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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白晓彤会与她形影不离了。
方佩瑜非常的集中精力去与白晓彤来往,以求最后的胜利,因而并没有再留意孙凝回港后的动向。
毫无疑问,孙凝是在热恋了。
她和香早儒已经是一对如假包换的相恋情侣,正在无时无刻不做着情人所会做的一切。
例如,都各自嘱咐秘书,如无必要的话,别把午饭与晚宴时间都给约上了人,日记簿内但愿由星期一至星期日,
再由星期日至星期一,早午晚都填写着对方的名字。
又例如,必是有些晚上,由孙凝在家洗手做羹汤,俨然一个家庭主妇的模样,做出了三菜—汤,来个二人世界的烛光晚餐。
所有闹恋爱的职业妇女都不会放弃这个生活节目。她们对串演一个崭新的家庭主妇角色是太向往了。
一如家庭主妇一旦做起生意来,太迷恋于把秘书叫进办公室里来,向她报告公事一样。
前者的温馨与后者的威势都能在新鲜用家的体内产生特殊的良好效果与反应。
香早儒一句“我不知道你还能烧菜”对孙凝而言,甜蜜比起接获一单大生意更甚。
很自然的,一应情人蜜语,有多少说多少,自不在话下。
甚而非常有情趣有技巧地谈到私隐,以从中发掘另一种浓浓的爱意。
香早儒就说:
“如果你怀孕了,我们就立即结婚去。”
“这就是说,如果我一直避孕成功,就不用结婚了?”
孙凝似怒还嗔地回应对方。
“是否怀孕,其权在你,对不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好冤枉!”
“我不要为了有孩子而结婚。”
“那么好得很,我们倒过来,为结婚而有孩子。”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给你的意愿找借口的玩意儿。”
“你好滑头!”
“那么是答应嫁我了。”
“把大问题过分简单化令我不安。”
“你要如何复杂化?是不是要翻出我曾有过的一宗又一宗罗曼史,让你逐一批审原宥,才肯下嫁?”
“你究竟曾经有过多少个女人?”
“我从没有问你这些不重要、不必要的问题。”
“因为你知道我没有女人。”孙凝俏皮地答。
“告诉我,我以前有过女人对你的感觉如何?”
孙凝想了想,答:
“不告诉你。”
“让我来告诉你,你必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因为你击败了所有对手,拥有了我;惧的是我以后还有很多很多个女人。”
“神经病!”孙凝啐他一口。
“那么为什么女人总爱追问男人的前事?”
“香四少,你这句话是露了马脚了。”
“久不久为你带来生活上的酸性刺激,你不觉得是一份享受?若非为了这份享受,女人不会不住地追问男人从前有过的女人。”
孙凝笑了起来,不能说香早儒说得不对。
自己挑的人总是有一定智慧的。
忽然,她想起了游秉聪。
他原本也是个有智慧的人。
男人的事业可以使已有的智慧发扬光大,也可以令已有的慧根退缩干枯。
何其不幸,游秉聪是后者。
有些人的智慧因为际遇影响胸襟,或变大或缩小,因而有不同的行为反应。
何其不幸,落难蒙尘,而仍脑祈宏大量,去接纳身边最亲近的人忽尔而至的辉煌成就,肯被他比将下去,实实在在是最困难的事。
不一定是妒忌心作祟,更大的悲哀与无奈,在乎对方承受不住自尊的困扰,以致生出了自卑来。
自卑一但形成,无葯可救。自卑的最通常反应就是自闭。
忽然的,孙凝想起了游秉聪,于是思路扯得远了。
香早儒问:
“你想起什么来了?”
“过往。”孙凝坦言。
“不值得再去想它,我们应该向前望。”
男人就有这个好处,他们不会乘机死缠烂打地追问女人的过往。
也许女人的过往提起来不会令男人有种酸性的感受,反而有种可免则免,无谓要自己在精神与感觉上有种犹似与人分享怀抱中人的怪感觉吧。
孙凝于是答:
“不住的往前看往前冲实在太累。”
“两个人携手冲刺叮把兴致提高,疲累减半。”
那可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香早儒于是很认真地说:
“要不要接一笔大生意?”
“什么生意?”
“帮我管治好一间我要收购过来重组的机构。”
香早儒详细地把收购对象信联企业的情况说了一遍。
孙凝听得相当入神。
对于商业,她无疑是深具慧根,领悟力相当高。
“有兴趣吧?”香早儒讲解完之后就问。
“为什么挑我?不见得我是适当人选。”
“因为池中无鱼,虾仔大。”
孙凝气得翻白眼,当然,她知道香早儒只不过开玩笑。
“我不骗你,信联之所以失败,最主要的关键在乎人事复杂,过多冗员,号令架床叠屋,无法有效率可言。这就是说信联需要一个能大刀阔斧去干的人。”
“这个人你们香氏之内没有?’’
“有。”
“谁?”
“我。”香早儒指指鼻尖。
“那为什么还要外求?”
“我不能动手去干,只能动脑去想。有了我的坚定意志与决心,由你代切实笃行,是天下无敌的最佳配搭。”
“在你未发掘我之前,谁给你拍档?”
“放心,不是我曾经有过的女人!”香早儒大笑。
“那是准?”孙凝认真的嘟起嘴来问。
“我的一个兄弟,香早源。”
“为什么今回不挑他了?”
“跑掉了,此君实行不爱山河爱美人。”
“现世纪有这种童话故事?”
“你不信?铁一般的事实。母亲反对他去爱叶柔美。”
香早儒才说了这句话,一想,便又更正:
“准确点,是母亲反对他娶叶柔美,那个女明星。”
“这二者有何分别?”
“爱可以是火花,是短暂的激情。娶是明正言顺,准备跟对方共同拥有天下,给她法律上的分身家的保障。”
这真是世纪末婚姻与恋爱的最具体与新颖的阐释。
“你认为汝兄的行为值得赞赏,或应该接受非议?”
“我要很技巧地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可能殃及吾身。”
“你并不笨!”
“如果我笨,你会爱我?”
“别顾左右而言他,快答复我,如果易地而处,你会不会也只爱美人而舍山河?”
“我不会有同样的遭遇。”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爱叶柔美。”
“你又来嘴滑。”
“我是认真的。你知道叶柔美是个怎样的女人?”
“表面上如何是知道的。”
“表面证据成立已经足够了,她不像个大家闺秀,香家不接纳她是合情合理之事。且母亲也没有信心,那叶柔美爱的是香家的名望和权势。”
“早儒,公平一点,无人有法子可以把富贵荣华跟你们几兄弟拆开来,这并不等于爱你们的人就爱钱!”
“对不起。”香早儒慌忙道歉。
“我是在认真地想,如果有一天,你携我回家去见汝母”
“包保你受欢迎!尤其如果你能在信联企业上助我一臂之力,母亲会把你宠得什么似,她一直希望有位能干的媳妇助她—臂之力。”
“方佩瑜如果成功取代你二嫂,她会有机会成为香家宠媳?”
“孙小姐,你好好管我俩的情事,别为你那位老同学操心好不好?”
“她是我的好朋友。”
“我是你的好情人.总有亲疏之别吧!”
“如果汝母不喜欢我,你会是香家的第二个逃兵吗?”
香早儒拍着额,道:
“女人真麻烦,绕了一个圈子又回到原地上去,毫无进展。”
“这是个导致我为你鞠躬尽瘁的问题关键。”
“如果母亲提不出我认为有道理的道理来,我不会离开你。”
孙凝点头,说:
“这倒是个理智与感情并重,近乎真实的答案。”
“是百分之百的承诺,没有半分花假。”
香早儒说罢,又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孙凝。
良久,孙凝才把他推开,说:
“不是要商量正经事?”
“我以为你已答允出任信联企业的行政总裁,待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之后,你再考虑是否要结束孙凝顾问公司,还是继续以顾问方式帮我们处理业务。”
“你真认为香早源不会走回来?”
“他说他不;会。”
“你跟他有来往?”
“为什么不?
“他只不过不回到香家大宅去住,因为不能把叶柔美带进去而已。”
“早儒,再跟汝兄讲详细一点,或者他改变主意。”孙凝严肃地说“我这人做事有个法则,负责但霸道,不喜欢别人中途插手,在我未竟全功之际多多意见。我当然不愿意功夫做到一半,香早源回来,认为他可以把信联接管打理。”
“好,这是个合理要求,我也不要多生枝节。况且,”香
早儒诡秘地笑“我带你一起去看看那叶柔美好不好?”
就这样说定了,这个周末的晚上,香早儒携了孙凝到香早源的新居去作客。
他的新居其实是叶柔美的旧巢。
叶柔美一直住在窝打老道山的一幢公寓内,有近二千尺的地方,不是不宽敞的。
室内的陈设布置不怎么名贵,倒有点明星香闺的气派。
若是拿个广角镜拍下照片,也是能上衷漂的家居材料。
尤其那一床的洋娃娃与毛毛公仔,太明星了。
孙凝不明白明星为什么总爱在床上抱着那些毛娃娃拍照。如此的千遍—律、毫无新意。
她终于看到叶柔美了,一个身才很好,面相却带点俗气的女人。
对于香早儒和孙凝的出现,对方表现得比香早源还要“你们是第一对来看望我们的香家亲人!”叶柔美这样说,非常的喜形于色。
这倒令孙凝有好感,她不像虚情假意。
对于香家亲人有一份重视,可见叶柔美把自己与香早源的关系看得很重。
然而,香早儒有不同的想法,他毫不排除叶柔美对香家人的讨好,是想设法走入香家。
这是贵介名公子之所以吸引一些女明星的地方。是要嫁进了豪门,方能成为贵妇的。
当叶柔美招呼着他们坐下吃饭,又忙着到厨房去张罗时,孙凝轻声跟早儒说:
“女明星都会烧菜。”
烧菜在世纪末已由女人的当然责任变成一份特异功能,是在吸引,很奇怪!香早儒笑说:“谁不烧菜?连你都会!是旁身的伎俩,令今日之男人感动的方法。”
气得孙凝什么似,压低声浪说:
“你休想以后来我家吃饭。”
当晚吃饭的气氛倒是愉快的。
孙凝问叶柔美:
“有什么近作?”
“都推了,我下定决心退出影坛了。”
香早儒情不自禁地答:
“如此的义无返顾?”
“我有什么需要顾虑的?忠实影迷只要一个就够了。”
香早源并没有显得额外兴奋,他只是说:
“我并没有向柔美提出任何要求,都是她给自己出的主意,”
“你是不打算在母亲跟前再做工夫了?她其实想念你。”
香早儒说。
“你是不是要我讲老实话?”香早源自问自答“我就是看她会不会想念我。一直以来,她令我觉得在香家可有可无。”
香早源说这番话,孙凝很上了心,不期然地说:
“或者你肩承起一件重要的公事,就会消除这个感觉。”
“重要的事轮不到我去做。孙凝,你并不明白。”
孙凝很大方,说:
“早儒手上有信联企业,正要有个人大力主持其事,你们可以两兄弟好好拍档。”
香早源说:
“多谢你,孙凝。收购信联成功就是香家企业的一分子,要母亲拿主意,她不会委我以重任。”
孙凝望一望香早儒,看他没有说什么,胆子就大了起来,准备出一个主意,便又问;
“那么早儒有权委任人去管理信联吗?”
香早源哈哈大笑,带一点酸味道;
“奇就奇在这里,母亲是宁可早儒来做主,把什么紧要的工作交给哪一个下层去管,她也不置可否,予以自由,只观成效。但她从不提出给我这种机会。”
香早儒没有回话,因为他知遭早源讲的都是实情,母亲的怪脾气,不可解释。
孙凝听了,便道:
“早儒要把信联的重组颐问合约交给我,我可以聘请贤能,把信联弄上轨道。这单生意很可观,可是我独个儿未必能做得来,你有兴趣跟我合作?”
同桌的其余三个人都眼睛发亮,望住孙凝,造不得声。
在送孙凝问家的路上,香早儒说;
“为什么事先没有跟我商量?”
“神来之笔,福至心灵。”孙疑问“你不反对吧?”
“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呢。这是个把早源很自然带回香家企业的方法,不算母亲求早源,也不算早源屈服过来。”
“其实,他们母子都好强。”
“母亲一生好强,那是我知道的,只是,早源一向像个随和的人。”
孙凝心里忽然有—种不安。
世界往往是欺善怕恶的世界。
那些随和的人,经年累月地受到压迫,一就变得全然颓废;一就是容忍到了一个限度,就会反抗。
把被压抑的仇恨和怨怼贮存太久,可能会形成一股很难估计的、并非正常的破坏力,在爆发出来时可以很骇人。
香早源会不会是这么个情况呢?孙凝并不排除这个可能。
她之所以作这个安排,是她本人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策略。
不知是不是第六灵感,孙凝总觉得香家是侯门,一入就必深如海,是祸是福,也是难料虚实。连跟香早儒这份骤然而至的情缘,都不知能不能经历风雨,而至修成正果。
一般的恋爱,成因无非是郎才女貌,半斤八两。她与香早儒具备了一切的互相恋慕的条件。然而,过程太顺利,
未经考验,不能就认定必可长相厮守。
压力来自香家内部,毫不出奇。到时,还要把自己的工作责任牵连在内,无端生出—些不能不理的手尾来,可是苦上加苦。
有香早源做拍档,是既成人之美,也予自己方便。一则通过早源对香家的业务方针与管事人的性格更多了解。
孙凝认为自己与早儒的关系早已有化学作用,反而在公事上会不及早源来得直截了当。二则,将来有什么意外,就会影响信联,她可以把公事交给香早源,就是对早儒有交代了。
这个计划甚得香任哲平的心,于是孙凝与香早源携手合作,把已被香氏收购过来的信联重组,先行整顿内部。
信联之所以失败,其中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冗员太多,不但增加了公司的支出,而且行政上架床叠屋,严重影响效率。
因此,孙凝跟香早源都一致认定要大刀阔斧地把那些起不到建设性作用的职员辞退。
补偿职员的薪金是有数得计,把士气和成效拖低的损失是不可预计的。
其中比较棘手的是信联的一两个黄马褂职员,是从前大股东的亲信,他们知道信联很多生意联系与网络,孙凝认为不能一下子跟他们断掉了关系,必须摸出了个头绪来,以确定他们的辞退不会影响衔接工作。
为了信联的重整山河。孙凝忙得头晕眼花。
老早巳过下班时分,她依然埋首在工作之中。猛地抬起头来,差不多七点子。
孙凝走出办公室去,看到秘书已走,台面上留着一大束花。
天,艳红色的玫瑰!香早儒改了口味?他平日只爱送孙凝百合花。
一想曹操,曹操就到。
早儒一把抱住孙凝的腰,吻在她的额角上,然后他看到了花,说:
“怎么?除我以外,还有谁会送花给你?”
“什么?玫瑰不是你送来的?”
香早儒在孙凝的鼻尖上轻吻一下,道:
“小姐,香四少的品味不会这么差。”
她连忙打开那贴在花纸上的咭,更骇异,上面写:“孙凝:你辛苦了!送你花,希望你人比花娇,精神奕奕。柔美。”
是她?女人给女人送花,叶柔美竟有这份心思。
香早儒把咭片抢过去看,然后不屑地扔到台面上去。
“早儒,你这态度要检讨,人家是好心—片。”
“女人就有这个毛病,不管谁人送花,也不管什么花,总之一看花就心软!”
“不是这个意思,是那份关怀!”
“因为你有利用价值。”
“你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你身分矜贵。母亲要把你请回家去吃晚饭。看,”早儒一脸的踌躇满志“这是件简单事,可能是相亲,要观摩一下未来媳妇。”
孙凝白他一眼,心想,连方佩瑜都要拉拢自己的话,叶柔美此举别有用心,不足为奇。
这样子一想,孙凝就不期然地把那束玫瑰扔回办公桌上。然后兴致勃勃地问:
“什么时候你母亲宴客?”
“这个周六。”
“她知道我一定有空?”
“必须有空。”
孙凝忽然觉得悲哀,怎么刚开始接触,就盛气凌人?
只有她香任哲平的时间是时间,她的身分是身分。
然,香早儒都已认同。自己呢?根本毫无选择。
潮流时尚嫁进豪门,女强人与女明星全往那度门挤,奈何!,
孙凝心头掠过一阵寒意,因觉自己已同流合污。
瞟了香早儒那轮廓分明,好看得不近人情的脸,真想报一狠心对他说:
“香早儒,齐大非偶,你走!”
随着这个念头,孙凝莞尔一笑。
想必是从前的日子,有太多午夜梦回无法入睡的夜晚,扭开电视机看粤语残片,看多了,受着影响之故。
贪图富贵的观念成为现代有志气的职业妇女一个死门。
为什么?
简单一句话,在择偶上高不成时低不就。
身家地位很影响一个男人的风采长相举止谈吐修养,这差不多是一定的。
如此一来,穷的看不上眼固不在话下,一想到嫁后就要胼手胝足地捱,心就冷了。
女人工作只可以是赚钱买花戴,且女人的事业只可以是名贵装饰品之一种。怎么能身边带着个男人,依然要“好天埋落雨米”般操作?
可是,一遇到香早儒这种身分的人,自尊心又会随时敏感地被触动,浑身的不自在。
当然,感想归感想,行动如常。
周末那天,晨早已起来,很有点紧张。
按照程序,早一点下班,先上那做指压的按摩师家,做两小时的指压,以松弛神经。然后上理发店洗头恤发,再作脸部护理。
回家去,放了一池温水,泡足半小时热水浴。
一站起来,把浴帽掷去,几乎惊叫,整个发型泡了汤,就是那满室蒸气害事。
于是匆匆的又再上另一间理发店,重新把那三千烦恼丝吹卷。
再冲回家去,把预备好的套装穿在身上。
全身的白,好像不大适合,孙凝想。原本白色高雅大方,又显纯真,这是她之所以挑此套服装之故。但老人家多不喜欢素色衣服,尤其是净白。世家大族的思想怕是更保守,不要冒此恶险。
于是匆忙地脱下去,另挑一套买回来后从未试过亮相的花花的套装往身上罩,
之所以买,是贪一时高兴,老觉自己的服装太素,要为衣柜添点颜色。
之所以买后随即搁置,是因为老觉得把花花绿绿的衣服穿在身上,跟身分个性不调配。既如是,更不能穿上它去应付今儿个大场面。
再下来,从衣柜里再翻再穿再除再着,老天,成个钟头没办妥此事。
孙凝忽然间气馁地坐在椅上。都不知多久没如此浪费光阴过。足足白花掉一整个下午,就为那见鬼的会亲式的约会。
简直如临大敌。
太有损尊严。
于是有气在心头,抓住了那套今早穿过的深蓝色上班常服,往身上一套,出门了事。
那香早儒足足在客厅上把全部报刊,连其中的每则广告都快能背诵了,她才从睡房中走出来。
香早儒以为她会装扮得像只彩雀,一看之下,与平日无异,反而有点惊骇。孙凝傻兮兮地说:
“我洗了个澡。”
这算是对香家最大的尊敬了。从前人有甚么喜庆宴会,总会斋戒沐浴,方才赴会。
香家的派头全在意料之内。
香早儒在香任哲平未出现之前,带孙凝走了一圈。
香家大宅在山顶,是奉城少有的古老大宅,根本是战前建筑物,里面却是粉饰一新,现代化的装备,却配以英式家俬,相当有气派和格调。
香家就是客厅与饭厅都各有两个,还不包括小偏厅,香早儒解释说:
“同一天晚上,家里头可以分开两批人请客,大哥大嫂最喜欢热闹,三日一小宴,十日一大宴;母亲、二哥和我反而比较怕应酬,可免则免。”
“今晚呢?”孙凝问。
“今晚专诚宴请你。我们全家是主人,只你一个作客。”
当任哲平走进客厅时,陪伴着她同时出现的果然是香早晖与香早业夫妇。
“欢迎你,孙小姐。”
“我是孙凝,伯母。”
“对,孙凝,我给你介绍,早晖是我长子,早业你见过了吧,这是我的二媳妇。”
孙凝跟香早业夫妇握手时,她感到有一点点的尴尬。
不知是不是方佩瑜言语之间的有意无意误导,还是她下意识的偏心,在未认识岑春茹之前,她觉得香早业的移情别恋很有理由,值得同情。
到她亲眼看到香早业与岑春茹站在一起,完全像对璧人,这令孙凝骇异,且微微带点内疚。
香任哲平坐下来后,各人才相陪就座。
席间,孙凝很注意到一点是,除了香任哲平之外,其余人等一律甚少插嘴,只赔着笑脸,把一顿饭吃得和颜悦色。
可见香任哲千在香家一言堂的那个气势。
孙凝心想,连那平日幽默有趣的香早儒都忽然沉寂下来,真的在香家的皇太后跟前矮掉一截。
孙凝对此不大高兴,她不自禁地白了早儒几眼。
真正的戏其实在晚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