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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渡——”
云龙翁沉声朝白发老者问道:“老儿,你说是谁来了?”
白发老者摇摇头,云龙翁正待再次的喝问,一条黑影子有如鬼魅般的出现在这茅屋门前。
日光下只见那人身高丈余,体格彪大已极,面上凶光闪闪,两眼深陷,只剩得两个洞,嘴唇干瘪,全身上下长满了长毛,面上带着一层蒙蒙绿光,模样怪特已极。
那人眼珠往屋内骨碌碌一转,鼻子用力嗅了两嗅,猛地狂笑厉叫起来,登时变成一片凌乱可怖了!
云龙翁沉声道:“阁下何人?”
那“人”不应,面上肌肉不住抽搐,全身也不时颤动,几乎忍不住疯狂之态。
云龙翁又道:“适才在外面呼嚷的可是阁下?”
那人还是不答,蓦地扑在地上,用鼻子嗅了嗅,不时狂呼厉号,俞佑亮看得呕心不已。
那人嗅罢,又立起身来,号道:“赵——凤——豪——赵”
云龙翁皱眉打断道:“阁下一味号嚷,若再不答话,老夫可要动手驱逐了!”
他一掌徐徐抬起,白发老者忽道:“老叫化且慢,老夫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云龙翁道:“什么人?”
白发老者道:“十年前,赵凤豪在阴山一掌击退的怪物”
云龙翁身子一转,脱口呼道:“血岭青狼?”
白发老者微一颔首,当门而立的青面狼陡地抬掌往云龙翁拍去!
云龙翁身子一晃,避过这一掌,那血岭青狼却不再追击,口道:“尔等是赵凤豪的朋友?呵!呵!”
云龙翁道:“是又怎样?”
血岭青狼道:“是姓赵的朋友就留下命来!呵!呵!”
他边说不住的狂呼作态,青沫横飞,诸人只觉一阵劲气扑鼻,让人欲呕。
云龙翁再也忍不住,草莽本性一发,骂起将来!
“妈的!你呵什么劲儿?别人惧你春狼的狼牙血功,老夫可还没放在心上。”
青狼双目一凝,道:“狂言者报上名来?”
云龙翁道:“老夫丐帮云龙翁。”
青狼脸色微变,道:“无怪如此张狂,云龙翁,你接住这一掌。”
他举起一掌,击向云龙翁,掌至中途,却突然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朝一旁的俞佑亮捣去!
变生仓猝,云龙翁欲援不及,大喝道:“留神——”
俞佑亮年龄虽轻,却是心机深沉,他见血岭青狼眼色不对,早已暗暗戒备,青面狼一掌方向才转,他猛可拗步退身,双手互缠盘绕而出,竟将对方的一掌封回。
青狼满露惊异之色,那云龙翁及白发老者的讶异尤有甚之。
云龙翁冷冷道:“几十年来,老怪你玩的总是那套伎俩。”
血岭青狼怪叫道:“这娃儿何许人?”
云龙翁道:“江湖盛传你老怪嗜杀成性,如同野兽,丧命在你手下者不知凡几,但今日却连一个后生小辈也制之不住,动手间犹不能测知对方身份,亏得你厚颜如此一问”
青狼恼羞成怒,厉啸连声,那云龙翁道:“依我瞧你也不必再找赵凤豪了,干脆重回血岭苦练几年”
血岭青狼嚎叫一声,全身骨节咯咯作响,双掌缓缓抬起,掌心碧绿如漆!
就在同时,一股腐臭败坏的味道弥漫屋内,云龙翁低呼道:“狼牙血功!”
俞佑亮身子一震,那青面狼仍不住嘶声号陶,掌心绿色盈盈欲滴。
云龙翁道:“血岭青狼嚎咽不已,旨在扰敌心神,速速抱元守一——”
话未说完,青面狼已然发难,他一掌僵直不弯,对着云龙翁直扑过去。
云龙翁大袖一挥,内家真力藉袖挥出,轰然一震后,青狼身躯全然不退,忽地腾空而起,一掌劈下!
俞依亮睹状暗暗惊骇,当日他亲见云龙翁与俞一棋等三人对招,知道这丐帮帮主的掌力非同小可,但眼下这血岭青狼与他对了一掌之后竟是安然无损,难道那狼牙血功果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陡见那青狼一掌劈下之际,一股阴风寒气由掌心丝丝透出,云龙翁那游动的身形,斗地一窒,俞佑亮暗道要糟,就在这一瞬间,那云龙翁大吼一声,双掌翻飞,一道阳刚掌力暴迸而出!
这一掌透过那丝丝寒气,只闻鸣鸣怪声响起,青狼下扑的身躯一沉,翻然下地!
俞佑亮喘一口气,血岭青狼怪叫一声,方欲举掌再劈,一旁的白发老者倏地一掠上前,朗声道:“这位不速之客可以歇歇了!”
血岭青狼凶目往老者看了一眼,道:“糟老头子,你说什么?”
白发老者淡淡道:“老夫叫你好生歇歇!”
血岭青狼高嚎一声,全身一阵暴响,眼声就要朝老者发出“狼牙血功”这时旁侧的俞佑亮不禁为老者捏了一把冷汗。
血岭青狼一掌方自举起,却见老者左手当胸盘绕,右手四指拈住左袖,食指微翘,青狼见状,嚎声一停,面色由青而白,掉头出门而去!
俞佑亮瞧得目瞪口呆,云龙翁亦自瞠目道:“老儿你这一手叫什么名堂?”
白发老者微微笑道:“仅是唬唬稚龄孩儿的把戏,想不到连那凶名赫赫的血岭青狼也骗得了”
老者虽是极力装出淡然不在意的模样,但俞佑亮仍是心惊不已,暗忖:“那青狼的狼牙血功是何等功力?却轻易让老者一个手式就给唬跑,这老者到底是何许身份”
云龙翁搓手笑道:“好老儿,纵然你藏珍自娱,老夫也不屑去学你那套鬼把式——就此别过”
最后一字出口,身子已纵出茅屋,一晃不见。
俞佑亮见云龙翁去远,就要与老者告别,斗地门口人影一闪,一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白发老者呼道:“真是奇事,今日老夫这小小茅屋怎地门庭若市,来客络驿不绝?”
那人转过首来,与俞佑亮打了个照面,只见那人身着青衫,年纪甚轻,举止间,隐隐透出一种粗犷豪迈的气质。
那青衫少年朝俞佑亮一颌首,然后转向白发老者拱拱手道:“小可冒昧,请问老丈可曾见到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
老者道:“你是说那血岭青狼?”
青衫少年道:“原来老丈说识得此人,小可在道上偶尔遇见那凶物,一路追踪至此”
老者道:“青狼是曾到过此地,这刻想已走远。”
青衫少年略带失望的口气“噢”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那俞佑亮心念一动,上前抱拳道:“敢问兄台高姓?”
青衫少年道:“兄弟姓钱”
说着迈步而出,俞佑亮心中不住沉吟:“钱少年?钱少年?莫不是与丐帮渊源甚深的那人?当日丐帮十八杰及五长老就曾为姓钱的与温士达大动干戈,幸有云龙翁适时出头,但云龙翁口中提到的‘钱老弟’似是年事已长,总不会就是这少年”
俞佑亮不得要领,遂不再多想,当下也辞别老者而去。
他身方出门,屋内又传来老者清越的声音:“小哥儿,莫忘老夫为你面相时所告之戒言”
俞佑亮心念复动,一面漫步走着,寻思道:“该死!适才我迭遇变故,险些把蓝衣人今夜之约忘了,倒是老者一言将我提醒。”
他缓步前行,找到一荫蔽之处躺下养神,一觉醒来,只见天空归雁群群,霞暮露霭,已是黄昏时分。
俞佑亮养足精神,心绪分外畅快,漫口吹着不知名的小调,往落日的方向行去。
渐渐,天边已可见到几颗挟眼的星,月儿悄悄升了上来,沿江行去,清风徐徐,水波潋滟,秋日完美,夜景醉人。
江上这时正有几只轻舟,趁着月色在波心荡漾,俞佑亮沿江饱览风物,不觉心旷神怡。
忽然,前面临江高楼上,传出嘈切的琴声,一道低幽幽的声音亮起:“高楼明月夜,沧海故人心。何事成惆怅?总关未了情。”
俞佑亮听着,突然兴起几许莫名的怅惘,他反复的咀嚼着最后那一句:“何事成惆怅?总关未了情。”
立刻玄湖郡主那凄哀欲绝的明眸又跳跃到他眼前来,想到了她,俞佑亮的心再也无法的开朗了。
江上有丝丝的寒意漏出,俞佑亮只觉得心也冷了下去,他加紧脚步走去,到了临江楼下,琴声愈发清晰了。
俞佑亮不知不觉的拾级登楼而上,入眼处只见一名体态纤细,身着素服的女子凭楼倚栏而立。
她临江抚琴,低声吟唱,声调哀怨欲绝,有若琼妃暮泣,风环云鬓,相对支离
俞佑亮倾身细听,只觉怅惆愈甚,无法排遣,他望着那女子楚楚的背影,情不自禁想起一句话:“伤心人别有怀抱?”
那素服女子吟唱了一阵,忽然微喟了一声,低口道:“今宵有月临楼,何妨轻歌时愁”
这时,楼下足履声起,梯蹬响处,一个风度翩翩,文士打扮的青年上得楼来,接口道:“是谁胶柱鼓瑟,重抚往日哀歌?”
那素服女子徐徐回过首来,俞佑亮瞧得真切,见她年华约莫二十有余,脸色白皙,明眸似水,虽非天姿国色,但却另有一番清新高贵气质。
江风吹上高楼,素服女子衣袂拂舞,越发显得飘飘逸气,楚楚动人。
青年文士趋前一步,拱一拱手,说道:“翰林学土兼礼部侍郎何濂敬向姑娘请安。”
俞佑亮闻言一惊,暗道:“这人年纪犹轻,居然官至入阁,真是一个典型才子了”
那素服女子侧身避过一礼,低道:“不敢——”
青年文士何濂道:“姑娘芳名可否见告?”
素服女子道:“贱妾一介无名女流,何劳贵官下问。”
她说着,折腰一礼,细步前行,步过俞佑亮身旁时,视线与俞佑亮相遇,自然她花容微微一变,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俞佑亮暗自纳闷,却见她没有说出一句话,施施然下楼去了。
青年文士何濂痴痴的望着素眼女子远去的背影,面上满露失望之色,半晌没有开口。
俞佑亮心中已有七八分,想上前安慰几句,又不知如何启齿。
终于,那何濂废然一叹,望望俞佑亮一眼,道:“适才经过,兄台都见到了?”
俞佑亮颔首解释道:“在下不期经此,为琴声吸引上楼”
何濂“啊”了一声,道:“正是如此!半载之前这一日,区区亦为琴声吸引而至”
俞佑亮失声道:“半年之前?”
何濂道:“区区注意那姑娘已有半年了,那位不知名的姑娘每夜必上此楼,临江抚琴吟唱,然后又施施离去。”
他语声一顿,复道:“早日区区就为这位姑娘高华气质所惧,那琴声歌声又如此凄哀动人,是以不觉对她生出生出”
俞佑亮打断道:“系在下旁观,那位姑娘似伤心”
何濂道:“区区何尝不知她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也实是情难自禁,今夜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搭讪,却不料仍难获她青睐哈!哈!”
他说到最后突然笑起来,俞佑亮听出笑声中隐隐带有失落味道,那青年文士何濂在笑声中,径自下楼去了。
转目江上,星火点点,轻舟画廊仍自荡漾波心,俞佑亮但觉意兴阑珊,方欲整装下楼忽然他视线一瞟,落在案前那只琴上
俞佑亮心道:“那姑娘走得匆匆,忘了携琴而去,不知会不会再回来取它?”
他忍不住趋身向前,略一打量那琴,只见五弦绷紧,琴身上却镌着几个蝇体小字。
“寄问钱郎健否?纵然无恙,料也为咱消瘦。”
俞佑亮心念一动,为了这行题字,他竟有了刻骨铭心的感受。
茫茫然,似乎也变成那琴身题字中的“钱郎”他再也不敢多想,就这么带着一颗纷扰悲哀的心下楼而去
月明当空,俞佑亮来到了那个小镇外,镇中矗立着清空神庙,那巍峨的殿宇仍然高高的在望。
他凝目望了清空神庙尖高的守阁一眼,转身步向北方郊野,喃喃自语道:“此去镇北竹林,不过一柱香的路程,但我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来”
那白发老者为他相面时所告的警言,又袭上他的心头,他不禁犹豫不前。
他寻思了一下,又暗骂了一声“该死”低道:“俞佑亮!你遇事每多顾虑,眼下只为了那蓝衣人一语之约就惧成如此模样,又如能成大事了”
他举步复行,不一刻来到了竹林之外。
迅速地,俞佑亮在竹林内外绕了一周,却不见任何人的踪迹,他暗暗纳闷,忖道:“相约的时辰已过,那人为何还不到来?”
陡然,他背后有人轻咳了一声,俞佑亮大吃一惊,猛一回头,那蓝衣人不就端立在自己的眼前。
俞佑亮直骇得魂飞魄散,心中打鼓道:“这人欺身到自己背后,居然点息全无,可笑自己茫然不知情,这份轻功真是不堪想像了”
那蓝衣人双眼一动也不动的瞪着俞佑亮,默默不语。
俞佑亮内心暗暗发毛,说道:“在下赴约来了——”
那蓝衣人低声道:“俞小哥儿果然不失为一信人。”
俞佑亮一怔,脱口道:“阁下怎知在下姓俞?”
那蓝衣人道:“这个俞小哥儿名满天下,是以老夫一识便知。”
俞佑亮暗暗道自己几时名满天下,这话真是从何说起?
那蓝衣人似乎也觉得自己匆忙出言搪塞得太露骨了,遂干笑一声,不再说话。
俞佑亮道:“阁下相约至此一会,不知所欲为何?”
蓝衣人道:“没什么,只是昨夜在清空庙前匆匆一面,但觉你甚投老夫之缘,是以邀约至此,咱们好好面对夜,促膝长谈”
俞佑亮道:“阁下青眼有加,区区幸何如之。”
蓝衣人道:“小兄弟恭谦了,据老夫所知,你曾经到长安应试,学识想是渊源得很”
俞佑亮忖道,对方竟连此事也知晓了,当下不动声色,说道:“谈到舞墨弄文,区区只是稍窥门径,赶考不过碰碰运气而已,倒贻笑大方了。”
蓝衣人道:“俞小兄弟允文允武,确是难得。”
俞佑亮表面上又谦逊了一番,心里却忍不住沉吟:“眼前这人真意犹未表明,谈话却尽绕圈子磨菇,我倒要试他一试”
口中遂道:“不敢请教阁下高姓?”
蓝衣人道:“昨夜在清空庙前,与小兄弟在一起的一干人不是问过了?”
俞佑亮满面惶恐地道:“区区该死,竟一时给忘了。”
蓝衣人长目盯住俞佑亮,心道:“许久以来,我从未遇过像这般厉害的对手了,瞧他一付惶恐模样,换了别人怕要被他骗过去,嘿嘿,可惜遇到的是我”
他迟疑一下,答道:“老夫姓左——”
俞佑亮击掌道:“对!左老先生!左老先生!区区倒是健忘得可以。”
蓝衣人不语,俞佑亮复道:“区区这刻又想起昨夜这事,左老先生被那少林和尚追问姓名问紧,说了一句什么何必问,登时把大伙说得哑口无言,真是真是妙语天成”
蓝衣人道:“亏你记性如此之佳,但你方才怎么突然又健忘了。”
俞佑亮一窒,知道自己卖弄得太过,连忙又说了几句敷衍了过去。
稍时,蓝衣人重新抬起话题道:“小兄弟文能博览群籍,不知可识得一种文字?”
俞佑亮道:“哪种文字?”
蓝衣人小心地道:“老夫亦知不详,但见那字体歪歪斜斜,想来便是梵文!”
俞佑亮几乎要失声而呼,但终于忍住,脸上洋洋如常,道:“你是说西域梵文?”
蓝衣人颔首道:“有闻你自西方而来,对梵文想必识得。”
俞佑亮微凛,暗忖道:“这人既知我姓,又晓得我来自西域,看来他已把我的底细完全摸清了”
当下道:“区区略识一二。”
蓝衣人抚掌道:“善!老夫果然没看差了眼。”
俞佑亮故露诧色,道:“左老先生年事如斯之高,难道还要学梵文了”
他未待对方回答,又晃头摆脑道:“难!难!老人家接受力较弱,要学梵文非十年八载莫办!”
蓝衣人声调一沉,道:“谁说老夫要学梵文了?”
俞佑亮道:“那么老先生的意思是——”
蓝衣人略一迟疑,道:“老夫有有一部梵文所载之经书,要相烦小兄弟诠释一下”
俞佑亮心中一震,说道:“经书?区区不知天下所有经书中,有哪一部是用梵文记载的。”
蓝衣人想道:“那是一部一部”
俞佑亮眼睛一眨巴,道:“是大乘经?小乘经?般若经?”
蓝衣人截口道:“对对!正是般若经!那上面只是载些有关修道参禅的事儿。”
俞佑亮道:“原来老先生已尽除心性,一意向佛,诚是可喜可贺,在下自然乐于玉成”
蓝衣人道:“好极!好极!”
俞佑亮道:“在下谨为预祝左老先生学佛有成,但是——”
蓝衣人语气一变,道:“怎地?小兄弟莫非要变卦了?”
俞佑亮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道:“在下乐于代为诠释,但老先生既是不识得梵文,怎生知晓那经书上所载的,仅是有关修道参禅的事儿?”
蓝衣人为之瞠目结舌,暗骂了一声,好机智的小子。
他一时无言以对,只得道:“老夫猜是如此”
俞佑亮道:“左老先生可曾将那经书带在身上了?”
蓝衣人正要答话,忽然左侧竹林外风声斐然,那蓝衣人头也不回,喝道:“是哪位朋友来了?”
竹林外一道清越的声音道:“林内有人么?区区赶路经过此地——”
蓝衣人道:“朋友你请绕道而行!”
那清越声音道:“竹林是区区必经之路,这无主之地,区区难道还行不得么?”
蓝衣人哼了一下,只闻足音声起,林叶悉索处,一人走到了他俩面前。
俞佑亮见来人年纪甚轻,身着一袭青衫,居然是那日间见过的钱姓少年——
俞佑亮方要上前招呼,却见那钱姓少年怔怔地直望着蓝衣人发呆。
那蓝衣人乍见那钱姓少年,身躯也自猛一大颤,俞佑亮瞧在眼里,暗暗不解。
那钱姓少年开口道:“难怪我在竹林外觉得对方语声甚是熟悉,原来是阁下在此!”
蓝衣人嘿嘿笑了数声,钱姓少年复道:“阁下怎么不说话?我钱继原阁下还不认识么?”
蓝衣人道:“你到此地何为?”
那少年钱继原道:“区区是路经此地,但既然见着了阁下,”他语声一顿,高喝道“姓俞的”
俞佑亮一怔,上前一步道:“兄台可是对在下说话?”
那钱继原白了俞佑亮一眼,冷冷道:“是谁在呼唤你了?”
俞佑亮错愕更甚,暗道这钱继原不是在呼唤自己,难道此地还有第二个姓俞的?
只见那少年钱继原面朝蓝衣人道:“姓俞的!你几时出得落英塔了!”
那蓝衣人闻言,身躯又自一震。
俞佑亮也吃惊不已,心中喃喃道:“落英塔?落英塔?”
钱继原沉道:“你自以为带上人皮面具,改了装束,区区就认不出来了么?你那件大红”
蓝衣人打断道:“钱姓小朋友,你认错人了!”
那钱继原低声一哼,转向俞佑亮道:“这位朋友咱们朝过面,钱某却想不到你们会搭在一路,哼哼!一丘之貉”
俞佑亮这是第二次让人说出这句话了,他一时只觉全身血液都涌了上来,大喝一声道:“住口!”
钱继原冷冷道:“怎地?朋友敢是有所不服?”
俞佑亮道:“你是只长眼睛,不长脑袋的么?”
钱继原道:“脑袋长不长都无所谓,只要没有不长心子”
俞佑亮晒道:“朋友若再如此信口雌黄,区区说不得——”
钱继原盯上一句,道:“说不得如何?”
俞佑亮道:“说不得!区区只有出手教训教训你了!”
线继原冷冷道:“好得很!那么你便试试吧!”
俞佑亮一掌徐徐抬起,正待拍下,那边蓝衣人突地一伸掌,便向钱继原袭来!
黑暗中只听“呜”一声怪响,钱继原猛可一挫身形,单臂微沉,反手倒抓了上去。
俞佑亮呆了一呆,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蓝衣人会对那钱姓少年突施偷袭,晃眼间,只见蓝衣人一掌微撤,身形有如鬼魅般地旋到钱继原背后,对准钱继原背宫一印而上!
那钱继原后背受敌,右足向后一跨,上身微仰,同时借右足一旋之力,整个身子一个旋转,紧接着一掌拍向对方前胸大穴。
他这一招攻敌所必救,迫得蓝衣人封掌而回。这时旁观的俞佑亮不免要暗暗喝采了,那钱继原的足下旋身并不稀奇,可贵的是那适时而出的一掌,可谓是出击得恰倒时候,这一来那蓝衣人的偷袭完全无效。
那钱继原冷笑一声道:“钱某对偷袭这一套是见得多了,你这岂不是白费心机?”
蓝衣人道:“倒也未必——”
语罢,陡然发难,他欺身一扑,但闻衣袂方起,已欺近钱继原面前不到五尺,那轻身功夫,就连旁观的俞佑亮也无法瞧得真切。
蓝衣人到了近处,双掌一翻一错,猛地平拍而起。
这一着快逾掣电,简直令人毫无回手的可能,急切间钱继原身子盘施疾退,一掠而出数丈。
却见蓝衣人双足凌空虚点,如影随形追上,一掌始终不离钱继原前胸三寸,钱继原大喝一声,身形一阵急摆,刹那间一连变化了十五式,整个竹林都被踏了个遍,但始终不能摆脱对方那一掌!
旁观的俞佑亮直瞧得冷汗涔涔而落,暗忖:“那钱继原适才出手,武功之高已是罕见,想不到蓝衣人更是无法深测,看来蓝衣人如果要杀人灭口,那钱姓少年是无法幸免了”
他正自沉思,场中情势又有了变化,那钱继原情知对方轻功骇人,闪腾已是无用,在这性命交关之刻,他连丝毫考虑的余地也没有,本能中他大吼一声,双掌直而出!
他被逼施出与敌皆亡的招式,不觉已用上了十成功力,只闻四周尖啸声起,气势甚是骇人。
这刻情势已甚是显明,那蓝衣人一掌虽可稳取钱继原性命,但自己也非要为对方反击之力震得重伤不可。
电光火石间,蓝衣人掌式斗地微微一挫“拍”一声,恰恰迎向对方那拼命的一掌,钱继原一个筋斗斜飞而出!
那蓝衣人何等功力,他左掌一直纳而不吐,掌心早已蓄足真力,钱继原身子犹在空中,蓝衣人一掌再递,一股古怪的内力应声而出,隔空将对方的全身大穴遥遥罩住!
钱继原双足在空中凌虚一点,身形又移开了数尺,蓝衣人阴笑一声,一掌向前推实,就在这一忽间,突然“嘶”地一大怪响亮起,蓝衣人只觉内力一窒,那石破天惊的一掌竟然平空减去其半!
但钱继原在空中的身子仍被掌风扫得一震,他奋力一冲,往竹林外疾驰而去。
月色下,只见俞佑亮双手背负而立,面色洋洋如故。
蓝衣人眼珠一转,暗忖:“方才明明有人从中捣蛋,否则哪能让姓钱的轻易的逃去,那捣蛋之人除了眼前这小子,不可能再有第三者了,可恨他还装作一付无事模样”
俞佑亮见蓝衣人已犯了疑,当下依然不动声色,缓步上前道:“区区何幸,得以亲身目睹这一场百年难逢大战?”
蓝衣人哼一哼,道:“只怕旁观者也觉技痒不过,从旁出手”
俞佑亮哪里不知他语中含意,他岔开话题道:“老先生何以欲置那钱姓少年于死地?”
蓝衣人道:“话说重了!老夫不过一时兴起,陪他喂喂招而已。”
俞佑亮心道:“这人分明要杀钱继原灭口,事后却仅是淡淡几言,此人心术甚辣,只不知那钱继原与这人是何等关系?”
他想着,口中道:“如此说来是那钱姓的不识老先生一番美意了,区区见他动手间招招都是拼命的架式”
蓝衣人哼一下,没有说话,俞佑亮复道:“左老先生老先生还是姓左么?”
蓝衣人沉道:“当然是姓左,你这是什么意思?”
俞佑亮淡淡道:“适才那钱继原左一声姓俞的,右一声姓俞的,倒把我弄糊涂了。”
蓝衣人道:“是以老夫说钱小朋友认错人了。”
俞佑亮道:“钱继原眼力未免也太差了,俞老先生常常这样被人误认么?”
蓝衣人嗓子一沉,道:“谁是俞老先生?”
俞佑亮陪笑道:“对不住,是区区一时口快”
蓝衣人心中冷笑,忖道:“上马斗智,下马斗力,谈到勾心斗角,老夫还会栽在你这毛头小子身上?”
俞佑亮复道:“方才那钱继原与老先生对话间,似乎提到一座什么塔?”
蓝衣人默然,俞佑亮道:“区区念一首诗与老先生听听。”
蓝衣人道:“那一首鸟诗?”
俞佑亮低吟道:“春江夜飞花,星海月光寒”
他念到这里,故意一顿。此刻蓝衣人已注意到俞佑亮头巾上那块绿中透红的小玉石,蓝衣人忍不住接道:“但见落英飘,胡日塞尘温?你——”
俞佑亮击掌道:“正是这首诗,老先生念得一点也不错!”
蓝衣人眼色阴晴不定,斗地一掌扬起,往俞佑亮拂去!
俞佑亮早就防他来这一手,他身子一侧,让过这一掌,说道:“老先生又要陪区区玩招了么?”
蓝衣人压下嗓子道:“你头巾上那块小玉石由何而来?”
俞佑亮道:“区区自有那块头巾伊始,小玉石就镶在上面了。”
蓝衣人道:“你,你曾到过落英塔?”
俞佑亮脸上浮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道:“老先生何必多问。”
蓝衣人眼色接连变化了好几次,半晌道:“极是,咱们再也不要提起这事了,刚才老夫说到那里?”
俞佑亮道:“区区正问,老先生曾随身携有那部经书?”
蓝衣人伸手人怀,掏出一本黄皮线装册子,沉吟道:“事隔数十年之久,世上已不知几度沧桑,这经书皮面也变黄了”
俞佑亮道:“老先生何事感慨?”
蓝衣人右手两指拈住册子,随意一翻,说道:“小兄弟真是识得梵文?”
俞佑亮眼光扫了那本黄皮册子一眼,道:“且让区区过目一下,若为梵文所载,区区自有释出。”
蓝衣人将册子一扬,道:“小兄弟若想瞧瞧这部经书,请上来拿——”
俞佑亮微一思索,与步过去,伸手往蓝衣人手中那本黄皮册子取去,忽然他觉得腕上一痛,缩手看时,原来那册皮上插着一支其细如丝的小针!
俞佑亮暗暗警觉,他将册子取过,口中淡然道:“经书上插着一支细针,区区不意被它刺了一下”
蓝衣人眼中掠过一抹异色,道:“老夫倒未及注意,你将那支针取掉算了。”
俞佑亮毫不踌躇将针自册上抽出,眼角一瞥,见针尖上银光闪闪,色彩甚是奇特。
他反手将针弃置地上,视线投在线册黄皮上,那皮面镌三个状如蝌蚪的大字,俞佑亮心中喃喃道:“金刚经金刚经少林一派的盛衰关键都这里了”
他想着,又忖:“当日赵凤豪前辈言宇内心法,以禅宗‘七曲’居第一,但禅宗却自认‘七曲’犹在少林‘大金刚禅’之下,想来那‘大金刚禅’心法便载在金刚经上面”
俞佑亮想到这里,胸口微微一震,心中呼道:“禅宗多年前会卜了一卦,预言少林心法又将重现武林,不料今日果然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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