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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琼林宴,状元与探花竟领了板子这事,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
茶肆中,就连说书人也将此事描摹出好些个版本来,哄得茶客是开心得不得了。却也有那些个替陈庭方不值的,说状元郎啥都不缺,又与这探花郎无甚交情,何必趟这个浑水。说到最后,竟将当朝右相沈英也给扯上了,说神机妙算如沈英必然是料到陈庭方会替孟景春开脱,还故意将孟景春带过去,坐实陈庭方欺君之罪,好让陈家失宠。至于沈英为何如此做,便是因为沈英欲取代陈韫,想做左相!
这些个说辞越传越不像话,但也越编越起劲。
沈英一身素衣坐在茶肆中喝茶听书,台上的人将这事情又编排出新版本来,说得还头头是道。
坐在他对面的,则是这期春闱的主考张大人。
过了半晌,沈英浅浅开口,道:“张大人是见过卷子的,不知探花郎的卷子作的如何?”
张大人搁下茶盏,思量了一番,回道:“文章虽是写得精妙,但少了些大气。孟景春在作文章上应是聪明的,可在为人为官上——”他沉吟道:“从那日琼林宴来看,似乎还是钝了些。”
沈英轻抿了唇,喝了一口茶,不语。
台上说书人仍是兴致勃勃地讲着,座下却忽有一人高声道:“你说相爷早料到状元郎会替那孟景春开脱,他是神仙不成?”
说书人回驳:“相爷出了名的神机妙算,从未失策。”
“若当真神机妙算从不失策,他领着孟景春演这一出好戏,意欲扳倒陈家,到头来不还是失算了?皇上可只让状元郎领了五个板子便将这事给溷过去了!”
说书人知方才自己是多说了几个字被人钻了空子,可他倒是个不爱讨好茶客的,气冲冲回道:“不过是说个书,你如此计较便不要来听!”
“胡编乱造也得分什么事,你这般胡诌,是要坏人名声的。竟还说那孟景春与相爷是一党,你知不知当今圣上最忌讳臣子结党?!”
沈英循声看过去,一身淡青士子服穿在那人身上倒是更显得干净。虽只得一侧脸,沈英倒也认了出来。那日在宫门口的纤瘦身形,秀气的眉目间写满不平与着急。才过几日,竟又跑到这茶肆里来鸣不平了,一张嘴倒是逼人逼得厉害。
到底是年少登第,意气风发。
对面张主考也是认了出来,皱皱眉道:“这后生若是进了御史台,恐是会不得安生。”
所幸御史台现下连个空缺也没有。
张大人见其没有回应,又问:“沈相以为此番皇上会如何封授?”
沈英将目光移回,淡淡回道:“张大人乃春闱主考又身居吏部要职,这些年朝中空缺进士去留,大人心中想必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又何必探沈某的意思。”
恐怕问的不是进士封授,而是状元郎会如何封授!
这样一位骄子,不论去哪儿,都被无数眼睛盯着。且谁人不知陈庭方与二殿下亲近非常,若日后陈庭方身居要职,保不准会成为二殿下的得力助手。
当然这些俱是明面上说不得的事情。
沈英起了身,道:“时辰差不多了,还得去趟工部衙门,沈某先行一步。”
张大人也不好说什么,起身做了个样子,便由得他去了。
沈英行至门口,恰巧看到孟景春也从里头走出来。他转过身,也不打算搭理,便继续往前走。
倒是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忽然唤道“相爷,请留步”,声音清亮很有朝气。
沈英止住步子,那人已是快步走到了他面前,略施一礼,明眸里蕴着笑意:“都说相爷日理万机,没料竟也有这闲暇时候。”
孟景春那日挨了板子回去才留意到这位带她进宫的大人,位次竟只在左相陈韫之下。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人便是传闻中二十六岁便拜相的当朝右相沈英!
这年头好似人人都争早一般,沈英当年夺状元之名时才十六岁,比陈庭方还早上一年。从翰林清职,一路高升,如今位高权重,极得圣上信任,堪堪担得起宠臣之名。
沈英淡淡看了她一眼,声音依旧不高不低的:“好歹是游过御街的人,方才抛头露面在茶肆咄咄逼人,就不怕人认出来么?”
孟景春一双眼睛里藏着机灵:“偌大京城谁人不知沈相,相爷都敢出来喝茶听旁人编排自个儿,晚生又怕什么呢?”
这会儿如此机灵,琼林宴却跟个傻子似的,想起来倒是好笑。
沈英又道:“伤这么快便好了?”
“谢相爷挂念,晚生身强体壮自然是好得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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