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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李亚梅的外套衣袖,桑念竹双眸紧盯住电梯内不停变换的楼层数字,紧抿的唇办微微颤抖著,刺鼻的葯水味呛得她想吐,耳里仍不断传来阿曼达的解释。
“总之,他是为了你的安全不得不暂时避开你,也是为了你的安全不得不赶你走。只是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甩开保护他的警方人员,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于培勋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对她那么温柔,对她那么体贴,又是那样的疼爱她,是那样的宠溺她,这样的男人,她不信他是虚情假意,也不信他是在作戏,更因为他告诉过她,要她无论如何一定要相信他,所以她相信他,纵使千万人说他不可信,她依然深信他不疑。
她就知道她没有错!
“没想到大厨师还挺有种的嘛!”李亚梅喃喃道。“那他现在情况如何?”
阿曼达陈沉默了下。“昏迷不醒。”
桑念竹瑟缩了一下,李亚梅连忙拥紧她给予安慰。
“那医生又怎么说?”
这回,阿曼达沉默得更久一些。
“他的主治大夫说,只要他一天不醒来,醒来的机率就越低,即使醒来了,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什么后遗症?”
“譬如失忆、智力减退、行动迟钝,或者个性转变之类种种的症状。”
“那他醒来的机率到底有多少?”
“不知道。”
紧随著阿曼达的最后一个回答,电梯门开了,阿曼达率先走出去,李亚梅牵著桑念竹跟在后面。
“哦!对了,培迪他父亲也来了。”
但是病房内却只见到特别护士。
“于先生呢?”阿曼达问。
“他回饭店洗澡换衣服了。”
“哦!那”
阿曼达想对桑念竹解释什么,但一见桑念竹的表情,便明白此时此刻的桑念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于是悄然退后一步与李亚梅并肩站在一旁,看着桑念竹纤纤婷立于病床边,目光急切地流连在支离破碎的病人身上来回,似欲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以便证实她并不是在作梦,以往总是雾蒙蒙的瞳眸不曾如此清亮有神,不知是因泪水的湿润,抑或是灯光的反射。
良久良久后,她终于信了自己的眼睛,信了自己的瞳孔所摄入的影像是真实形体而非虚幻泡影。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于培勋毫无知觉的手贴在脸颊上,满足地叹息。
“勋,勋,真的是你,果然是你,确实是你,太好了,妈妈说的果然没错,痛苦之后的确是甜蜜,千百倍于痛苦的甜蜜,能再见到你,我满足了,我确确实实地满足了,即使要再承受更大的痛苦,我也无怨无悔”
温柔的低语是心之倾诉,深情的呢喃是恋人的誓言,喜悦中包容幽怨,幽怨里饱含顽固,顽固执著的是一份一生只有一回的挚爱。
“勋,勋,我要告诉你喔!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即使你赶我走,即使他们说你抛下我回台湾了,也不管亚梅怎么骂我,无论任何人如何苦劝,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真的,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只是相信你,等待你”听她对于培勋付出那种毫无道理的信任,阿曼达不禁想到自己对齐斯特的不信任,不由得惭愧不已。
“我想”李亚梅更是感叹地低语。“即使他真的忘记一切,即使他真的变成一个大白痴,即使他变成残废,即使他的脾气比酷斯拉更火爆,甚至变成一个超炫的外星人,我相信她也不会在意吧!”
阿曼达深有同感地拚命颔首,连特别护士也忍不住苞著点头。
“勋,我们去看了划船比赛,但没有你在,我觉得一点都不有趣;我们还去了湖区,那儿真的好美好美,勋,等你好了,带我去好吗?几本书,一壶大吉岭,只有你能够与我分享那份宁静的美,只有你”当你一觉醒来,甫一张眼便发现思念许久的那张熟悉的脸正在对你吟吟笑,你会如何呢?
“勋!”
桑念竹欢快地惊呼,并马上挺直身,然而就在她刚坐正的那一刹那,便察觉到不对了。
那个是“勋”那前一刻还垫在她脸颊下当肉枕,让她睡了一个好觉的那只手又是谁的?而且
勋有那么成熟吗?
还戴眼镜!
“很抱歉,”于司谶缓缓起身,依然挂著温和的笑来到床边,修长的手慈祥地抚上于培勋的前额。“我不是你的勋,我是他父亲。”
当然,桑念竹早就猜到了,也因而尴尬不已。
“对对不起,我我”
“不用在意,我知道他很像我,偶尔是会有人认错。”于司谶收回手,扶了一下眼镜,望住她。“你是桑小姐吧?”
赧著双颊,桑念竹颔首。“请叫我念竹,伯父。”
“好,那么,念竹,”于司谶笑得亲切。“先去洗把脸,然后陪伯父去吃晚餐好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说不好,现在的她只想守在于培勋身边,就算会饿死也没关系。但是
眷恋不舍的目光在于培勋脸上停留片刻后,桑念竹才温驯地点了点头。
“好的,伯父。”
如此娴静乖巧又有气质的女孩,难怪儿子会那样迷恋她,认定了非她不娶,可惜即便是如此,儿于却依然未能百分之百肯定她就是他未来的伴侣,就因为六岁那年他所“见”到的那一幕老是在他心中作祟,否则
于司谶凝住儿子昏睡的脸容,又想笑了。
这个笨儿子,如果他能够丢弃一切意识上的包袱,纯粹凭借感情去百分之两百认定桑念竹无论如何非得是他的妻子不可,他老早就能“看”到真正的事实了!
匆匆上完三堂课,胡乱收好笔记书本,桑念竹拎起包包便冲出教室,飞奔向宿舍公寓,把她的亲密搭档都给丢在后头了。
“喂喂喂!你这么急干嘛呀?”李亚梅赶紧三两大步追上。
“下午没课了,我要赶回去洗澡换衣服,再到医院去。”
“拜托,你晚点去会死吗?”
“你呀!真是”
算了,总算她还是有来上课,听说若非于培勋的父亲予以“劝告”她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还有课不能不上,二年级就快结束了说!
“你这样天天去等他醒来,有没有想过如果他根本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他会醒过来的!”桑念竹斩钉截铁地宣布。
“唉唉,我说如果,?”
“不会有如果的。”
“又来了!”李亚梅简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麻烦你先明白一件事实: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他很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也有可能醒来后变成超级大阿达,或者暴龙酷斯拉,到时候你怎么办?”
“之前你也问过我,如果他不回来了怎么办?我告诉你他一定会回来,结果他根本没离开过。这次也一样,我知道他一定会醒来,就算睡得再久一点,他也一定会醒来,相信我,他一定正会醒来的!”桑念竹的表情非常坚毅,就好像她所说的一切比之眼前所见的一切事实都要来得更笃定,更确实,更毫无疑问。
“可是”
“如果他变了?那又如何?只要我还是我,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他,为什么不可以?”
李亚梅不禁惊异地盯住桑念竹直瞧,因为懦弱的小兔子在这一瞬间突然变成了一只凶悍的母狮子,就算是想像中,她也不曾见过桑念竹表现得如此勇敢坚强,仿佛即使是有一座山压过来,她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将那座山一脚踢回原位。
女人,真会为了爱做出如此巨大的转变吗?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亚梅暗暗惊叹不已,同时,一个奇异的疑问也在她脑海中悄悄浮起。
有一天,她也会吗?
老天,千万不要,那太恐怖了!
“会,而且快了。”
“嘎?”
正在看电视新闻报导的于司谶突然这么说,李亚梅听得一愣,实在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是于培勋,她一定会摆出名品恰北北牌茶壶的架式追问到底,但偏偏不是,不仅不是,而且对方还是个长辈,一个看上去非常温和,实际上也非常温和,可是却隐隐有一股令人无法不低头的慑人威势的长辈。
所以她只好很委屈地收回好奇毛毛虫,继续陪他看电视,因为桑念竹一旦走进病房里,除了于培勋之外,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会呼吸的生物--其他生物都属异形,不看也罢!
“根据威尔斯警方侧面研判,英国有史以来最好诈狡猾的连续杀人狂魔约瑟巴?卡哈特已于日前偷渡至爱尔兰,苏格兰警场斑级督察麦尼,查士敦决意要继续追缉到底,据悉,查士敦督察将于回到伦敦后直接向上级”
“啧,又被他逃了!”李亚梅咕哝。“小念念,你叔叔快回来了哟!不过他还真是有够逊的耶!般了半天,杀人狂魔居然是他最信任的属下,还被那个变态狂魔先一步落跑,又在威尔斯玩了半个多月的捉迷藏,结果还是被人家溜了,我看他就算不被降级,也跑不了被上司狠狠刮一顿了!”
自言自语了老半天,桑念竹没有回答,李亚梅也不期待她回答,回答她的是于司谶。
“跑到爱尔兰去了吗?嗯!这样的话,小弟也差不多要醒来了。”
可是她还是听不懂--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蠢,只能怔愣地瞧着于司谶缓缓起身到病床边去凝视儿子好一会儿,又注视桑念竹片刻,后者正在专心的替病床上的人修剪指甲。
“念竹。”
“嗯?”
“你认为小弟会醒来吗?”
“会。”桑念竹头也不抬地说。
“可是他已经昏迷一个多月,明天连石膏都可以拆了。”于司谶提醒她,一个月很可能演变成一年,再继续拖长为十年,然后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一辈子
“一定会!”桑念竹的回答仍然毫不犹豫,-点也不怀疑。
于司谶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终于可以把这个丢在路上都没人要捡的失败品送出去了!
讶异的眼愕然仰起“呃?”桑念竹一脸疑惑。
“我是说,我要跟李小姐用餐去了。”
原来如此,害她吓了一大跳。“哦!好。”
她没有想到自己也需要吃,但于司谶可没忘记不能饿坏了未来的媳妇。
“我会帮你带回来。”
“谢谢。”
“唐吉小姐,一起去吧!”
特别护士正打算婉拒,忽见于司谶有意无意地使了一下眼色,立即阖上嘴,乖乖跟著出去了。
出钱的老板最大。
不意三人才刚出去几秒钟,于司谶又单独转回来。“念竹。”
桑念竹讶异地看过去。“嗯?”忘了什么吗?
“你希望小弟早点醒过来吗?”
她真的不是故意挑毛病,但有时候她觉得于司谶说话真的好奇怪,而且他此刻
的眼神也非常奇特,声音更暧昧。
“当然想啊!”“那我教你一个办法,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试试也没差。”
“咦?”于司谶弯身对她讲了几句悄悄话,桑念竹马上羞红了脸。“可可是”
“不骗你,他那里最敏感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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