆何干?”他感受着怀中软玉温香,竟痛苦地嫉妒起她口中的自己哲维。
被他主动一抱,映桥明白他是相信她了,只是缺乏佐证,让他难以信服罢了。
她破涕为笑的挣脱他,自怀中取出一张她随身带着、跟着她一起来到唐朝的照片。
只见李霆瞠起一双盈满讶异的眼,难以置信的看看她、再看看照片,如此反覆几次。
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照片上的男人不是他。
照片中,西装笔挺的哲维搂着美丽娇柔,身着黑色露肩晚礼服的映桥,站在宾士轿车前。
“这”李霆只是瞠大眼、张口结舌。他不懂,这绘像技术怎能如此逼真?不!
这绝非手绘的图像。问题是他和映桥是如何被摄入其中?而这穿着和背景无一不超脱他的想象。
“这叫照片,用一种叫照相机的机器将快门一按,影像便被摄入其中。是我们那年代的人们用来纪录生活的一种工具。甚至有一种摄影机拍摄的影像是动态的,所有拍摄的过程皆可在放映机中活生生呈现”
李霆精锐的眸光紧盯着手中的照片,直想一探其中玄机,翻转过背面,即看到映桥题的一行小字:“与哲维摄于八十八学年度期末舞会西元一九九九年五月二十五”
“扶我起来!”
映桥依言扶他坐正,同时也看到了他眼底盛满的疑问。
“你敢说,这照片中的人不是你?”
李霆无言。眼前证据充分,他根本找不着反驳的理由。
“我们靠着的这辆宾士就是我在潼关时跟你提过的汽车。我的驾驶技术挺好,却从未骑过马。”遗憾的是未能拍一架飞机让他瞧瞧。“还有,我们身上穿的是那时晚宴的正式装扮。”她指了指照片中他俩所穿的衣服。
“你好美!”他失神地喃喃,口气缓和许多。不知不觉的竟嫉妒起照片中的自己来了,也难怪当初众人见她如此美貌灵秀,论她非仙即魔了。
映桥只是朝他笑了笑,对自己的美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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