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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秦司棋马上明白她是在石壁两侧布置了人手,等待时机要将我打个措手不及。此时,争强好胜的劲头却是盖过了什么完成任务,什么感情纠葛,只是觉得,没理由让金择书赢了她去。
她隐在暗处,却比金择书多占了一个地势。
秦司棋暗用手语指挥箭手匍匐着身子走到山壁大洞的另一侧,两排各有五人。
从衣袖里取出一截绳链将厉少棠的后腰系了起来,眼睛左右一瞟,随即便将他斜着推了出去。
看厉少棠直勾勾飘向了洞外,金择书安排的几个人也涌了过来,准备抢人。却没想到厉少棠的身形甚至还没有离开洞口,竟然像是个扯线木偶般给人硬生生扯了回去,几支利箭从洞口中飞速射出,将对方弄了一个措手不及。
“散开,”金择书一把拉起姚堇,翻身躲避飞箭的攻击。
箭手在秦司棋的指挥下,分成两批,第一批在洞口射箭,第二批下蹲在上箭,如此周而复始。
本来如果秦司棋趁着这个机会将厉少棠从洞中带离便算是大功告成。可她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就在他们如此凌厉的箭阵攻击之下,金择书却又忽然发难。
一阵浓烟扑面而来,金择书竟在旁边准备了湿柴,难道不怕本来就咳喘不熄的厉少棠咳死么?
秦司棋本来已经制住了厉少棠地哑穴。见到浓烟滚滚而来。将他一把推了出去。手中绳链松脱。相信在外面地金择书一定会很好地将他接住。
厉少棠像个球一样从山壁上地破洞里飞了出去。秦司棋也伏低了身体。喊了一声“撤”然后从刚刚疏通好地山石中飞身抽出。
几个箭手也鱼贯而出。
见到秦司棋从山洞里逃出来。郗鸿轼忙冲了上来。一把递过水囊:“秦司马。担心死我了!”
秦司棋接过水囊。喝了一口。蹙眉。
郗鸿轼忙问:“秦司马。可是还有什么隐患?”
“没,”秦司棋才想起,刚刚听到郗鸿轼始终坚持寻找自己,还是有些感激的,便放柔了声音“郗大人,多谢了。”
郗鸿轼仿佛得了大赦般兴奋,抓耳挠腮地说:“我们是同袍啊,再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说着,朝着北府兵的统领说道“整队,集合!”
关于抓捕厉少棠的这件事情,便算是无功而返了。在回去的路上,秦司棋有些懊悔了,当时为何要推上一把,将厉少棠送出石洞,那阵烟雾袭来,好像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考了。
为何自从厉少棠对自己做过那件事情之后,人便成了这样。“喂!”秦司棋将脚步放缓,一把拉住了郗鸿轼。
郗鸿轼一愣。
秦司棋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凑到能感觉对方鼻息的近处和角度,轻轻低下头,一双唇像是即将与郗鸿轼的双唇相交。就在将触未触的当口,秦司棋却停了下来,保持着这个暧昧的姿态,良久。
郗鸿轼只感到秦司棋一阵阵的气嘘如兰,鼻息间的甜美和心上佳人这样“唐突”的举动让他僵直了身子。
秦司棋却一脸的毫无表情。如果将他拉过来,便如何将他一把推开,口中喃喃自语:“没感觉,原来,真的是没感觉!”
却还没等郗鸿轼反应过来什么事儿,便甩开了他便大步朝前走去,只听身后,郗鸿轼半晌才醒过来一般大喊一声:“完了,我晕了”
“嗵”一声,重物倒地!
“你!”秦司棋折回来手揪着郗鸿轼的背心,将他像是滩烂泥样的身体提起来,架在肩上,叹了口气“你们这种文官啊,就是经不起大阵仗,也不对啊,你根本没看到刚才究竟多紧张,怎么就能晕了呢?”边说边叹息着,追上北府兵的队伍,向着驿站走去。
驿站里那些乡绅和官吏渐渐都散了去,只剩了几名差役,北府兵驻扎在驿站旁边,秦司棋将郗鸿轼扶回了驿站的房间。
天色真的黑了,也有月亮,只是此时准备跟秦司马花前月下的那一位真的晕了,他本来只是因为某些心理因素而头昏眼花,后来给秦司棋架了起来,便真的开始晕了,当然,意识是有的,行动能力也是有的,只是心晕了而已,千万不要说郗大人是装晕。
将郗鸿轼扔到床上,凑进来看着他那张应当算是外间所说“面冠如玉”的脸。本来这样文弱的男人是自己极为鄙视的,但是刚刚对袍泽的不离不弃之举,委实让人感动。
正在发愣之间,忽听到两声冷笑。
秦司棋两步抢到窗前打开,看到金择书一身夜行衣站在窗前,明目张胆的看着自己。
“金择书,你还真是神速,才见不久,洗干净了一身血污居然还能换上一身新衣服,又来找我,你以为我还会上当么?”
“秦二姐,你当我想?”金择书走进两步,叹了口气“你也许不信,是楼主让我来找你的。”
“我信,白痴的人能干出这样的白痴事,我不会跟他走的,”秦司棋一句话便要封住金择书下面的话语,硬着心肠想要关上窗。
“慢!”
“还有事?”
“他,要死了”
这句话送入耳朵当中,秦司棋的手凝住了,窗外的风轻轻送在她脸上,仿佛是最锐利的辫子,抽进她的心理,她偏过头,手攥紧窗棂框。
“他要死了,求你去一趟,”金择书说的恳切,秦司棋也相信她不会用厉少棠的生死开玩笑“你”“我跟你去!”
“不行,秦司马!”身后某个“晕”人,立刻坐起来,猛醒,吃惊地叫道“你真要跟她走?”
秦司棋向金择书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走到郗鸿轼身边:“郗大人,我与厉少棠好歹也是主仆一场,他要死了,于私,我想要去送他一程。”
郗鸿轼是不知道桓温要“楼印”的,只道他与秦司棋的任务只是剿灭“造反”的天下第一楼,他听秦司棋这样说,心里却有些喜悦,觉得这位冰冷的秦姑娘竟然还是一位重情重义的人,忙点头应了:“那要快去快回,当心那些反贼使诈!”
“什么反贼?”金择书倒有些不忿,跃窗而进“你说谁反贼?”
“说你啊?”郗鸿轼也不示弱“你是反贼,你们全家都是反贼!”
“笑话了,”金择书冷哼一声“我们楼主家族两代忠于大晋,谁敢说他们是反贼,我家从小便是贫民老百姓,既无反贼的实力也无反贼的野心,倒是你们这边的主子,那个什么姓桓的兵痞,那才是铁杆反贼呢,谋权篡位之心,永远不死!你们家大人族长是郗超吧,跟桓温那个老匹夫沆瀣一气,你当是什么好东西呢?”
“你你!”郗鸿轼这样文采滔滔的家伙竟被金择书骂的说不出话来。
秦司棋皱皱眉头,拉着金择书又跃出窗外,独独留下郗鸿轼目光呆滞地怨道:“难道都不知道我房间有门么?”
金择书等人原本是在城郊的村民家里分散住着,这样一来,既可以隐藏行迹,又能保持联络。厉少棠所住的房子是个独居的老汉,可巧的是这老汉竟也有喘症,整个房间一里之外都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喘声,就像是竞赛一般。
不过,老汉的喘声倒比厉少棠的更加有力。
秦司棋随着金择书来到厉少棠的床边,见他咳喘连连,鼻孔和嘴巴加起来只能出气,进气已经非常费力了,禁不住心里一酸,抢着走到床边,手将要碰到厉少棠的时候,却停到了半空中。
“你这是何苦呢?”
“丫头,咳咳你来了,咳咳,”厉少棠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几番挣扎之后,却硬生生还是倒了下去,双目虚浮地望着秦司棋“咳咳,你,还是来了。”
“才那么一时半会儿的没见到,你”秦司棋本来是想讥讽他两句,但是看这人现下如此悲惨,心里不免愧疚,毕竟是自己将他从天下第一楼楼主的位置上拉下来,变成了现在犹如丧家之犬的摸样,她把言语放缓了许多“你不是说过,除了厉少棠自己,任谁也杀不了他么?”
“咳咳,对啊,现在咳咳,就是咳他自己,要,死了,”厉少棠的每个字都像是用尽了自己的气力,咬着牙说出来,嘴边已经开始渗出了血。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秦司棋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叫我来,可是要把楼印傍我?”
“唉”厉少棠叹了口气,笑容凄凉地看向金择书,金择书一扬眉,摇摇头,摊开手,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悄然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厉少棠从怀里拿出一只精巧的印盒,交到秦司棋的手中:“咳咳,反正,咳咳,我也要,咳咳,死了,咳咳,谁做皇帝咳咳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话语有些深沉“只是咳你不要不要看直接交给咳咳交给桓温以免你咳咳招致咳杀身之祸!”最后的话语恳切,教秦司棋觉得他甚至临死都惦记着自己的安慰,禁不住接住印盒的双手交握在了他的手中。
“楼主,对不起!”
“除了,咳咳咳,这声对不起,还咳咳,有没有别的?”
秦司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低下头,用双唇柔柔地封住了厉少棠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然后直起身,似要将每个字都送人他耳朵当中说:“我,有感觉的!”
厉少棠笑了,手慢慢松脱垂了下去,笑的时候,嘴张开,露出满是血的牙齿,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