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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他梦境中企盼的倩影
或许是
郭长风突然联想到黑衣人交付的那条“香罗带”不禁心中一动。
香罗带既是女人的饰物,林元晖又正为一尊女人的石像而痴迷伤感
莫非仇恨竟是因“情”而起?
嗯!
不错。
只有情感的苦闷,最容易使人憔悴衰老。
也只有因爱成仇,最令人衔恨入骨,难以化解,不然,黑衣人何须用布罩掩蔽面貌,他的姓名身世始终讳莫如深?
林元晖又何至子终日借酒消憨,变得那么颓废?
使郭长风想不通的是,黑衣人并非不了解寂寞山庄的情况,他若决心要杀林元晖,委实不算一件难事,为什么如此煞费苦心雇请自己出头呢?
就算他因为一年前曾经失手过一次,这次不惜重金,志在必得,那么,红石堡主亲赴金陵,又有什么目的?
再退一步想,红石堡主是林元晖的岳父,参与此事犹有话说,那花蜂柳寒山和金沙双雄等黑道人物,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为什么也同时在金陵现身,跟着凑什么热闹?
由此看来,事情又不像只是男女情仇积恨那样简单了。
这一夜,郭长风反复思索着这些疑点,直到午夜以后,才收藏好石像,合衣上床。
他想:当林元晖穴道受制的事被发现以后,寂寞山庄必然正在惊乱中,最迟到明天清晨,杨百威或红石堡主,一定会赶来客栈探访,所以和衣而卧,随时准备见客
谁知事情却大出郭长风预料之外。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寂寞山庄竟然毫无动静,不但未见秦天祥或杨百威来访,甚至武士庄丁也没有人来探望过。
郭长风反倒纳闷起来,暗忖道:“会不会是我将林元晖的石像带走,引起了什么意外变故呢?”
“果真如此,他们更不应该放过我,即使不愿意为石像的事声张,至少也该为我不辞而别的举动,来客栈探探消息?”
他越想越觉得诧异,正准备再赴寂寞山庄查看一下真象,忽见一名伙计匆匆走了过来,哈腰说道:“郭爷,这儿有您一封信。”
郭长风接过一看,封上并没有自己的姓名,只写着“烦交后院特一号上房内详”十一个字。
看罢,暗暗一皱眉头,且不拆开,顺手塞给伙计一块碎粗,道:“这是赏你的茶钱。我有些饿了,麻烦去替我弄点吃的来。”
伙计连忙赔笑道:“你想吃点什么?要不要酒?”
郭长风摆摆手,道:“随便什么都行,只要快一点就好了。”
支走了伙计,才拆开信来细看,但见信中写道
“阁下受人之托,奈何不忠人之事?宁弃千载难逢之良机,反行打草惊蛇之愚举,尊意亦曾以承诺为重否?现已变生,将何以善后?今夕初更,谨子北门城楼候教。”
函内既无称呼,更未署名,连“知名不具”的字样也没有,字里行间,全是质问责备的语气。
不过,郭长风心里明白,这封信必定是黑衣人的手笔,看情形,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莫不了如指掌,甚至寂寞山庄后院发生的事,居然也设有瞒过他。
由此看来,这黑衣人不仅神秘,简直有些可怕了。
但郭长风对信中“现已变生,将何以善后”的意思却不太了解,难道昨夜自己离开后,寂寞山庄果真发生了意外变化?
正在沉吟,伙计已经捧着食盒回来了,巴结地道:“郭爷,请用吧,小的特别替您准备了酒菜,还有一大碗猪肝面,外加两个荷包蛋,您尝尝味道还中意么?”
郭长风扬了扬手中信函,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伙计道:“今天一大早就到了,小的见郭爷还没起身,所以没敢惊动您。”
郭长风道:“送信的是什么人?”
伙计道:“这个小的没看见,信是送到柜上的,听说是一位老人家。”
郭长风道:“他有没有另外留下什么话?”
伙计想了想,道:“有!有!那位老人家要柜上转告郭爷,请郭爷今天下午最好别出去,可能会有朋友要来拜访。”
郭长风轻哦了一声,道:“他没说是谁要来吗?”
伙计道:“好像没听他说起,八成是他自己要来吧,他在信里也没提到么?”
郭长风没有回答,默默吃完了面,将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如果客人来了,尽可请他进房里等候,我很快就回来。
伙计谄笑道:“韩爷可要回来吃晚饭?小的替您先准备好酒菜。”
郭长风应了一声:“好!”整整衣衫,步出后院。
穿过两进院落,正走着,忽听一声轻咳,天井对面一间客房的房门突然打开,跨出来一个人。
郭长风目光扫过,不觉喜出望外
原来那人竟是“黑蜘蛛”小强。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瞥眼色,便各自扭开头去。
郭长风加快步子,走出客栈大门,略一张顾,径自穿过对街,趁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回掠,见小强也出了客栈,正沿着街檐缓步而行,彼此隔街相望,走的却是同一方向。
不多久,经过一座茶楼门口。
郭长风在门前停步,踟蹰了片刻,拾级登楼,选了个临街的桌子坐下来。
这时,天色尚早,茶楼上客人稀少,除了几个闲汉躲在屋角躺椅上瞌睡,只有另一张桌上,两个老头子在下棋。
郭长风要了一壶茶,两碟点心,边吃边喝,凭窗眺望街景,状颇悠闲。
对街的小强并未停顿,仍旧继续往前走,直过了盏茶时光才施施然踱了回来。
郭长风望见,立刻起身付账,下楼而去。小强慢条斯理登上茶楼,就在那张临街窗子前坐了下来。
茶桌边缘,赫然留着几行小字
“速赴寂寞山庄查看动静,初更前至北门城楼附近埋伏,务必找出黑衣人匿居之处。”
字迹小如蝇头,却是用指甲刻划的。
小强看完,手一抹,将字迹擦去,然后对伙计道:“来一碗面茶,要快!我还有事”
离开茶楼以后,郭长风心里轻松了不少。
小强来得可说正是时候,这孩子虽然才二十岁,一身高来高去的“蜘蛛功”却已达炉火纯青境界,而且头脑冷静,处事细心,更难得的是,面貌陌生,不致引人注意,由他去窥探寂寞山庄和跟踪黑衣人,真是最适当的人选了。
郭长风本拟亲赴寂寞山庄,现在有小强代劳,自己尽可回客栈拥被高卧,养足精神,夜间才好应付黑衣人。
则进大门,伙计便迎着道:“郭爷,有客人来了。”
郭长风道:“噢?是那位送信的老人家又来了吗?”
伙计道:“这次来的是两位姑娘,脸上都戴着面纱,看不见面貌。”
郭长风一愣,道:“人呢?”
伙计道:“小的遵照韩爷吩咐,先请她们在房里等着了。”
郭长风点点头,迈步向里走去。
踏进后院,果然看见客厅中坐着两个女孩子,一个全身白衣,一个穿着大红色短衫长裙,脸上都垂着网纱。
二女也望见了郭长风,不约而同,站起身来。
郭长风拱手笑道:“在下郭长风,两位姑娘是找我吗?”
穿白衣的欠了欠身,道:“不错,我们正是专程来拜见郭大侠。”
郭长风道:“两位姑娘的衣色,似乎有些眼熟,不知该如何称呼?”
白衣女缓缓道:“我姓林,名叫百合,她是我丫环樱儿。”
说着,举手摘下了面纱。’
郭长风只觉眼前一亮,不禁暗赞了一声!
“啊!”好清秀的女娃儿!
林百合大约十六七岁,肌肤似雪,亭亭玉立,不仅美,而且美得清丽脱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味,再衬以白色罗衫,曳地长裙,越发显得飘飘若仙,直欲乘风飞去。
郭长风在寂寞山庄客房中,曾经见过林百合和樱儿,只因当时正装酒醉,匆匆一瞥,未能看清二人面貌,想不到林百合竟然人如其名,美而不艳,正像一朵冰清玉洁的百合花。
连忙收摄心神,抱拳道:“真没想到小蛆会亲自到这儿来,实在太失礼了,二位姑娘快请坐。”
林百合冷冷道:“不必客气。我们到这儿来,是有几句话想请教郭大侠。”
郭长风笑道:“欢迎!欢迎!两位先请坐,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谈,好不好?”
“很好!”林百合重新落座,却向樱儿摆摆手。道:“你去外面看看,闲杂人一概不许放进来。”
樱儿答应一声,退出门外。
郭长风赶紧倒了一杯茶,掉放桌上,含笑道:“林姑娘,请用茶。”
林百合淡淡地一笑道:“郭大侠是成名高人,不必如此多礼,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郭长风道:“姑娘想谈些什么?”
林百合沉吟了一下,道:“首先,我要向郭大侠致谢,昨天在敝庄后院,承郭大快手下留情,没伤我爹爹”
郭长风忙道:“那完全是一场误会,都怪我太冒失,不该在令尊祭奠的时候擅入后院,这都是我酒醉失仪,无心之过,还请姑娘多多原谅。”
林百合冷然一笑,道:“但据我所知,郭大快并未酒醉,更不是无意中闯进后院的。”
郭长风道:“噢?姑娘怎会有这种想法?”
林百合道:“这不是想法,而是事实。大丈夫敢作敢当,难道这点小事,郭大侠竟不敢承认?”
郭长风被她咄咄词锋所逼,只好苦笑道:“就算是吧,那也不过出子一时好奇面已”
林百合截口道:“郭大侠,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假醉佯狂,趁黄昏天暗,潜入后院,只怕并非仅为了好奇,而是另有目的吧?”
郭长风反问道:“那么,姑娘认为我有什么目的呢?”
林百合道:“你真的要我说出来?”
郭长风笑道:“但说无妨。”
林百合一字字道:“你是受人雇聘,专程来刺杀我的父亲。”-ocr:大鼻鬼-郭长风心头一震,突然仰面笑起来。
林百合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郭长风连连点头,道:“对!对极了!姑娘真不愧兰质慧心,一猜就中。”
林百合原以为他必会推诿抵赖,听了这话,反而大感意外,沉声道:“你居然敢承认自己是凶手?”
郭长风笑道:“受雇杀人,本来就是我的职业。既然姑娘已经知道了,我又何必否认?”
林百合道:“可是,昨天在后院楼上,你为什么没有下手?”’郭长风耸耸肩,道:“那是因为时间还没有到,我还没跟令尊正式议过价。”
林百合愕然道:“议价?你要跟我爹议什么价?”
郭长风道:“这意思就是说,我还不知道令尊的性命究竟有多少身价?能值多少银子?”
林百合怒道:“难道你竟把人命当鸡鸭一样论斤计值?”
郭长风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没有一定的行市,每次收取费用,必须因人而异。譬如说,现在有人愿出十万两银子,雇请我来杀令尊,这代价是否太低?很难作个准,所以,我必须先跟令尊商议一下。”
林百合问道:“为什么要跟我爹爹商议?”
郭长风笑道:“因为事关令尊的生死,为了花钱赎命,他一定也愿意付出代价,如果令尊出价超过十万两,这就表示对方所付的酬劳太低了。”
林百合道:“太低又怎么样?”
郭长风道:“我再把令尊的出价通知对方,要求他付更高酬劳,他若同意增酬,我再转告令尊这叫做‘比价增酬’之法。”
林百合道:“这是说,如果我爹爹出价比对方高,你就不下手了?”
郭长风道:“那得看最后谁出价最高?才能决定是否下手。”
林百合道:“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认钱不认人,谁出的钱多,你就帮谁?”
郭长风道:“正是如此。”
林百合冷晒道:“郭大侠真不愧生财有道,居然想出这种攒财的妙法?”
郭长风耸耸肩。道:“这叫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林百合道:“哼!一个受雇杀人的凶手,也敢自称君子?”
郭长风笑道:“在下正是小人中的君子,不是君子中的小人。”
林百合道:“听你口气,倒像对杀人的行业很自鸣得意咯?”
郭长风道:“不错,在下虽然受雇杀人,却并不用阴谋暗算的手段,而且事先通知对方参与议价,等子给他求生的机会,这总够光明磊落了吧?”
林百合摇头道:“这不算什么,你通知对方只是为了多勒索些金钱,如果对方没有钱,你一样会下毒手。”
郭长风道:“那总比毫无机会要好得多。”
林百合道:“郭大侠,你既然自命是小人中的君子,就该有君子之明,不能为了几个血腥钱,便杀害无辜。”
郭长风道:“以姑娘的看法,怎样才算是君子之明?”
林百合道:“君子之明,首在能明辨是非,譬如在你受雇杀人之前,至少应该先了解他们双方结怨的真象,知道那人是不是真正该杀?会不会误杀好人”
郭长风笑道:“这根本用不着分辨,如果是安分守己的好人,决不会跟人结怨,更不会有人想杀他。”
林百合道:“你怎能这样武断?”
郭长风道:“试想一个人宁愿花钱雇请凶手去杀另外一个人,若非对那人恨得切齿入骨,自己又无力报复,谁肯出此下策?由此可见,那人必然也有亏负人的地方。’林百合道:“可是,我敢保证我爹爹决没有亏负过任何人,现在却有人雇你来杀他了。”
郭长风正要引她这句话,故意摇了摇头,道:“林姑娘,你年纪太轻,令尊的事,你未必都知道。”
林百合道:“难道你认为我爹爹曾经做过亏负人的事?”
郭长风道:“我没有这样说,不过,对方肯出十万两购买令尊的首级,总不会毫无原因吧!”
林百合道:“郭大侠,你能告诉我对方是谁吗?”
郭长风道:“抱歉,这是职业秘密,请恕我不能泄露。”
林百合沉吟了一下,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我爹平生未结过仇家,只有十五年前,曾在武当山杀了‘桐柏十恶’,雇你的人一定是‘桐柏十恶’的朋友。”
郭长风道:“据我所知,‘桐柏十恶’恐怕还没有这么够义气的朋友,愿意出十万高价替他们报仇,即或有,也该在十五年前,不会等到今天。”
林百合想了想,又道:“不然,一定是那些妒忌我爹的人干的了。”
郭长风微笑道:“唔,妒忌令尊的人一定很多,但谁会花钱雇请凶手呢?”
林百合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外公他们会知道。”
郭长风道:“姑娘,我给你看一件东西,或者你就能想出那人是谁。”
说着,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了那尊玉石人像。
林百合接过一看,脸色微变,沉声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郭长风道:“姑娘不必问我从哪里得来,你且仔细看看是否认识这尊石像?”
林百合道:“我当然认识。”
郭长风道:“她是谁?”
林百合道:“是我去世的娘。”
郭长风诧道:“姑娘没有看错?真的是令堂?”
林百合道:“决不会错的,我娘的模样怎会看错呢?不过”
郭长风道:“不过什么?”
林百合又把石像仔细端详了一会,道:“这石像还没有完全雕好,看来好像比我娘年轻些,也稍稍瘦一些,如果是我娘年轻时的雕像,那就对了。”
郭长风道:“姑娘以前见过这尊石像吗?”
林百合道:“没有。”
郭长风又问:“知道是谁雕刻的吗?”
林百合道:“见都没见过,怎会知道是谁雕刻的?你这话问得好奇怪!”
郭长风嗒然若失,哺哺道:“的确很奇怪,连自己的女儿都被瞒着,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昨夜苦思了半夜,总认为这尊石像必是“情仇”之源,如能查明石像刻的是谁,就不难了解林元晖和黑衣人之间仇恨的原因,谁知道这种推测竟落了空。
林元晖中年丧偶,思念妻子而雕像志爱,本来是一桩合情合理的事,可是,他为什么要这般隐密,连亲生女儿也不让知道?
这就未免大不合情理了。
郭长风对这一疑点,终觉无法释然,子是,又问道:“林姑娘,令堂过世多久了?”
林百合想了想,道:“我娘是大前年冬天去世的,算来有三个年头,其实才两年多一点。”
郭长风道:“那么,令尊每日晨昏两次,独自在后院小楼上焚香祭奠,也是最近两年才开始的吗?”
林百合道:“不,那是我爹每天必做的功课,已经成了习惯,十多年来,很少中断过。”
郭长风正色说道:“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令堂在世时,和令尊的感情,是否很融洽?”
林百合道:“当然很融洽,我爹和娘结婚十八年来,始终相敬如宾,从来没有红过一次脸,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郭长风道:“我只是感觉很好奇。令尊祭奠的既然不是令堂,又会是谁呢?”
林百合道:“这有什么好奇的?他老人家祭奠的是我老奶奶。”
郭长风讶道:“姑娘怎么知道?”ocr:大鼻鬼林百合道:“我爹是个孝子,可惜奶奶去世早,在我爹成名之前就亡故了,所以,我爹每天晨昏两次,必定在后院焚香礼拜,表示思亲悼祭的意思。”
郭长风道:“思亲哀亡,本是光明正大的事,又何须连侍婢仆妇都遣走?”
林百合道:“爹爹要静坐思亲,不愿有人打搅,难道不可以吗?”
郭长风道:“遣走仆婢犹有可说,连至亲骨肉也一律摒绝就有些不近人情。”
林百合不悦道:“就算有些不近人情,也是我们林家的规矩,难道你以为我爹在后院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
郭长风道:“这”
他本想直接揭破雕刻石像的秘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林百合沉声道:“郭大侠,你受人雇用想对我爹不利,这是为了金钱,我并不怪你,但是,你不能侮辱我爹的人格,破坏他老人家的名声。”
郭长风傲微欠身,说道:“姑娘言重了。”
林百合又道:“我也知道你武功高强,号称‘魔手’,是武林中有名的煞垦,你既敢单人独骑到襄阳府来,自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郭长风忙道:“过奖!过奖!”
林百合接道:“可是,你也不要大轻视我们寂寞山庄,即使我爹爹赢不了你。还有我外公红石堡主和许多正道朋友,真要撕破脸,你未必能够全身而退。”[豆豆书库独家连载]郭长风笑道:“这一点,我很有自知之明”
林百合道:“你知道就好了!老实说,我们并不是怕你,只是不愿跟一个受人利用的凶手为敌,你要钱,这很容易,十万二十万两锤子寂寞山庄一样拿得出来。”
郭长风道:“姑娘的童思是”
林百合道:“你不是要‘比价增酬’吗?现在我们‘寂寞山庄’同意出价十五万两,你不妨去通知对方,问他还能增加多少?”
郭长风露齿一笑道:“十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姑娘能替令尊作主么?”
林百合道:“我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当然能作主。”
郭长风道:“三天之内,必须先付半数现金,姑娘也能办得到?”
林百合道:“当然办得到。”
郭长风又道:“林姑娘,这不是一桩小事,希望你最好跟令尊或红石堡主商量一下,也许他们会反对。”
林百合道:“这不用你担心,反正你要的是钱,三天以内给你钱就行了。”
郭长风笑了笑。道:“好吧,我遵约等侯三天,不再去见令尊面谈了,但三天后若未收到姑娘的银子,却不能怪我没给令尊机会。”
林百合道:“放心吧,少不了你一文钱。”
说着,重新覆上面纱,站起身来。
她目光忽然落在桌上,又道:“这尊石像,可以给我带回去吗?”
郭长风道:“姑娘要它何用?”
林百合道:“这是我娘的雕像,我想留作纪念。如果你舍不得白送给我,也可以开个价钱。”
郭长风笑道:“我一定免费奉送,作为这次十五万两银子的赠品,不过,得等生意成交以后再送给姑娘。”
林百合道:“别忘了,这是我娘的雕像,本来就应该属子我的。”
郭长风道:“可惜它并没有全部完成,现在还不能断定是否确系令堂雕像。”
林百合哼了一声,扭头而去。
郭长风目送二女去远,不禁面对那尊尚未完成的石像,重又陷入苦思之中
一日易尽,转眼已是万家灯火了。
郭长风一向很准时,初更刚刚敲罢,便登上北门城墙。
襄阳府位子汉水之南,隔江眺望,对岸就是樊城,因而,北门一带商肆林立,人烟稠密,最为热闹。
郭长风有些诧异,那黑衣人既然邀约密谈大事,就该选个隐蔽的地方,为什么偏偏约在闹市见面呢?
这份诧异,就在他登上城墙的刹那,立刻获得了解答。
原来襄樊因地居要津,向为兵家必争的重地,城垣特别高,上设敌楼、箭垛、女墙、马道
城宽十丈,俨然一片广场,虽处闹市,却闹中取静,自成范畴,正是密谈的好地方。
城墙上不仅宽敞,而且居高临下,周围百丈内景物,均可尽收眼底,绝对不用担心有人潜近窃听,如果事先在附近再布置几处暗桩,那就更无一失了。
黑衣人选择此地作为密谈之所,显然已有周密布置,郭长风倒不禁替小强暗暗担心。
登上城墙,远远就望见城楼暗影中坐着两个人,正是姓何的老夫妻俩。
郭长风缓步走了过去,拱手笑道:“老管家,久违了!”
何老头欠身道:“郭大侠果然很守时。但不知七贤楼客栈的房间,还住得习惯吗?”
郭长风笑道:“太好了,多承老管家殷勤招待,还没来得及当面致谢哩!”
何老头道:“谢倒不敢当,只希望郭大侠言而有信,别辜负了咱们少主人的付托。”
郭长风连连点头,道:“请放心吧。俗话说得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在下既拿了银子,又受招待,怎能不为贵主人尽力。”
何老头道:“好说!好说!我家少主人已在楼中恭候,郭大侠请吧!”
郭长风拱拱手,举步进了城楼。
楼中漆黑,未燃灯火,只有两把木椅子,分放在两侧箭孔边。
黑衣人已经坐在左首木椅上。仍然头戴布罩,仅露双目,冷冷注视着郭长风,目光中隐现出怒意。
郭长风假作未见,指指右首木椅道:“这就是在下的座位吗?”
黑衣人道:“不错,请坐。”
郭长风故意把椅子搬动了一下道:“还好!不是铁铸的,也没有钢箍机关,可以放心坐下了。”
坐定,又向四周望望,道:“酒和莱呢?”
黑衣人冷道:“很抱歉,临时仓促,没有准备酒菜。”
郭长风道:“无怪人人都说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初见时,美酒佳肴招待,如今却只有冷板凳好坐。”
黑衣人道:“怎么?郭大侠这几天和寂寞山庄中人欢聚,酒还没有喝够吗?”
郭长风笑道:“原来阁下是为这件事不开心,其实,我和他们交往,不过为了刺探虚实,便子下手而已”
黑衣人截口道:“那么,郭大侠是否已经明白了呢?”
郭长风道:“虽然已略有收获,还嫌不够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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