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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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员都送到西区的几家医院了。这是他们的名单。”他把一张纸交给凯西“只有几个人还在机场临时诊所里?”
凯西问:“还有几个没走?”
“六七个吧。包括两名女乘务员。”
凯西问:“我能和他们谈谈吗?”
“看不出有什么不可以的。”格林说。
凯西说:“文庄,还要多久?”
“我想至少一小时吧。”
“那好,”她说“那我开车去了。”
“把那个乳臭未干的讨债鬼律师也带走。”伯恩说道。
洛杉矶国际机场上午10时42分
面包车开出之后,里奇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天啊,”他说“他们总是这么友好吗?”
凯西耸耸肩膀。“他们是工程师嘛。”她说道。她心里想:他指望什么呢?他在通用汽车公司和工程师们也许打过交道。“从感情上看,他们都只是13岁的男孩子,还停留在稚气未脱的时代,刚刚开始和女孩子交往,他们都还在玩玩具呢?他们的社交技巧差得远了,衣着也极不讲究——但他们绝顶聪明,受过良好训练,待人接物似乎傲慢无礼,圈外人是绝对休想和他们玩到一块儿的。”
“尤其是律师”
“任何人都休想。他们就像是国际象棋高手,决不愿浪费时间和业余选手去玩的,他们现在又正处在这么大的压力之下。”
“你不是工程师?”
“我吗?不是。再说,我是个女人。况且我又是质保部的,三个原因加在一块儿使我更算不上什么了。现在马德又让我去充当事故分析小组和新闻界之间的联络官,这更是火上浇油。工程师们都对新闻界恨得要死。”
“新闻界会对这事感兴趣吗?”
“也许不会吧,”她说“这是一家外国航空公司,死的又是外国人,事故也不是在美国本土发生的。再者,他们手上没有现场的录像资料,他们不会把这当成一回事的。”
“可是事情似乎非常严重”
“是不是严重并不是标准,”她说“去年一年共计发生过25起涉及实质性机体损坏的事故,其中23起发生在美国以外。你还记得哪一起呢?”
里奇曼皱了皱眉。
“发生在阿布扎比的坠机事件不是造成了56人的死亡吗?”凯西说“印度尼西亚的飞机失事不是死了200人吗?波哥大事件不是死了153人吗?你还记得这其中的哪一桩呢?”
“不,”里奇曼说“但亚特兰大事件呢?”
“这不错,”她说“一架dc—9型飞机在亚特兰大出过事。死了多少人?一个没有。伤了多少人?还是一个没有。那为什么你记得住这次事故呢?因为夜里11点播过这次事故的新闻片。”
面包车离开飞机跑道,驶出铁丝网门,上了大街。他们打个弯上了塞帕维达大道,朝着远处的圣迪奈拉医院开去。
“不管怎么说,”凯西讲“我们现在有别的事要关心。”她递给里奇曼一个录音机,把小话筒别在他的西装翻领上,然后向他交代她打算怎么办。
圣迪奈拉医院中午12时06分
“你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长着络缌胡须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说。他名叫贝内特,四十来岁,是盖斯牛仔裤公司的分销商;他是去香港视察加工厂的;他每年去香港四趟,每趟来回都乘坐太平洋航空公司的飞机。他现在坐在临时医务所用帘子分隔开的小格子间的病床上。他的头部和右臂缠上了绷带。“飞机差点摔碎,这就是发生的情况。”
“我知道了,”凯西说“我想知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他问。
她把名片递给他,再一次做了自我介绍。
“诺顿飞机公司?你们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这架飞机是我们公司造的,贝内特先生。”
“那臭玩艺儿?去你的,女士。”他把名片扔还给她“给我从这儿滚出去,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贝内特先生——”
“滚吧,快滚出去!滚出去!”
走出帘子围成的小格子间后,凯西看着里奇曼。“我是善于和人们打交道的。”她凄然地说。
凯西走到下一个格子间外,脚步停下来。她听见帘子后头有人急急地说着汉语,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男人回应的声音。
她决定不进去,再朝下一张床走去。她拉开帘子,看见一个女人睡着了,脖子上围着个塑料颈撑。格子间里一名护士抬起头,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他们别出声。
凯西又朝下一个格子间走去。
这间里是个女乘务员,28岁,名叫梁凯依。她的脸上和脖子上有一大块擦伤,皮肤发糙发红。她坐在空床边的一张椅子里,手上翻着一期半年前的时尚杂志。她解释说,她留在医院为的是陪陪郝莎燕,她也是一名乘务员,就在隔壁的格子间里。
“她是我表妹,”她说“我怕她伤得很厉害,他们不让我在隔壁陪她。”她的英语说得很好,带有不列颠口音。
凯西自我介绍后,梁凯依看上去胡涂了。“你是代表厂家的吗?”她说“一个男人刚来过”
“什么男人?”
“一名华人,他几分钟前还在这儿的。”
“这事我也不清楚,”凯西皱着眉头说“但是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当然可以。”她把杂志放在一边,两手交叉摆在腿上,泰然自若。
“你在太平洋航空公司工作多长时间了?”
三年了,梁凯依回答说,到太平洋航空公司之前,她在国泰航空公司工作过三年。她一直是飞国际航线的,她解释说,因为她有语言能力,英语、法语和汉语都好。
“事故发生时你在什么位置上?”
“我在中部配餐间,就在公务舱后面。”飞行乘务员们当时正在准备早餐,她解释说。大约是清晨5时,也许刚过几分钟。
“发生了什么事?”
“飞机开始爬升,”她说“我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当时正在摆放饮料。饮料瓶开始从手推车上往下滑落。紧接着,飞机又陡然往下栽。”
“你怎么办?”
她毫无办法,她解释说,只能设法稳住自己。飞机几乎是直直地栽下去。所有的食品和饮料全翻倒了。她想这一栽大约持续了10秒钟时间,不过她不能肯定。接着又是一阵爬升,陡极了,然后又直陡陡地倒栽下去。第二次往下栽的时候,她的脑袋撞上了隔板。
“你失去知觉没有?”
“没有,失去知觉发生在后来我脸擦伤的时候。”她指指自己的伤口。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她说她不能确定。她记不大清了,因为配餐间另一名乘务员焦小姐跌下来正压在她身上,两人都摔倒在地板上。“我们能听见乘客们的叫喊,”她说“当然,我们也看见他们倒在走道上。”
她说“后来飞机又平飞了。她能站起来帮助乘客。当时的情形非常糟糕,尤其是在后舱,许多人受伤,许多人在流血,极为痛苦。乘务员都吓呆了,我表妹郝小姐也晕了过去,她一直在机尾的配餐室,别的空姐们也全都心烦意乱,死了三名乘客,当时的情景真让人绝望。”
“你做了些什么?”
“我找到急救药箱,赶忙救护乘客们。然后我就去了驾驶舱。”她想看看机组人员是否都安然无恙。“我想告诉他们副驾驶在后舱的配餐室受了伤。”
“事故发生的时候,副驾驶正在后舱配餐室?”凯西说。
梁凯依眨了眨眼。“替班机组的副驾驶,是的。”
“不是当班机组的副驾驶?”
“不,是替班机组的副驾驶。”
“你们机上有两个机组?”
“是的。”
“机组换班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是三个钟头以前吧,是在夜里。”
“受伤的副驾驶叫什么名字?”凯西问。
她又犹豫了一下。“我我不能确定。我以前没和这个替班机组一起飞过。”
“我明白了,你到了驾驶室后”
“张机长已经控制住了飞机。机组也是惊魂甫定,所幸没有人受伤。张机长告诉我他已经请求在洛杉矶紧急降落。”
“你以前和张机长一道飞过吗?”
“飞过的。他是个很好的机长,非常优秀,我很喜欢他。”
这种好话说得太多了吧,凯西心里想。这个女乘务员开始的时候很镇定,现在似乎变得心神不宁。梁瞥了凯西一眼,然后又朝别处望去。
“驾驶舱遭到破坏没有?”凯西问。
女乘务员皱着眉头在想。“不,”她说“驾驶舱里各方面都很正常。”
“张机长有没有说什么别的?”
“说的。他说他们碰上了非指令性前缘缝翼展开,”她说“他讲那是引起振荡的原因,现在情况得到了控制。”
啊哈,凯西心里想,这不会让那些工程师们高兴的。但凯西对女乘务员使用技术术语很在行的样子感到迷惑不解。她认为,一名飞行乘务员是不大可能知道非指令性前缘缝翼展开这类行话的。不过,也许她只是在重复机长说的话。
“张机长说没说前缘缝翼展开的原因?”
“他只是说了非指令性前缘缝翼展开。”
“我知道了,”凯西说“你知道前缘缝翼的控制器在什么位置上吗?”
梁凯依点点头。“它是位于机长和副驾驶坐椅之间的中央控制杆上的一个小柄。”
完全正确,凯西心想。
“你当时注意过那只小柄吗?就是你在驾驶室的时候?”
“是的,它当时正处在上推锁定的位置。”
凯西再一次注意到这些专门术语。驾驶员会说上推锁定,乘务员说得出吗?
“他还说过什么别的?”
“他对自动驾驶仪的状况感到不安。他说自动驾驶仪老是试图切入,取代人工驾驶。他说,‘我不得不和自动驾驶仪争夺控制权。’”
“我明白了,张机长当时情绪怎样?”
“他很镇定,和平时完全一样。他是非常优秀的驾驶员。”
梁的眼睛紧张失措地闪烁着,放在腿上的双手绞在一起。凯西决定稍等片刻。这是经验老到的问话人的一个小计策:让谈话对象自己打破沉默。
“张机长出身于一个优秀的飞行员世家,”梁凯依说“他父亲在战争年代就是飞行员,他儿子也是飞行员。”
“我知道了”
飞行乘务员再次陷入沉默。她停顿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又把头抬起来。“就是这些,你还想知道别的什么事吗?”
来到格子间外头,里奇曼说:“这不就是你说过的不会发生的事吗?非指令性前缘缝翼展开?”
“我没说过这事不可能发生。我只说过我不相信这事可能发生在这架飞机上。如果发生了,那它提出来的问题就大大多于它回答的问题。”
“自动驾驶仪是怎么回事——”
“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她说着走进了下一个格子间。
“那时大约是6点钟。”艾米莉詹森说着摇了摇头。她是个30岁左右、身段苗条的女人,面颊上有道青紫色的淤伤。她大腿上睡了个婴儿,身后的床上躺着她丈夫,一个金属颈架撑在他双肩上,直托住他的下巴。她说他的下巴骨折了。
“我当时刚给孩子喂过奶,正和丈夫说话。然后我听见一种声音。”
“什么样的声音?”
“一种隆隆声,我当时以为是从翅膀里传出来的。”
不好,凯西想。
“于是我朝窗外看,看到了飞机翅膀。”
“你看见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吗?”
“没有,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我想那声音也许发自引擎,但引擎也很正常。”
“当时早晨阳光在哪一边?”
“在我这边,从我这边照进来。”
“那么飞机翅膀上也有阳光?”
“是的。”
“阳光反射到你身上?”
艾米莉詹森摇摇头“我真不记得了。”
“系好安全带的指示灯亮了没有?”
“没有,根本没有。”
“机长广播通知没有?”
“没有。”
“我们再回到这个声音上来——你说这个声音是隆隆声?”
“像是这种声音,我不知道我是听见的呢,还是感受到的。它几乎像是一种震颤。”
“这种震颤持续了多长时间?”
“几秒钟吧。”
“5秒钟?”
“更长些,我要说10秒钟或12秒钟吧。”
一种关于飞行中前缘缝翼展开的标准描述,凯西心里想。
“好,”她说“后来呢?”
“飞机开始朝下栽。”詹森用她的手掌比划着“就像这样。”
凯西不停地记着笔记,但她不再是真在听了。她正在试着要把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连接起来,从而努力决定工程师们应该怎样进行工作。已经没有疑问,两位目击者的叙述都和前缘缝翼展开相一致。首先是12秒钟的隆隆声——打开前缘缝翼所需要的准确时间——接着会发生的是机头微微上翘,然后是海豚跳水式的剧烈俯仰,机组试图使飞机稳定下来。
真是一团糟啊,她心里想。
艾米莉詹森正在说:“因为驾驶舱门是开着的,我能听得见各种警报声,还有用英语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事先录好的。”
“你记得他们说些什么吗?”
“听上去好像是在说‘失落失落’,像这种声音。”
这是失速警告,凯西想。录音警告提示机正在说的是“失速,失速”
见鬼。
她和艾米莉詹森在一起又呆了几分钟,然后退了出来。
到了走廊里,里奇曼说:“隆隆声就意味着前缘缝翼打开了吗?”
“可能的。”她说着。她现在变得心慌意乱,她想赶快回到飞机那儿去,和工程师们好好谈谈。
她看见一个矮壮的灰发男人,正从远处走廊的一个格子间里走出来。她惊讶地认出那是迈克李。她感到有满腔的怒火要发泄:航空公司的代表究竟和乘客们在谈什么呢?这是很不恰当的行为。李在这里是没有任何公干的。
她想起来梁凯依说过的话:一个华人刚才在这儿的。
李朝他们走过来,直摇头。
“迈克,”她说“看见你在这儿我很吃惊。”
“为什么?你应该给我发块奖牌才对,”他说道“有几个乘客正在考虑打官司,我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迈克,”她说“你在我们之前先和机组人员谈了话。这是不对的。”
“你们想什么,以为我给他们灌故事?见鬼,他们给我讲故事才对。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已经没有多少疑问了。”李盯着她看“我很遗憾,凯西,545号航班出现了非指令性的前缘缝翼打开。这就是说,你们的n—22型飞机还是不过关。”
走回面包车的路上,里奇曼说:“他什么意思,你们还有问题?”
凯西叹口气,现在再瞒着也没什么道理了。她说:“我们在n—22型飞机上发生过几次因前缘缝翼打开而造成的事故。”
“等一等,”里奇曼说“你是说这种事以前发生过?”
“和这次不一样,”她说“我们从没发生过严重受伤的事。不过,是的,我们的前缘缝翼出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