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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麻烦白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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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五,正是老王爷的生辰,附加两个双生外孙的满月庆。这一天,王府可是从早上就喧腾起来了。
虽然靖亲王府只打算举办家人聚会,由王府亲眷们自行庆贺,但一早便有来自其他王公大臣馈赠王爷的贺仪、祝语。
或者派遣家仆送贺,或者自身上门亲贺,王府大门步履纷杳而至的景象,整天未息;众人向老王爷祝寿,而一对孪生宝宝的满月礼,也没人轻忽。
满清向来重视与蒙古的关系,如今蒙古达尔汉亲王和大清和硕格格的联姻有了好消息,皇宫自然少不了派遣大内总管前来宣旨赐礼。出生才一个月的姊弟,风光程度可不下他们的亲王外公。
府里的奴仆佣婢进进出出地忙和了一整天,全是为了张罗傍晚的家宴。今晚筵席不但露天举办,还请了京城最响一见的戏班,来唱场好戏呢!
是晚,王府西侧桂园挂满宫灯,灯火璀璨,不仅园里设有华丽筵席,园外也设下酒席犒赏世世代代为王府家奴的仆佣。他们之于王府而言,也算是重要的家人。
靖亲王就座时,一家三代眷属已按辈分位阶依序入席。
放眼环望,身为第二代的六个儿子,无一不是优秀俊挺,三个儿媳灵秀美丽,唯一的女儿也有了好女婿的疼惜;而第三代的孙儿们,不论是正端坐在席间,抑或尚在保母怀抱中、母亲腹中者,个个皆是未来可期。
他满意地拈须颔首,露出快慰的笑容。人生至此,再多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也不比此刻全家和乐团圆的场景,更能吸引人了!尤其缺席多年的五儿、平时行踪飘忽不定的六儿,与未来的五媳妇今天都在列,更属难得!
全家在嫡长子成端郡王庆照的带领下,举杯齐声同贺;接下来由纳海总管指挥园外的奴仆们,成群分批上厅,衷心叩拜祝贺。
美酒佳肴开始一一端上席桌,众人享用好酒好菜时,管弦丝竹悠扬,歌舞节目接连而上,仙乐飘飘、彩带翩翩。歌伎嗓音如出谷黄莺,舒畅听觉;舞全身段似轻盈飞燕,撩乱视觉。
酒足饭饱后,热茶奉来,戏台上好戏开锣,唱上一出‘贵妃醉酒’。
大夥儿的眼睛全盯在戏台上,入戏迷醉了
庆炜掏出纯金洋怀表,看了看时间,随即二话不说起身离席,步出华灿如白昼的桂园,迳自没入夜晚的幽暗中。
白玉珑一面击扇打板,一面侧眼瞄著他离去的背影,得意地勾起唇,似是得逞了什么诡计。身旁的紫苏亦见,又犯起嘀咕。
“小姐,你真的好奇怪,为什么要把俞姑娘的事告诉五爷呢?”
“我就是想测一测他对俞姑娘的心,是真是假!”
“那你怎么不顺便告诉他,俞姑娘有孕的事?”
白玉珑打了她一下“拜托!如果连这都告诉他,那就只有天知道他是为了孩子所以留下俞姑娘,还是真爱俞姑娘所以才留下她了!”
“基本上,五爷怎么对俞姑娘,好像都和小姐你没关系吧?”紫苏暗自咕哝。
“紫苏你快看、快看!咬杯了,哇!下腰了、下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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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北侧门,对坐南朝北的王府而言是为后门,由于离主屋和各个馆楼甚远,因此平时是较不被注竟的地方。尤其今晚王府大半人力都集中至西侧桂园,参与热闹筵席,这儿更是乏人关照。
俞落雁扶好肩上简单的包袱,回首一望,恨不能有望穿一切、直达桂园的千里眼,好让她用眸光再吻览一遍心爱的男子。今夜一出此门,他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白玉珑替她安排了十分得当的逃走计谋。
今日是重要的日子,庆炜必须出席晚间筵席,但不会携她前去;这是最恰好的空窗期,她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离去。
柔荑按在肚腹上,她提醒自已,此去即便再无相见之日,她亦无遗憾。
小女子莲步移往紧闭的双扉。门外,有白玉珑为她准备好的马车,待她上车,只消吩咐一声,车夫将驱策马儿朝她欲往的目的地奔去。
蓦地,一道沉冷的低音,从黑邃的冥暗中传来——
“你想去哪里?”
她惊了一跳!抓紧包袱,慌张地回过身。“谁是谁?”
如幕的黑暗中,浮现一张刚棱俊美的面容,缓缓淡出合影,尽显其下一具英挺昂藏的身躯。
俞落雁大愕“你”竟是庆炜!
怎么会?他不是该在桂园那里,和家人同乐吗?怎会突然出现在北侧门前?
“告诉我,你想去哪里?”他又冷冷一问。
她垂首颦眉,咬唇稳住自己的决心。“如你所见,我又要离开你了。”
“为什么?”
“我我想了很多天,发现我真的没办法跟你继续下去了。我现在只想走,也请你放我走。”她不敢看他,怕自己眼中有著易被察觉的情丝。
“我不准。”他圆亮的眸子牢牢地捕捉住她“我不让你走。”
“你”美人儿怔仲抬头,正对上彼双瞳中坚毅的神光。
她明白,他是说真的。
“何必扣著我不放?你再过不到十天就要成婚了,到时你要将我置于何地?”
“你说过你要陪著我,即使我成亲、甚或什么身分都给不了,你也不管的。”
俞落雁娇影微弱地晃了晃,几乎要被自己曾许下的诺言击败,软化投和了!
“那不是身分的问题,而是我真的没法再待下去了!”她振作起,悻瞠向他“我有我的尊严,我不要留下来当郡王福晋的替身,让你拿来安慰自己!”
“你不是她的替身,我清楚自己爱的是俞落雁,不再是那个人,你要我怎样表示才肯相信?”
小女子心酸了。天!别再说爱她,那会令她提不起脚步啊!
她不得不找寻更严厉的藉口说服口口己,也说服他。“你已不再是个普通满人,而是仇人的弟弟!你二哥是毁了我们寨子的凶手,每每想起,我就心痛得不能不恨你!见著你,我会想起自己报不了的血仇,与其这样和你共处一生,我宁可选择永远离开你!”
“你真的又要离开我?”
她困难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男子的声音出乎预料地淡然,俞落雁轻讶。
他允许她离开了吗?他终于要放她走了吗?
黑夜中,陡见庆炜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他手执利刃出鞘,寒光耀动,照上他冰冷的面孔。“你回到我身边的那天我便说过,不许你再抛开我。倘若再有第二次,我说什么都不会放你走。”他步步向她走近。
她打了个寒颤,全身凉透,被他凛然的神情逼退。
刀影在面前晃动,他是要杀了她吗?他的爱,竟是那么激烈?强烈得不许她违背他的心意,否则宁可玉石俱焚?
“你你不可以”包袱滑落﹂旁,她护住肚子。这儿有他的骨血啊!他怎能
下一刻,庆炜捉起她一只手,反将匕首柄交到她掌中,让她握紧,然后抓著她握刀的手抵向他的左胸。
“刺进去,你就能报仇,我来替我二哥还那笔血债。如果你一定要鲜血才能抚平撕心裂肺的仇恨疼痛,那我给你!”说著,他骤将刀锋的尖端推进了胸口——
俞落雁震骇的瞠大吝眸!
她惊慌地想抽开手、拔出匕首,却受制于男人强大的力量,纤手不但挣不脱,甚至跟随他的掌握,一点一点地把匕首往他胸口送进。
“刺进去,你就能看见我赤luoluo的心,究竟上头印著的是你俞落雁,还是我的大嫂。”
“不!你疯了吗?放开!你放开我,别再做了!”她哭喊。
庆炜发白的俊容勉力一笑,冷汗滴滴“你把仇恨和猜忌看得比我的爱还重,不就是想逼疯我吗?再深一些,你就能如愿,永远都看不著我了。”
“住手!求求你住手!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
“为什么?你不是想永远离开我吗?除非你还爱我你还爱我吗?”
“是!我还是爱你,不管我是不是福晋的替身、也不管你二哥是谁,我都还是爱你呀!”她泪流满面,再也受不了了“你要是死了,我肚里的孩子怎办?你要他没了爹吗?快住”
他的手,终于停止推入利锋的动作。“孩孩子?”
她使劲点头“我有了,是我们的孩子,所以你千万别再”
他松开手,伸去贴抚她还平坦的腹部,脸上有惊喜的笑颜。“终于盼到他了。”
“你这伤这刀怎么办?”她惊慌失措,面色刹白“我、我去找大夫来!”
“不,你只要亲亲我就可以了。”他忽然俏皮一笑。
“呃?”
她怔见他轻松地拿出了匕首,方才被戳入的胸膛压根不见丁点伤痕。
“你”她惊觉——原来自己被耍了!
俞落雁气愤得涨红了脸,抡起粉拳猛力捶打这个差点把她骇死的男人。“你骗我,你又骗我!你该死、你该死”
庆炜箝住她的素腕“我的方法是假,可我的心情是真啊!雁雁。你如果抛下我走了,那跟剜走我的心没什么两样,会教我生不如死。再者,你心里如果老是存著仇恨猜忌,不论离不离开我,都一样不好受。更何况”他望向她的腹部“你这样会教坏孩子。”
她娇嗔地撇开脸。“你到底想怎样?”
“还能怎样?”庆炜大叹“当然是跟著我的妻儿一起走啦!门外有马车不是?我看咱们一块儿回云河庄好了。”
“你现在?”美人儿一愣“那你的婚事呢?如夫人怎办?”
“婚事已经吹了,而且我已经向我娘报备过,她知道的。”白玉珑早在几天前便把俞落雁的心思告诉了他,要他在数日内拿出点魄力解决问题。
舍去身为世子的权势和地位,便是他最后的答案。
“我只要你。”他搂著身旁的最爱,诚挚表白。
俞落雁笑开亮丽的芙颜“我也是!”眼前这扇小小的门外,有著辽阔的大世界,也有属于他们的未来前程。
两人牵著手,去拉开了小门,迎向王府外清新的空气。他们也会牵著手,继续接下来的路程——不论是眼前的旅程,或是往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