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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却也并不似要告诉绛雪,倒是想要对苍天,对大地,对他自己诉说什么似的。
绛雪静静地聆听,尽管那些话似不是讲予她听的;静静地回视他,尽管他的眼神并不以自己为焦点;静静地点头,尽管他或许根本没有注意到。
而她,却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这一刻,宋知秋不是意气飞扬的少年英豪,不是懒散度日的江湖浪子,只是个别有怀抱的伤心人
而绛雪,似也不再是出手无情,漠然对红尘的地狱杀手,倒似那寒夜里为人添香的红袖,霜雪中替人加衣的红颜
收回怅然不知望向远处何方的目光,宋知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急切切地想另寻话题,打破这一刻二人之间奇异至极的气氛“你呢?为何叫绛雪?”
“师父第一次发现我的时候是在大雪中,我的父母家人都被土匪杀光了,血染得一地白雪变做了鲜红色。师父在尸堆里听到我在哭,才把我找出来,用一粒糖止住了我的哭,将我抱走,从此之后,我就叫绛雪。”依然淡淡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
宋知秋却是全身一震,一时间心痛如绞,本能地放开船桨,伸手去握绛雪的手。
这一次绛雪没有躲闪。
宋知秋温暖而有力地握着绛雪的手,默然无言,并不做一词一句以安慰。
今日的绛雪已不是许多年前雪地中痛哭的孩子。那时,一颗糖就可以让她止住哭声,而如今,纵是天下所有的糖放在她面前,又如何叫她开怀。
而他能做的,也惟有在这一刻,无声地坚决地,握紧她的手。
如此而已,仅此而已,然而,已经足够!
“你闯荡江湖,可曾回去看过你的父母?”因为不习惯这一刻的温情关怀,绛雪急切地想把话题扯开,本能地问出这一句,心中犹觉一阵帐然,如果我能有父母可关怀,如果我能有父母可看望,如果
宋知秋展颜一笑“我可是个浪荡的不孝子啊,竟顾着在外头胡闹了。”他在微笑,嬉皮笑脸如故,可绛雪却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他这一刻的笑容有多么勉强。
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隐情?
绛雪默然无言,并不询问,只用清冷依然但寒意不再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在这样明净得容不下尘世任何污垢的眸光里,宋知秋长长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败下阵来“在你看来,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或许我本来也确是如此,实在是”
“不必说了。”依然淡淡的语气,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关怀,但手却微微地动了一下,并不特别用力,但也同样毫不迟疑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伤心人自有伤心事,在方才,这双温暖的手带来的力量和暖意犹在体内,在这一刻,同样的支持,同样的信任便已回报于他。
不必说了,我只是信你,便已足够。
不必说了,无论理由是什么,这一刻,我将紧握你的手,一如方才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宋知秋感觉到与自己紧紧交握的两只手所传来的温暖与力量时,整个身体不试曝制地震了一震,忽觉一股酸涩之意上涌,竟几乎落下泪来。
心灵深处最深最苦的痛,竟被人以这样无言的方式所抚慰。这紧紧交握的手,让他生出血肉相连的感觉来,在这一刻,这个并不真正熟悉的美丽杀手,已是他生命中血脉相融的至亲之人,已是他心灵最亲最近的人。
静静地握着彼此的手,静静地坐下来。
谁也没有再说话,也已不必再说话。
任小舟在无人操纵之下随水而去,哪怕直到天涯海角,任秋风萧瑟带着无比寒意侵肤而来,却犹觉暖意融融。
就这样,直到夜色降临,明月当空。
他与他,相依并肩坐在船头。放开了紧握的手,但身体却靠得极近,极近
绛雪静静地闭上眼,安定地将头枕着宋知秋的肩,不带一丝防备地静静入睡。
宋知秋微笑着凝视她睡梦中的脸,身体一动也不动。
是夜,风清,月明,人静。
些许不畏严寒的秋花静悄悄地在两岸无声地开放,秋风轻拂过发丝,无情霜寒中也带温柔之意。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端,水雾在月华下缓缓沉降。
恍惚间,宋知秋以为这就是幸福了,这就是自己追寻了许多年许多年却总也抓不住的梦。
梦很美,真的很美。
只是
梦也醒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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