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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芳菲她是以片好心啊!”“一片好心也足以酿成大祸啊!村长捻了捻胡须。”桃花村里,有避世于此的、有了却红尘的、有一心求道的,更有冀望永远宁静的许多许多的人们,尽管那些人有的是从外头来的,但却全部自愿留下,但你救的那个人,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是不为所动。”芳菲忽然说,众人面转向她,只听见她沉静的声嗓透露着一丝不被稀罕的自嘲。
“芳菲”朝明不想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便私下扯了扯芳菲的袖子,然而芳菲却不予理会。
“他尚有许多依恋,桃花村对他而言,不过是受伤时停驻的一个梦境而已,讲明白些,这儿甚至不过是个消极的避难所,关不住他的责任与良心。”芳菲不顾朝明的阻拦,又道。
“芳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秦母大震。“你跟那个男的萍水相逢,怎能相知如此之深?你你你变得不像你了啊!”她语音颤抖地直指着这从小到大她视如己出的人儿好似一点都不肯相信她熟识的那个盈盈弱女,竟有这么一天、这么一刻,用这种看法形容养她育她的故乡!
芳菲凄楚笑着,心痛极了,却不知道还能怎样不伤人。自从孤自裳离开之后,她灵魂中的某一个部分似乎也随着他去了
她连自个儿都顾不全了啊!
“干娘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芳菲上前执起那双如同亲生母亲般温暖的双手,她的泪早干涸,但心中却仍在悲泣。
“干娘求你不要对我伤心、不要对我失望我还是以前那个芳菲,我还是”
“”秦母无声而心痛地看着她。
芳菲将自个儿的面颊贴在秦母手背上,低声说道:“但他教我明白,短短的那几天就能明白那种绝对而强烈的感情,除了他,除了他再没别人了啊”她的口气平平地,然而闻者却为之莫名颤心。
秦母更不得不看向一旁的儿子秦朝旭,心想着,他越听是不是越感难堪?他是多么多么的爱慕芳菲啊!
“傻孩子傻孩子呀”悲从中来,秦母痛哭失声,抚着那陷入情劫的女儿,心中竟尽是无能为力的悲痛和即将失去她的无措。
“你可曾想过,你这么做,将有多少人为你伤心?”
“干娘”芳菲缓道。“我当然晓得,我怎么能不晓得?您对我的恩情,还有大家”顿了顿,环视了屋内众人一眼。“但,我是情之所钟、身不由己啊!”众人动容地凝望她这番坦承的表白,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最后,是村长打破了沉默。
“芳菲。”他唤道,那声调如同宣判者。“不管怎样,不能犯的,你终究是犯了,对此,你该有觉悟了吧?”
“村长!”下意识叫出声的是朝明,村长该不会是想要将芳菲
一想到那个最可怖的可能,朝明几要晕厥。“村长,您不能这么狠心,芳菲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啊!”“纵使如此,村长又岂能徇私枉法?”原本站在村长后头的几个长老终于开口说话了。“芳菲犯的,不是过错,而是法。”
“救人是没有罪的!看他人性命已在旦夕之间,难道你们见着了会坐视不管吗?!”
“朝明。”芳菲的声音忽地传出。
朝明不解地回头看她。
“够了。”她轻道。“你别再为我操心,村长井非为难我,是我有过在先。”
“芳菲”朝明瞬间理会她话后的深意。“难道你真要”芳菲不答,迳自面向村长及秦母深深一福身子。“村长,千般万般错都是芳菲引起,我私救外人,犯戒出林,又纵他离去,丝毫未替桃花村考虑到半点儿我错了。”
“芳菲”村长皱起眉头,难过地着着她。
“既然这已属无法挽回的事情,我也有了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你什么都没对我说!“朝明道,芳菲却立时打断她的话。
“我现在说。”芳菲道,环视屋内众人一眼,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明儿个一早,就离开桃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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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芳菲的屋子里透亮着一盏微弱的烛光。
她着手想收拾些什么东西,却发现原来一身孑然。
带不走的却是情感,她生于斯、长于斯,那种浓烈而厚重的情感才是她带不定的。
轻叹了口气,沿着桌边坐下,她仔细地观察起屋中的每一处,像要将这些画面烙印至心底那般,谨慎地看着。
木门上传来阵轻响,芳菲一愕。“谁?”
未有应答声,来人却仍在敲门,芳菲不再问,随即上前开门,却发现这深夜访客竟是朝明的母亲。
“干娘?!”她犹在病中,行走更是加倍艰难,芳菲见她步履蹒跚连忙上前去扶。“您还在生病,要来,也该让朝明或朝旭大哥陪着您一块儿来啊!”“我怎能不来?”奏母坐定,便一把扯住芳菲的双手。“有话当着他们兄妹俩不好说。”细细瞧看面前这出尘绝伦女孩儿,秦母一迳地为着她的命运担忧着。“你从小在桃花村长大,未曾涉足外界一步,如今时势所逼,竟不得不自个儿出外,教我怎能放得下心?”
“干娘,您别说了,事情已成定局,再说又有什么用呢?”芳菲倒是一脸平静,那教人茫然的未来显然没有带给她太大的冲击,秦母见她这般模样,不住地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我再不能瞒你了。”秦母轻道。
芳菲不解。“干娘”
只见秦母缓缓抬眼,极尽不舍之情。“芳菲,你的父母不是桃花村人。”
芳菲一愣。“这什么意思?”
秦母似早意料到她的反应“你的爹娘,并非如我们告诉你的那样”
听秦母的语意,聪颖的天性使得芳菲敏感地察觉到某些端倪,她的脸色也不禁变了。“难道干娘以前都是骗我的吗?”
她的印象之中,属于亲生爹娘的回忆,全仅止于村人们的口述,她的父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两人平时靠着采葯草维生,就在她娘生下她不久后,她的爹爹便因蛇咬而意外身亡,她娘亲亦因伤心过度,竟也不吃不喝的跟着去了,她从小对自个儿的身世从来没有一丝半毫的怀疑,而今秦母说的话,却教她有恍如置身梦境之感。
秦母摇摇头。“我们并不是有心的,芳菲,是你的亲娘这般交代。”她说道。“你的父母原本也是桃花林外的人,但因被仇家赶尽杀绝至此,好不容易才躲进了桃花村,那时你娘已身怀六甲,早动了胎气,生下你之后便辞世了,而你爹亦因伤重而亡。”芳菲愕然地听着这段话,却完全没有任何切身的感受。
秦母未注意到芳菲的异状,又道:“我还记得那时你爹临终前为你起名字的缘由,他说你生于桃花溪畔,时值花季,花瓣盈盈、碎落如雨,到处都是香气,所以他给你起了芳菲这个名字。”
“芳菲”喃喃念着自己的名,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名字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原来她竟是这般和着血泪和香气来到这尘世间啊!
“你爹娘临终之前将你托孤与我,要你生死不离、终老于此,因为外头的世界太污秽,他们不想你出去试凄,更不要你记着仇恨。”
芳菲怔然问道:“干娘,那我到底姓什么?”
“你爹不让讲。”秦母怜惜的看着她。“他甚至不肯把他和你娘的来历告诉我们,他们什么都不肯说,因为那是他们身为父母所能给你的唯一保障。”
“什么都不肯说?”让她变成一个孤儿,此生不同世事,隐居于桃花村里,这就是她爹娘为她安排的人生?
芳菲再次泪如雨下。她的爹娘给她的,就是什么都不给,只除了一个名字。她在这世间,顿成无所依存的人了?
“芳菲,别哭,你还有干娘啊!”秦母伸手拭去她颊上的泪水。“你此去前途未卜,干娘不得已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原以为你在村子里一辈子平平静静的话,什么都不知晓也就过去了,但没想到竟闯进一个男子来改变你的人生,罢了罢了,这就是你的运数,运数啊!”“我的运数?”芳菲哽咽地看着面前的人,心潮激荡。
秦母万般不舍,伸出双臂将芳菲搂入怀中。“是运数,不可违抗的运数,芳菲,外头才有你的未来,才是你魂梦依归的所在,去吧,去找你的幸福,你该知这将对你是怎样一场惊逃诏地的劫难,我只盼你始终如今天这般,即使不安,也依然坚强。”
芳菲被秦母这么一番话,震得连神智都清醒了,她原是怔怔地听着,但不知怎地,越到后来,她的心竟然就离悲伤越远,然后渐渐、渐渐,竟涌起一股期盼的想望!
那是一种,即使知道未来多是坎坷路途,竟能下定决心向它闯去的强烈想望。
她想见着一个人。然后,那人的身影渐由一团模糊的影子,渐渐地、慢慢地清晰的显影,直至成为一个桀惊怅凉的孤瘦身影那是孤自裳,一个揪紧她心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