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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送你回家。”空气凝滞了几秒,钟印尧急忙道。
想也知道弟弟刚才那种悄悄话的音量,肯定整车的人都能听见,舒妹瑶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晚餐的钱,我等等给你。”
“不用,是我说要请客。”再度行驶上路,他语气温文却也极为坚定地回答。
舒妹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吐出“谢谢。”
“不客气。呃,我今天玩得很快乐。”他赶紧再换个话题“玉珊和逸清都很活泼。”
“他们两个都很喜欢你。”
“我、我也很喜欢他们。”他紧张道。
此时,舒妹瑶才发现自己说的那句话在此刻的两人间是多么的尴尬。
“嗯。”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累了,脑筋思考钝了许多,为免不小心再把自己推入什么尴尬境界,还是别说话比较好。
她将头侧向一边,闭上眼睛假寐。
钟印尧以为她累了。
时间已经超过晚上十点,妹瑶在早餐店工作时早上五点要上班,现在应该到了她睡觉的时间。
他安静地没再出声。
车窗外的景象不断飞窜而过,车里的温度比外头温暖一些,舒妹瑶闭着眼,缩在座椅上,闻着淡淡的皮革味道,逐渐有了倦意。
但身边的男人却让她紧张到不敢睡着。
他明明很温和,可以让人感到安心,然而她只感到两人距离如此靠近,心脏强力的收缩着。
一个下午来,她都快忘了不到一个月前,自己还只当他是个傻乎乎,会结巴,面对女生有沟通障碍的可怜男人。
她怀疑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他很可怜?
事实上,他外貌极佳,脾气好、人老实,又有份正当工作,这些已经足够让一个男人在女性择偶的考卷上拿到高分。
而且连她那拿奖学金像喝开水般稀松平常的骄傲弟弟都对他佩服得不得了,这更能证明他的优秀不只如此。
她不懂,这样的男人,到底看上她这个连普通水准都构得上边的女人哪一点?
车子缓慢地朝路边停靠下来,他们又来到前天“案发地点”的超商附近,舒妹瑶租赁的公寓就在一旁。
“妹瑶。”钟印尧以为她睡着了,轻轻晃了下她的肩膀,叫醒她。
舒妹瑶差点想跳起来。
“嗯。”她强装镇静地继续演戏,声音如刚睡醒一般。
“到家了,我陪你上去好吗?”
“嗯。”她随意应了声。
听她还没清醒的声音,人也还窝在椅子上,没半点想起身的动静,他又问她“呃还是你要再睡一下”
她心里一阵无言。
她再睡一下,他不就不用回家了?
“不用。”
“那”
“你不是要跟我谈。”她努力表现出一副随意提起的态度。
“喔对、对呀。”声音又露出紧张。
舒妹瑶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终于转头望向他。“嗯?”
如此暗的车内,她还是能清楚见到对方与她眼神对上那瞬,表情活像被雷打到般的僵硬。
“前天”钟印尧正在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我觉得还是该和你道歉。”
她看着他,不解他的话背后的意思。
“我至少应该要徵询你的同意突然就呃这样有点不礼貌”他又开始结巴。
“你觉得你先问,我会答应吗?”
“我不知道,或许机率一半?”他说得心虚。“呃可能没那么高。”
“你昨天说自己不会道歉。”脑子里还有些闹烘烘的,可看着他的紧张,舒妹瑶强迫自己表现得镇静。
“对,我现在也是。”他道,接着解释“我不会为吻你这件事道歉,但我应该先告诉你我喜喜欢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他是为了吓到她而道歉,而不是为了吻她的举动?
可这不是同一件事吗?
舒妹瑶不懂他话中的逻辑,不过至少明白他说他喜欢她。
思绪糊成一团,脑中有许多话想问,心里却不如表现出的那般冷静,她没他那么有勇气,就算紧张结巴还是敢把话讲明。
双颊涌上热气,眼眶因此湿润,脑门也同眼前覆上一层水气般,朦胧模糊的。
最后,她还是只能做到轻应一声“嗯。”鼓起勇气讲了老半天,还是只得到一声“嗯”钟印尧也搞不懂,这反应到底算好还是不好,他还有没有机会?
想想,他觉得还是豁出去比较快。
“那个妹瑶?”
“嗯?”
“我可以追你吗?”
车子再度陷入冗长的沉默,久到钟印尧以为自己要被三振出局了。
“呃我是说”他还没时间哀悼自己三十几年人生里的头一回主动追求宣告失败,就得急忙打圆场,好让场面别太尴尬。
但此时,黑暗中却响起了他今晚听到的不晓得第几声的“嗯”
他眼神热切且呆愣地瞪着她,彷佛怕自己听错。
“好。”舒妹瑶控制不了颊上火红,幸好车里很暗,应该看不清楚。她加上点头,再为他确认了遍。
“哦好”他不敢置信。“谢、谢谢!”他摸摸脸、摸摸头,手脚不协调外加手忙脚乱的从后座抓了一只提袋翻找。“那、那个这送你!”他将一个小纸盒递给她。
舒妹瑶有些犹豫的看着小纸盒,又望向他。
“不会很贵,只是小发夹。”他解释“我、我找欣怡陪我去买的呃,她建议我送这个”
闻言,她松了口气,却又羞极了。
这两天她可是费尽千辛万苦阻挡欣怡的骚扰,面对逼问一律回答没有,结果他却见人就表明说要追她,还找欣怡去帮忙挑礼物,到底是她太矜持,还是他太没神经了?
“谢谢。”
“你拆开,我我帮你戴?”在她伸手接下时,他突然道。
轻点头,缓慢地在对方视线下打开精致典雅的纸盒包装,一双翠绿色的蝴蝶停在复古铜色的发夹上,蝴蝶上还有几颗碎钻般闪耀的小水晶,她将它拿起,交给了钟印尧。
闭上眼,感受抚过额前的手指传来轻颤,她双手绞个死紧,就怕自己忍不住嘴唇也跟着打颤,会被瞧见。
肌肤的温度覆上她的额、她的发,轻轻的,颤抖的,为她别上美丽的发夹,又调整几下。
她在等对方将手松开,好结束这陌生得令她胸疼的紧张。
但她没等到肌肤的温度远离,反而更热了,而且是全面的温暖——他捧着她的颊,轻轻吻上她。
唇上的触感令她睁开眼,讶异才刚涌现,钟印尧已退开。
“对不起”他垂着眼,彷佛有愧于她。“我有点情不自禁”他羞红了脸。“很漂亮果然蝴蝶很适合你。”
舒妹瑶困难的张了张嘴巴。“蝴蝶?”
“嗯。”他面露腼覥。“过去学者认为蝴蝶他们认为蝴蝶的翅膀太脆弱,不可能像候鸟一样渡洋迁徙,但后来证实,蝴蝶确实能用牠那对薄薄的翅膀,越过整片海洋。”
钟印尧低沉的嗓音在车内回荡,彷佛情人间的轻喃。
“我觉得你很像蝴蝶看起来柔弱,但又强韧得令人惊讶”他看着她。“而且有属于自己独特的美。”
一股难以名状的颤栗窜过全身。
这是舒妹瑶这辈子头一回听见有人这般赞美她。
是谁说他很无趣的?
又是谁认为这男人不会对女孩子说话的?
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诚挚认真的表情,舒妹瑶几乎就要相信,他话中那美丽梦幻的女郎就是自己。
好,承认吧,从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被男性追求献殷勤过的她,此刻,真有点晕眩。
到底是他骗了她,还是欣怡骗了她?
又或者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在她眼前的,根本不是那个老是被女人甩,无聊又无趣的宅男钟印尧?
昏暗的车内,两人相视,眸中波光流转。
他的轮廓,在微弱的光照下,彷佛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高大、帅气、打扮中规中矩,又害羞腼覥的大男人。
舒妹瑶觉得,自己该去洗把脸清醒清醒,要不再继续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内,她恐怕就快主动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