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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天葬仪式一完,嘎布吉县长就带着洛桑去了县里。洛桑的羊已经被商贩高价收走了,洛桑的钱箱里又多了十几万。牧村的人们都来送给活佛看病的、送活佛升天的、被活佛升天圣景吓昏的洛桑,众人骑着马儿跟随着洛桑,送别的歌儿唱了一首又一首,走出几十里去,天黑了才举着火把唱起牧歌回去了。
洛桑是骑着乌云盖雪随在县里的两辆切诺机和北京的三辆陆地巡洋舰后面到县里去的,他坚决不肯上车而放弃自己的乌云盖雪。嘎布吉县长知道一匹好马就如同牧民的家人一样不可分割,就同意了。路上还不时把头探出车窗和洛桑说话,他看出洛桑有点紧张和不安;他不知道令洛桑真正感到不安的是汽车,虽然已经从多个渠道了解了汽车的事情,但出于最开始的深刻记忆,洛桑还是对它存有戒心。
在草原上,乌云盖雪的速度比汽车快;知道了大概位置后,洛桑不耐烦随着车队饶小溪拐山包的,呼啸一声催马先走了,那地方洛桑买书卖草药去过多次了。洛桑说是不耐烦跟车队饶路,其实是不想看到乔影和后来来到那个英俊的男记者在车里嬉笑打闹,洛桑不知道两人以前的关系就有点微妙。
第三天,洛桑比车队提前两小时到达县城,新的生活从洛桑的脚下开始了。
乔影当天就回北京了,临别紧紧握住洛桑的手,其情也切其景也真。到这时,乔影感到自己是多多少少对洛桑有了些牵挂和不舍。一个月后,洛桑收到了乔影从北京寄来的一叠相片和一件体恤衫,乔影嘱咐洛桑,一定要穿着它出北京见自己。
洛桑马上到市场上高价买了块优质和田玉,借助佛珠运内息雕了个白玉匣子,他在准备装雪莲的东西了。这个傻小子,一件体恤顶多几百块,光和田玉的匣子就价值上万了。
第三天,嘎布吉县长就把洛桑送到了地区所在地;在那里的一个中学里,来自各个牧区和农区的一群年轻人聚集在一起,接受补习。补习完了还要参加考试,来确定他们到哪所学校去学习,但这只是个形式而已;半数的人,在来以前就确定了自己的去处。像洛桑这样经专员同意要送到北京去的就有五个,其中一个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儿,据说她是某书记的女儿。漂亮的女孩子到那里都是吸引人的,就如金子总会发光一样,没几天女孩儿的身边就围绕了一堆人。
洛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书记是个什么职业,在他的思年想里,书记就是在将军身边整理文案的有点学问的人。反正洛桑也没想弄明白这些,所以,直到学习班结束,洛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七月的西藏是一年里最美的季节;经过三个月的紧张补习,洛桑通过了入学考试。等一拿到通知书,洛桑就收拾行装,准备去北京了。这样的考试同高考是不能比的,只是对保送学员的汉语水平的考试,有点类似于托福考试。洛桑对于现代知识吸收的速度是惊人的,除了对于数、理、化的理解有些困难外,文科几乎一看即会;特别是洛桑做的一篇“作文”被中央某某学院的教授们称赞不已,堪比八股文中杰作,古汉文之佳品,他们如何都不信这是出自一个自学的藏民的手中,辅导老师就把洛桑另外几篇文章给他们发了过去,教授们兴奋了,现在还能读到如此纯净如此没受现代社会污染的文言文,真是奇迹。于是洛桑人还在草原,名声就传遍北京的学术界了。他们可不知道,洛桑虽然看了不少现代白话文书籍,但对于用白话文写文章还没有试过呢。在他想来,考试就和科举考试一个概念。
在这三个月里,洛桑对于现在的世界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他完成了培修的所有课程,但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了这里唯一的一坐图书馆里,三个月里,他以阅读了大量的现代书籍。由于地理的隔阂和经费的匮乏,这里的书籍也是比较老旧了,但洛桑还是以极大的热情阅读着,每天休息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
这天傍晚,洛桑拿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几本书回到自己租住民房。这还是嘎布吉县长帮他办的。刚来时,洛桑在学校住了几天宿舍,不习惯,就在嘎布吉县长临走前和他说了;嘎布吉县长利索的在学校附近替他租了这套房子。
洛桑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嘎布吉县长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靠墙的饭桌上,摆上了一席丰盛的酒席。洛桑假装吃惊的看着面带微笑的嘎布吉县长,他进门前就知道屋里的人是谁了。
嘎布吉县长很自然的等洛桑放好书,拉他到酒席旁坐下。举起到满酒的玻璃酒杯说:“祝贺你啊,洛桑,没给我们县丢脸,考的不错吗;来,我来是为了祝贺你的,干一杯。”
洛桑喝下了酒,学着刚掌握的现代应酬语言说:“谢谢您的关心,我能去上学,还多亏您的照顾啊,来,我敬您一杯。”说着抢过酒瓶,给嘎布吉县长倒酒,心里还想,昨天刚看的一本书上说:在一起喝酒的人,特别是从政的官员,嘴里讲的理由九成都是假的,没有目的的酒宴就像没有酒一般,是不真实的;人们聚在一起喝酒往往是为了另外事情,不知道嘎布吉县长是为什么抛开繁忙的公务来跟一个学生喝酒;一起从县里来这里的还有几个保送生,他们多是县、乡干部的子女,为什么不把他们也叫来呢?最奇怪的是,嘎布吉县长的秘书和司机就在门外的汽车里,他们怎么不进来呢?
想归想,洛桑可是什么也没问,就是老老实实的陪着嘎布吉县长喝酒;现在,他接触了现实世界的更多方面,知道如果自己被穿帮的话,立即会被“保护”起来。自己虽然不怕,但是为了能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还是藏拙的好。
一瓶酒喝完,嘎布吉县长放下了酒杯,点起一支香烟,深深的看着洛桑;洛桑知道,正题来了。
“洛桑,你的身份证给你送来了吗?”嘎布吉县长看了足有两分钟才开口,一开口就是明知故问,洛桑的身份证还是他的司机送来的,没身份证洛桑能得到入学通知书吗?
“送来了。”洛桑老实的回答。
“好,现在,我要说几句话给你,在我说完前,请你不要打断我的话,也不要为自己辩解,好吗?因为我不需要知道你到底是谁,我需要你的帮助。”嘎布吉县长语出惊人,洛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好点点头。
嘎布吉县长很满意洛桑的反应:“我知道你不是牧区的藏民,你的来历我想了很多,但都不能成立,现在我也不需要答案了。在恩扎格布大喇嘛飞升前,我真以为你是几年前那场大雪灾的幸存着,但是经过了那一切,我开始怀疑你的真正身份了;其实你身上有好多东西都是可疑的,你精通汉语,好解释;可能你的母亲是个汉人,从小教导你;你能看懂藏传佛教和藏传医药的书籍就不可理解了,在你的帐篷里有好多这方面的书,我们在一起的几天里我就发现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人,十几年前,这里根本没人认识藏文;我们都能讲藏语,但当时只有喇嘛们能看懂藏文,你母亲不会是和喇嘛生养的你吧?即使是,这个县方圆几千公里内只有一个卡瓦轮寺,那里的僧人是全藏最严守十戒信条的僧人,没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说到这里,嘎布吉县长停了下来,看着洛桑。洛桑无言以对,只好继续装傻。
嘎布吉县长叹口气,继续说道:“你的好多生活习惯也和我们不同,至少,牧民里没有你那么白的牙齿,他们可不会想到每天用盐巴刷牙。还有,你的藏语虽然是标准的藏北地区的语调,但是有些用词是康区藏语和前藏藏语的表达方式;这些都不论,只恩扎格布大喇嘛把佛珠交给你,就很值得怀疑,他是我见过的唯一具备莫大法力的人;他看上的人绝不会是一般人,并且你还真使他功德圆满了。但是,后来你的作为又推翻了你是喇嘛后代的推论,你对于佛祖没一点尊重,不是吗?你能那么庄严的对着喇嘛们说谎话,牧民是不敢这么做的。”他已经不看洛桑了,自己对着眼前的一尺处边想边说。
“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请你再帮我个忙,请你去卡瓦轮寺一趟。为什么,因为你不是个一般人,你有能力帮这个忙;我以前有严重的风湿病和心脏病,因为我们这里条件太艰苦了,每年都有七个多月是在冰雪中度过,好多人都有这样的病,但我现在已经全好了,我的身体从没有这么好过,这一切不是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功德,是你的功德。作为在这里生长又在成都上过学的人,这点判断我还是有的,你一定是个有大神通的修炼者;活佛是没这么大神通的,佛祖也从来没有这么眷顾过我们;到是汉人里气功大师有这个能力,我在成都见过这样的人。
“还有些本来我是不准备说的,为了表达我的诚意,现在也不瞒你了;我在去成都上学前,就是在卡瓦轮寺的出家僧人;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离开寺院,我们原来的县长看我能书写藏文,就送我去内地上小学、中学,又去成都上大学,他是想让我回来后能更好的帮助藏民们。至于送你去北京上学,我知道自己做的很对,因为你能给我们带来帮助,帮了你就是帮了我们自己;你比那些活佛好多了,他们已经不是前几代活佛了,你去了卡瓦轮寺就明白了。
“为什么请你必须去一趟卡瓦轮寺呢?因为十天前,前藏大甘珠寺的布吉多仁活佛陪着一个从印度来的金顶圣衣活佛到了卡瓦轮寺。你可能不知道,在印度的达赖喇嘛在全西藏封了有二百多个活佛了,他们是西藏分裂的最大的隐患,这些活佛们经常鼓动藏民们闹独立;作为县长我知道,没有中央的支持,西藏是不可能发展到今天的。这里的牧民都是千百年来从前藏受不了奴隶主和寺院的压榨逃到这里来的;由于长期与世隔绝,他们是现在全藏区最虔诚的信徒了。现在,那些活佛为了自己的利益,想利用宗教的力量来满足自己的个人需要;而我们又不能直接干涉,所以请你出面帮助我们,不要让那些藏民的血汗钱流到他们的手里去了。”
洛桑镇惊之余还是被嘎布吉县长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问道:“为什么我们的钱会流到他们手里?”
“你真的什么也没听说么?”洛桑这几个月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学习和看书上了,嘎布吉县长又刻意切断了他和草原的联系,所以什么也没听到;看他摇摇头,嘎布吉县长继续说道:“他们在宣传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功德,要为他修建灵塔殿,正四处号召牧民们捐助呢。我们县政府也收到了他们的请求,你看看。”嘎布吉县长把一迭图纸和附带的说明递给洛桑“这就是他们为恩扎格布大喇嘛修建灵塔的预算和设计图,同时也希望我们给他们出一部分钱。”
洛桑看了半天才在嘎布吉县长的讲解下弄明白这个金碧辉煌的设计草图的意思:这座宽敞明亮、富丽堂皇的灵塔殿总建筑面积千多平方米,高二十多米。整座建筑既突出西藏古代宗教建筑风格,又吸收唐、清两代内地寺院建筑艺术特色。建筑材料既有钢筋、水泥,又有西藏木石结构的建材,既体现了古老的宗教建筑艺术,又融入了现代建筑方法,灵塔殿墙全部用花岗石砌筑,厚达1。50米。
灵塔殿由紫红色和棕色两大建筑部分组成,在殿的顶端,覆盖着金顶,金顶四角嵌装有6个鳄头、兽吻飞檐。还有一排金色的经幢,金光闪闪。殿门正中安放着高10米的灵塔。塔身以银皮包裹,遍镶珠宝。仅包银塔,就耗费白银3000斤,黄金207斤,水银1200斤,黄铜1000斤。恩扎格布大喇嘛的遗物,分装在5个檀香木匣内,安放在塔的壶瓶里。塔内还存放有袈裟、大藏经、各教派大师的经典以及各种金银制成的宗教用品,各种粮食、糖果、水果、茶叶、酥油等供品。灵塔正中安放着恩扎格布大喇嘛的铜像。大殿北壁绘有佛祖释迦牟尼和他两位上首弟子的画像,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和他的两位上首弟子的画像。还绘有早期赴藏宏法的印度高僧、“噶当”派祖师阿底夏及其两位弟子的一组壁画。大殿西侧,绘有前十一代驻寺活佛包括桑吉措活佛的画像、印度佛教高僧寂护大师、宁玛派创始人莲花生和藏王赤松德赞的画像。大殿东侧,绘有三世佛和十六尊者的画像,
“为重建这座灵塔,需要耗资二千一百万元人民币,是仿拉萨扎什伦布寺内为一世达赖根敦朱巴修建的灵塔设计的。他们宣扬,恩扎格布大喇嘛是金刚心菩萨,藏语称“吾巴梅”的转世金身,他虽然回归极乐了,但我们要在这里留下菩萨的圣迹加以供养、朝拜,以使他在天界更好的保佑这里。
“布吉多仁活佛和印度来的金顶圣衣活佛是带着这些设计来的,他们来之前就想好了要在这里修建这座灵塔殿。你知道,我们县的牧民经过那场大雪灾现在只剩下不到三万人了,每年国家拨的经费和救济款才不到五百万,县里到地区的公路都没钱修,医院和学校还都是二十年前的建筑,也需要翻新改造了,可是需要钱啊。你可能不知道,牧民们在草原放牧和种植青稞都是免税的,连在县城做生意的牧民也不交税,县城也没一家企业,我们就靠中央拨款生活,根本没钱修这个灵塔殿。牧民们要是把家底都献给寺院来修这个灵塔殿,如果再遇到比如雪灾样的事情怎么办?我必须阻止他们修建它。”嘎布吉县长激愤的说,边说边抓住了洛桑的手,摇晃着。
洛桑也被感动了,嘎布吉县长讲的虽然他没全听懂;他还不理解税收是个什么概念,但耗费那么多钱修这么个玩意儿,确实对牧民是个极大的负担。
洛桑知道只要卡瓦轮寺以恩扎格布大喇嘛的名义开始募捐,牧民们肯定会倾其所有奉献给寺院的,但这一切洛桑知道是没有用的,根本没什么神灵来保佑这些善良的人们,一切都是个大骗局。仙佛们自己还顾不上自己,谁有时间来管他们的事情;再说,恩扎格布大喇嘛所谓的化身光明佛,本就是自己和嘎布吉县长杜撰出来的,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利用这件事情,自己有义务阻止这个骗局。
“七月八日,也就是五天后;卡瓦轮寺将举办一年一度的讲经会,届时藏北地区的十几个活佛都会来到,牧民们也会到这里举行塞马会。阻止他们就要在那之前,请一定帮忙。”嘎布吉县长说到这里,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不只是他,洛桑也明白了赛马会的重要。藏族的赛马会和蒙古族的那达慕盛会一样,几乎聚集了整个草原上的人们。前几次的赛马会,洛桑都主动要求留下看守部落而没参加,但他是知道赛马会在牧民心中的重要性。赛马会期间,不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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