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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经过这一次的事件,靖斯从此对婉儿退避三舍,非但不碰她一下,就连晚上也留在书房过夜,不再进新房一步了。
婉儿逐渐明自自己不讨靖斯喜爱的境况.可是为了维护少奶奶的尊严,终日对靖斯摆出一副刻板的表情,不再有一点笑容,不只对靖斯的态度严肃,就连对待下人的态度都盛气凌人,极尽挑剔之能事,仿佛想把她心中所有的愤懑不平都发泄在下人身上,终于惹得所有下人们都对这个少奶奶敬而远之了。
一次事件的发生,暴露出卢婉儿残酷的本性来。
这天,晚餐过后,几个小丫头轮流清理桌上的碗盘,其中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长得非常娇俏可爱,引起纳兰德叙的注意,他随口说:
“这个丫头长得挺像端敏公主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更像,漂亮得很!”
靖斯心一动,不由自主多看了小丫环一眼,这一幕悄悄被婉儿瞧进眼底。当夜,婉儿命随嫁过来的卢府侍从摸黑挖掉小丫环的双眼,把那双眼珠子丢进荷花池里。
小丫环莫名其妙被挖去双眼也不敢声张,因为在这个府中敢这么做的人除了纳兰夫人还有卢婉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讨回一个公道,不过,没有人怀疑是卢婉儿所为,多半都认为是素来善妒的纳兰夫人做的,以为纳兰德叙无意中的赞美才引起纳兰大人的妒忌。小丫环只能自认倒楣,谁叫她的眼睛长得漂亮,谁叫她太像端敏公主了!
没有人猜得到,卢婉儿的妒心简直强过纳兰夫人好几倍!
靖斯与婉儿的关系,终于一日比一日更疏远了,除非有父母亲在的场合,否则靖斯绝不与她攀谈一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婉儿骄矜的神态,一天比一天更让靖斯感到可厌了。
一向在乾清宫当值的靖斯,最近突然连进乾清宫的机会都没有,最主要的原因出在康熙身上。
近来,康熙几乎每天都要打猎,靖斯的名宇又频频出现在陪康熙围猎的名单上,这份名单,向来是由康熙亲自点选的,然而每次钦点都必定有他,这种从未有过的情况让靖斯不免感到狐疑起来,甚至有时候在翻山越岭,穿谷过涧,累得筋疲力尽之后,康熙会忽然来一个诗兴大发,不仅自己作诗,还要靖斯一同赋诗行文,这一点其实是难不倒靖斯的,他所对的应制诗常常出色得让康熙都不得不赞服,但是康熙对靖斯的关注太频繁了,频繁得让靖斯自己都感到极为不安,靖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康熙有心让他远离乾清官,就是担心端敏与他私会,却又有心试探他,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地方能令端敏倾心不已?
几次围猎当中,康熙特别注意到靖斯如风如电般在旷野上驰骋,驱赶追逐着糜鹿的矫捷身影,总是在人丛中显得特别高大威猛,在赋诗行文上的表现一样才华洋溢,十八岁那年,与他同年的靖斯打败众将,在惊叹声中夺得武状元,当时对他相当激赏,碰巧遇上吴三桂兵变,靖斯被派赴湖南平乱,没想到事隔多年,他竟忘一该好好重用靖斯,这样的男人,别说端敏为之倾倒,就连他也相当懊悔没有封靖斯一个八旗将领的官职,如今,他已将端敏指婚给征贝勒,就算有再多的懊悔,也都为时已晚了。
当端敏公主的婚期了之后,康熙为端敏钦点了十二名御前侍卫护送,纳兰靖斯也被排在其中,当一得到这个消息,靖斯不由得苦笑起来,究竟这一对皇室兄妹要愚弄他到什么时候才罢休?
端敏的婚期前夕,十二名御前侍卫必须夜宿皇宫,便于第二天一早婚礼大典的进行。
就在这天深夜,一名面若满月的小爆女将靖斯唤出,在淡淡的月色下,悄声对他说:“皇上有口谕,命你随我进宫面圣。”
靖斯怀疑地看着小爆女,奇怪地反问:“是现在吗?夜已经这么深了,皇上怎么会单独面见我?”
小爆女从容不迫地说:“你怀疑我假传圣谕吗?我只有一颗脑袋,还想活久一点哩!我只是传谕的小奴才,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管随我来就是了。”
靖斯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深信这个小爆女绝没有假传圣谕的胆子,那么,康熙深夜召见,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爆女提着小小的宫灯,藉着微弱的灯光在前面引路,靖斯一路跟着她穿过几道南门,幽暗中,他分不清楚到底走进了哪一个宫院,只觉得这一路上的感觉十分陌生,不像平时随着康熙所走过的路,小爆女领他走进一处宫院之后,便把手中的宫灯吹熄,对他低声说:
“皇上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靖斯看见屋内透出昏黄微弱的灯光。一阵怪异之感爬上他的背脊,他直觉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却说不上来。
小爆女跺了跺脚,低声催促他:“快进去呀!不怕皇上等急了吗?”
靖斯硬着头皮推开门走进去,当他一看清楚坐在暖炕上的人并不是康熙,而是端敏公主时,刹那间惊骇得忘记呼吸,脑中警钟大响,马上转身想走。
“站住!不许走!”
靖斯楞住了,端敏唤住他的声音竟带着哭音,他诧异地回头,仔细看了她一眼,看见端敏眼中,无声无息的落下泪来。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般动弹不得,端敏晶莹剔透的泪珠几乎夺走他的魂魄。
端敏一袭月白色的轻衫,衣袂飘飘地朝他走近,痴痴地问:“为什么一看见我就想走?”
“这句话提醒了靖斯,他集中混乱的思绪,冷静地回答:“臣出现在公主房中,若传扬出去事关公主名节,怎能轻忽?”
“我一点也不在意。”端敏立在靖斯面前,仰起头凝视着他,双眸湿润的。”我只担心若再不能见到你,我也许就要难受得死掉了!”
端敏的坦率让靖斯的心脏跳得剧烈、失控.一张泛着红晕的明净俏脸,鲜红欲滴的菱角嘴,真挚的、毫无隐瞒的对他诉说着心情,他的理智,已被千军万马践踏得粉碎,只差一点,他就几乎吻上她小巧可爱的红唇。
窗外一声轻咳,惊醒了意乱情迷的靖斯,入画贴在窗边悄声提醒:
“公主,别再耽搁下去了,万一教人发现,奴才可就别想活命了!”
端敏低叹一声,突然扑进靖斯杯里,靖斯大吃一惊,正要阻止,却听见端敏幽幽地说: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开我。”
靖斯僵直地站着,全身都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他强迫自己忽略端敏的温软芳香,忽略她的柔弱无骨,忽略那张在他胸膛上厮磨不休的甜美脸蛋,他的呼吸和心跳都混乱而激烈,他努力抑压自己,拳头紧紧捏得手心都发痛了。
“公主”他为了分散注意力,试图对端敏说:“公主知不知道自己在人们心中的评价?”
端敏缓缓抬起头,不解地望着靖斯的脸,眼神无辜且迷惑。
靖斯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恕臣无礼,明天就是公主大婚之日了,不该私下召见臣才对,皇室公主的名誉比什么都重要,北京城中,每个人都对公主抱着十足的好奇心,稍一不慎,公主的名节就会扫地,日后,史书上也将会留下公主一世臭名了,请公主尽快放臣离开,否则”
端敏低声轻笑,无关紧要地说:“旁人怎么评论我都无所渭,我在乎的,是我的心。”
靖斯震撼极了,她是怎么将自己的感情表现得这般无惧、这般爽朗率直的?他不懂,端敏大婚前夕,对他倾吐了所有的感情,有什么意义?不是徒增两个人的痛苦而已吗?
端敏环抱住他的腰,恋着他炽热的胸膛,对他轻声埋怨着: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硬梆梆的站着,你平时都是这样抱你的新婚妻子吗?你能不能用你的双手紧紧抱住我?”
“臣不敢。”靖斯费力地回答。
端敏无由地生气起来,他能拥抱他的新婚妻子,却说不敢抱她。端敏负气,开始滥用公主的权力。
“我、命、你、把手抬起来用力抱住我。”
既然是公主的命令,靖斯不得不照办了,他用力把端敏圈在怀里,紧紧紧紧的,任由不知名的东西细啮他的意志,他分不清楚两个人当中是谁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抱住对方,这种恍然若梦的感觉与新婚之夜那一晚的感觉一起混淆了。
入画的咳嗽声一连响了两次,催促的声音更急躁了。“公主,你千万谨记不能越限呀!再不久,天就要亮了,你快放纳兰靖斯走吧!”
端敏更用力攀住靖期的颈子,拼命摇头。
“我不想与你分开”
靖斯不能不扳开她执拗的双手,敛住万马奔腾般的心痛,不流露一点情绪地:
“公主对臣一片真心,臣实在无以为报,但愿公主嫁入襄王府,能过得更好,臣告退了!”
端敏还想扯住他说些什么,但靖斯决绝地转身,不等她有任何开口的机会,立即开门离去,风一般的,远远迷离她的视线。
端敏颓然跌坐在地,不能遏止的哭起来。泪光迷离中,她看见靖斯的背影,消失在春夜浓郁清鲜的花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