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夫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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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荒者是个尊称，用我的小儿子的话说是捡破烂一族。他们经常在深夜的路灯下和清晨的寂静里工作，以此躲避同一群落里人的竞争，或想以此躲避路人眼里的鄙夷与同情。他们不会统一着装，但装束大致都是脏兮兮的，一般都是推着自行车或三轮车，用戴着手套的手或光着手，用铁钩子在敞开的垃圾箱里翻天覆地的寻觅着矿泉水瓶子、金属制品也有个别饥饿者会把垃圾箱里的东西直接拿来吃掉。他们的眼睛一般不会跟任何人对视，工作的时候神情都很专注，行动相对缓慢，神情似乎总是无一例外的怀着一份寂寥与苍凉。

    世间的事情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家附近住着一对拾荒夫妻，他们的脸上总是闪现着浓浓的笑意，他们虽然几乎一无所有，但他们是如此幸福、快乐、和谐、融洽。

    清晨，迎着清凉的风，前胸和后背的骨骼都十分突出的丈夫和瘸着一条腿的妻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们两个人的脸都很干净，手上总是戴着手套，经常是妻子推着破旧的三轮车缓慢的走着，走的快些的丈夫则佝偻着身体，一手拿着铁钩，一手拿着缝补过的口袋，在一个又一个垃圾箱里激动地寻觅着。只要一有收获，丈夫就会把战利品高高举过头顶，向自己的娇妻展示着自己的收获，而妻子总会微笑着鼓励道：“老公，你好厉害，继续找，一定还有宝贝在里面！”他们的神情自然大方，仿佛世间仅存的两个快乐的人。

    每天，在太阳恢复平静，准备离开的时候，拾荒夫妻总会满载而归，他们一边走着，一边相互诉说着什么快乐的事情，那神情里写满了得意、欣喜、骄傲、幸福。手臂并不如何粗壮的丈夫，总会劝说妻子坐在破旧的三轮车的边上，而自己则努力伸展开佝偻着的上身，推着自己的收获与爱情，奋力向前走着走着

    拾荒夫妻总是快乐的，但也有愤怒的时刻。那是个夏日的一天刚刚开始的时候，我站在阳台里看到拾荒夫妻又开始了他们的工作，两个人脸上依然洋溢着快乐与幸福。

    楼下不远处是一个幼儿园，充满父爱和母爱的国人，每天都会把服装各异的胖孩子们送到这里，幼儿园门口因此总会车来人往，热闹异常。幼儿园门口有个大垃圾箱，拾荒夫妻停泊下车，在那寻觅着忙碌着。一个穿着华丽的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领着一个胖孩子摇曳在人行道上，快到垃圾箱的时候，她的脸上写满了鄙夷和不屑，或许是忙着躲避空气里肮脏的味道，一手捂住鼻子，一手领着孩子，一边脚步急促的走下人行道想绕过去。此时，对面驶来一辆越野版的奔驰汽车，那车里的人看到路上突然出现的大人和孩子，急忙打舵点了一脚刹车，就匆忙驶过。那女子和孩子与这那高贵的汽车擦身而过，受到惊吓的大人停下脚步对着绝尘而去的车的背影念着什么诅咒类的经文，然后扭转身继续骄傲的走了。

    我在阳台上吸着烟，懒懒的看着这一幕。我发现在躲车和转身离开的瞬间，那华丽女子的腋下夹着的粉色手包，掉在了拾荒夫妻的三轮车前的地上，而那对夫妻没有注意到这些，依然快乐的忙碌着。我夹着烟蒂的手有点抖，猜想着那包里会装着些什么是存折？现金？化妆用品？总不会是卫生纸吧？

    骄傲而华丽的女子依然倾国倾城的走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拾荒丈夫转过身想将缴获的战利品放在三轮车上，他发现了地上娇俏的粉色手包，他没有停止动作，缓慢放下那几个矿泉水瓶子，然后慢慢蹲下去，捡起了那粉色的包，然后迅疾举过头顶，大声喊道：“谁的包，谁的包掉了，谁的包，谁的包掉了”

    我的心一紧，手里的烟头烫到了手指，慌忙将烟头熄灭在窗台的烟灰缸里，将手放在唇角间吻着吹着气，安慰着手指的刺痛。那个骄傲的脚步停止下来，很多忙碌的脚步都停了下来，有几个人跃跃欲试的想走过来，整个世界似乎突然寂静下来。

    那女子一脸的急切，放了拉着胖孩子的手，忘记风度地向着拾荒夫妻跑了过去，拾荒者看她急切的样子，几乎向后退了三步，然后放下手，拉开那粉色手包上的拉链，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拉上了拉链。那女子几乎要拥抱住那拾荒者，热心的国人几乎一瞬间就围拢了过去，似乎是想要看一场厮杀。拾荒者依然冷静的站在那，他似乎向那女子询问了什么，然后迅速把那手包还给了那个女子。

    围拢过来的人们似乎都很失望，或许是因为演出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缘故。我见那女子脸色红红的仅仅握住手中的包，拉开拉链拿出一张红色的钞票递了过去，或许她在想以此得到一个灿烂的微笑。然而，她失望了！我看到那对夫妻都没有接那红色的可爱的纸张，那女子硬是塞将过去

    我看到拾荒夫妻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推着三轮车要离开。人们有的定定地看着，有的人摇着头微笑着。那个上身佝偻着的丈夫似乎有些愤怒，他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然后将那粉色的钞票扔在了那个衣着华丽的女子的脚下，那女子慢慢俯下身拾起，三步一回头的走了。

    拾荒夫妻互相说着什么，欢笑又一次堆积在他们的脸上，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又在诉说着什么世间里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