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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骷髅蛊睁开眼,说了第一句话,白朔便知道,自己大约是失败了。
接下来的一年,只是在不断验证自己的猜测。
江流千里,两岸青山倒影,将湖水染成寸寸浓碧。
“我早就怀疑,你知道我没失忆。”元夕道,带着三分叹息。
“你破绽太多。”白朔神态悠闲,“不过,真正确定你是伪装失忆,却是刚才的事。”
元夕想了想,明白了,叹道:“我笑得太过了。”
会被处罚吗?伪装失忆……
此时,元夕只是为可能到来的暴雨叹息,却还未来得及想到,即使白朔能够通过观察,得出她是在伪装失忆的结论,但他又如何这般肯定她是师出蜀山呢?
事实上,在飞桥镇的一年中,她从未做出任何昭显自己与蜀山有关的举动。纵使刚才在街上失态,也不足以说明什么。
但这些她现在都没想到,她只听到白朔悠悠道:“当时,整街的人看疯子似的看着你。”
他微微一笑,“而我则明白了为何你明知会受罚,还是要放走那个蛊人。他是你同门罢?”
“嗯。是我师兄。”
“难怪。”他喟叹,“同门之情,不比寻常。”
“我小时候很笨,多亏元璧师兄照顾我。从小到大,他是我最亲近的人。”元夕笑着,眼神轻快,“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碧水萦回,竹筏上的男子,勾起唇角:“果然手足情深。”眼底仿若有什么,不断动荡。
元夕也笑,蹲身坐于竹筏上。
这样平静的对话,是元夕之前完全没想到的。她以为白朔一旦确定自己一直在欺骗他,必定雷霆震怒。她半是感激半是不解地觑着白朔,白朔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望着西方。
“嗯……白朔?”她轻声唤道。
他回首,眼色难辨,不言不语。
元夕捏了捏手,道:“呃,我只是觉得,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我们就不用玩那些虚了的,我以后叫你白朔,可以吧?”
男子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冷笑,却对她微一颔首:“当然。”
元夕吁口气,心下欢欣,觉得他应该了解自己的意思了。他不再坚持“公子”与“仆人”的身份,这意味着他承认自己与他是身份平等的了。
“那么,白朔,我现在有些急事,必须要赶回蜀山……。”她望着他的侧脸,“若你有事必须去燕国,希望你能放我独自前去。当然,若你愿意同行,我将感激不尽。”
白朔淡淡一笑:“我不去。”
元夕点头表示了解,心中情绪复杂,又道:“那劳烦你解开我身上的禁制,我自己去。”
白朔笑出声来,他不停地笑,却不回话。渐渐地,元夕觉出有些不对。
终于,白朔不再笑了。
男子失了笑容的脸上,一片漠然。
他冷冷地瞧着她,像在瞧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我何时说过,要解了你的禁制?”
元夕一呆,继而抿唇,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你滔滔不绝了这么久,事事都想得清楚妥当,甚好,那你就照着你的计划,去蜀山吧。”
元夕忍无可忍,怒道:“你不解开禁制,我连离开你十里都做不到,如何回去?”
“既然知道做不到,就安分些!”白朔眼中皆是森冷。
元夕气结。
湖上不知何时起了风,阴冷透骨,黑云自天边涌起。
湖心中,响起男子冰冷的话语:“我不计较你谎称失忆的事,是因为我认为没有必要。记得便记得罢,不过说明我造出了个失败的骷髅蛊。”
他冷冷睨她,“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欺瞒怒不可遏?可笑至极,我从不为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费半点心,更不会为一个失败的作品,败坏自己的兴致。”
元夕气得微微颤抖,她霍地站起来:“你了不起,你看不上我一个失败的骷髅蛊,觉得我糟蹋了你的技术,有本事你再弄出个新的来呀!”
白朔冷冷一笑。
“我自是会做一个新的,但是,我也不会放过你。”
元夕咬牙:“你这个……混蛋!”
“何必如此面目狰狞,待我得了新的蛊,自然放你走,你不走,我还要赶你走。”白朔神色嘲讽,“道我好稀罕你么?”
“一个……残次品。”
他眼色冰凉,语气嘲弄,丢出这句话。
湖风冰冷,阴云低垂笼罩湖面,连两岸的鸟禽亦不安地静下来。
而湖面上的两人,皆再未吐出一个字。
冷寂中,竹筏缓缓靠了岸。
男子当先举步,少女冷冷跟上。
冷战。
当粗神经的穷奇终于注意到两人间的异常时,已是三日后了。
白朔有些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就有人要倒霉。
将近正午,烈日炎炎,走在这样的太阳下,连素来皮厚的穷奇都觉得浑身难受,更别提身为邪物的骷髅蛊。
若非那柄绘了层层符咒的黑绢素花伞很是得力,硬是抗下八成日光,便是有三个元夕,也通通化为烟尘了。
连着几日都专挑日头高照的时候出行……穷奇终于忍不住,悄悄问元夕:“小骷髅,你惹到公子了?”
“哼。”元夕鼻子里嗤一声,也不答话,只专心把自己藏在伞影中。
穷奇摸摸鼻子,瞄瞄白朔面无表情的脸,默默低头走路。
白朔对仆人们之间的交流毫不在意。仗着自己寒暑不侵,施施然走在前头。烈日灼人,偌大的道上空荡荡的,就他一人宽袍广袖衣袂生风,远远望去,真正骚包。
如此这般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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