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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炯然如神的眼眸,他放下竹帘,面带深沉的对彭襄妤吩咐道:
“襄妤,你让巧儿下去请我表弟上来。”
巧儿不等彭襄妤应允,便飞快地御命下楼了。
彭襄妤见他大步掀开纬幔,躲进了她的寝室,不禁有趣的挑起秀眉“你不见见你那位美得教人惊艳的表弟吗?”
“他是来找你别别苗头,又不是来找我攀亲带故,所以,我还是识趣点,别破坏了他的雅兴!”狄云栖语带玄机的慢声说道。
彭襄妤却听得困惑满怀“他干嘛找我别苗头,我又”然后,她听到一阵清晰平稳的脚步声停在楼阁之前,只好在狄云栖的目光示意下,放下纬幔,优雅如宜的端坐在小厅前。
而巧扮男装的曲琬萝已站在珠帘高垂的门廊外,斯斯文文的打著招呼“小生曲文罗久闻姑娘才冠古今,艳驰江南,特从常熟赶来一会,还望姑娘垂怜玉成,轻启珠帘,让小生我一饱眼福。”
彭襄妤有意考考他的才学,故而语带沉吟的刁难道:
“蒙公子不弃,贱妾盛感隆谊,然妾虽身处青楼,亦非水性女子,公子若能以才会友,与妾对上三联,妾自当掀帘恭迎,不知公子雅意如何?”
“好,小生固爱美人,更爱才女,请姑娘出题,小生不才,定从容以对!”曲琬萝不卑不亢的应允道。
“好,公子听了,”但听一阵琤琮悦耳的琴声响起,彭襄妤已轻声细语的吟唱著:
“北风吹白云,万星渡河汾;”
“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曲琬萝好整以暇的接口道:“这是苏轼的“汾上惊秋”意境过于凄美苍凉,不符合你我目前楼台相会的情景。”
“好,公子果然是博学多才,襄妤才浅再度现丑了。”但听她又抚琴拨弦,弹奏著一阵清脆生动的乐音,悠悠低吟著“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曲琬萝折扇一张,笑容可掬的说:“这是王维“竹里馆”意境还是稍嫌清冷沉深了些,不适合你这样红遍江南,备受娇宠的美人儿。”
彭襄妤终止弹琴,展颜轻笑“公子谬赞了,最后一题则请公子费神听了,请你吟诗三首,诗词里必须各涵日、月、星三字。”
曲琬萝怡然一笑“好,这道题出得极具巧思,不过,也难不倒小生我,但请姑娘凝神听了。”她摇摇折扇,侧头笑吟道:
“第一首,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好个映日荷花别样红,”彭襄妤嫣然笑道:“这是苏轼出守杭州的咏湖之作,公子好敏捷的才思啊!”“姑娘过奖了,这第二首请听小生藉李商隐的霜月应对,初闻征雁已无蝉,百尺楼台水接天;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曲琬萝别有深意的低吟道。
“月中霜里斗婵娟?”彭襄妤巧笑倩兮的摇摇头“此诗虽美,但争妍斗艳的意味太过明显,不合贱妾的处事风格。”殊不知躲在纬缦之后的狄云栖听了还真是冷暖参半,啼笑皆非。
“姑娘是艳冠天下的无双女,自不必和司霜的青女、伴月的嫦娥一争高下,互别苗头!”曲琬萝意味深远的含笑道。
这互别苗头四个字让彭襄妤心头一震,蓦然醒悟到狄云栖的话外涵意。看来,这位美得惊人的曲公子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
但不知“他”和狄云栖之间有何牵扯关联,也罢,她就将计就计,静观其变。
“公子说笑了,但不知你第三首诗准备得如何?”
“姑娘莫急,且听小生吟了,”曲琬萝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神采奕奕的轻声吟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话声甫落,彭襄妤已经衣祛翩然卷起珠帘,袅袅婷婷地出现在曲婉萝目不转睛的凝娣中。
好个眉目如画,绰约多姿的红粉佳人!
曲琬萝心中暗自喝采!不禁扬扬折扇,故作风雅的沉吟道:“红粉青娥映楚云,桃花马上石榴裙,姑娘花容玉貌,绝代风华,小生艳福不浅,竟能目睹姑娘的芳颜,真是祖上有德,三生有幸!”
彭襄妤桃腮微晕的盈盈一福“公子言重了,贱妾蒲柳之姿,蒙公子不弃,甚幸之至,还请公子入内小坐,贱妾当尽心伺候,以报公子恩宠。”
曲琬萝步履轻快的昂首走进阁楼内,筝儿尾随而入。
入座之后,她接过彭襄妤递来的香茗,一边啜饮著,一边还不忘细细打量著室内的摆设。
但见翠竹弄影,古书盈案,墙上悬著一幅意境清幽的“观泉图”满室飘荡著松醪墨香,于雅致洁净中别具一番风情。
曲琬萝放下茶杯,不由摇头轻叹,一副不胜感触的神态。
“公子为何摇头兴叹?莫非是嫌襄妤招待不周?”彭襄妤坐在她对面,讶然低问。
“姑娘貌比王嫱,足堪国色,却身处风尘,迎往送来,小生怜惜姑娘际遇,故而喟然轻叹!”
彭襄妤幽柔一笑“襄妤身世飘零,如同天涯孤帆,只能随风飘荡,笑骂由人,公子怜爱之情,襄妤铭感五内,仅以薄酒一杯,聊表谢意。”说罢,便敛衽拢袖饮尽了一杯淡酒。
曲琬萝望着她那微晕的嫣颊,不禁升起一股怛恻的怜惜之情,干脆也佯做豪放的斟酒饮了一杯,借酒壮胆的对彭襄妤开门见山的说:
“听说姑娘与我表兄狄云栖情投意合,但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从良,跳出风尘?”
彭襄妤纳闷的瞅著他“不知公子此言何意?”
曲琬萝轻摇折扇抒散酌热难耐的酒气,脸上却一本正经地端著风流才子的神采“如果姑娘想嫁进宁阳侯府,首先的障碍,便是得赶紧想办法劝服我表兄解除婚约。”
“什么?你是说狄侯爷他订过亲?”彭襄妤故作惊讶的失声道。
她这么一嚷,倒给了曲琬萝顺水推舟的机会。“什么?他居然瞒著你没让你知道?这个风流滥情、脚踏两条船的浑球,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明明订了亲,却又四处偷香窃玉,玩弄女人的感情,难怪他的未婚妻会对他”他清清喉咙“筝儿,你说。”
“与有羞焉。”筝儿表现得有板有样,十分称职。
“那他订了亲又装聋作哑,把未婚妻冷落在一旁的行径又叫做什么来著?”曲琬萝顺火吹风的又问。
“占著毛坑不拉屎。”筝儿不加思索的冲口而出。
曲琬萝脸色一窒,赶忙尴尬地轻咳两声“换点文雅、有学问的说词。”她低声命令道。
而张口结舌的彭襄妤,若非为了给躲在纬缦后的狄云栖一点颜面,她真的不想那么辛苦的憋著气,强忍住几近溃决的笑意。
老天!她终于知道这位美得令人屏息的曲公子大驾光临的真正用意了。
有意思,她真的有股冲动,想掀开纬幔一睹狄云栖脸上的表情。不过,她还是艰辛万状的隐忍住了,只为了静观更精采的下文。
但见筝儿挤眉弄眼地思索著“这叫做吃著碗里,望着锅里,贪心不足,寡廉鲜耻!”
曲琬萝顿时杏脸泛红,窘困不已,她一边干咳,一边狠狠地赏了筝儿一个大白眼。“什么叫做吃著碗里,望着锅里,平日教你好好念书,用点脑袋,你却混水摸鱼,偷工减料,这下乱用词藻,贻笑大方,我这个做主子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无端挨骂的筝儿好生委屈,只见她低垂著头,没好气的悄声咕哝著“毛坑不雅,饭碗不对,你学富五车,出口成章,要骂薄情郎为何不自己出马,硬要我敲著边鼓做恶人?”
她的呢喃哀怨又换来了一个波光生动的卫生眼,她不胜悒郁地干脆闭目养神,任才情过人的“曲公子”大唱独脚戏。
“下人说话粗俗无礼,让姑娘见笑了。”曲琬萝温文尔雅地拱手施礼道。
“哪里,这位小扮直率可爱,天真烂漫,是难得一见的性情中人,襄妤欣赏他的耿直,怎会见怪?”
筝儿一听,不觉身心飘然,唇角的弧线马上由下转上,轻漾出一朵甜甜的微笑。
“姑娘豁达大度,小生佩服。”曲琬萝文绉绉的打著官腔,倏忽一整形色,单刀直入的慢声说道:“不瞒姑娘,小生这次来访,一来固然是为一睹你的风采,二来也是想和姑娘打个商量,倘若姑娘愿意和在下合作,小生保证,姑娘一定可以脱离苦海,入主宁阳侯府和狄云栖双宿双飞。”
彭襄妤星眸半掩地沉思了一会,方才温婉答道:
“公子雅意,襄妤心领,唯襄妤自问出身卑微,不敢痴心妄想,高攀狄侯爵,再者,狄侯爵已订下亲事,襄妤虽出身青楼,亦知廉耻,万不敢横刀夺爱,破坏他人的姻缘。”
曲琬萝微微一愣,倏忽改弦易辙,蹙眉轻叹:“姑娘冰心玉洁、知书达礼,小生敬仰万分,其实,姑娘毋需有这么多的挂虑,据我所知,我表兄的未婚妻是吏部尚书曲惟学的千金,她幼承庭训,深明大义,对于这桩婚事实有著万般的无奈,一来是因为她看不惯我表兄放浪形骸的作风,一一来也是因为”她沉吟了一下“她另有意中人。”
“哦?”彭襄妤至为震愕,本能的开口问道:“但不知曲小姐的意中人是谁?”
曲琬萝未料她会这么直接的追根究柢,一时错愕,竟有些招架不住。“这”“是逍遥公子。”袖手旁观的筝儿临阵插花轧上一脚。
此话一出,彭襄妤和曲琬萝相顾失色。前者是惊怪交织,后者是窘迫参半。
“小扮此话当真?”彭襄妤问的虽是筝儿,但一双明眸却是定定地停泊在局促难安的曲琬萝身上。
骑虎难下的曲琬萝只好硬著头皮承认了。“是真的。”
愈“玩”愈兴致高昂的彭襄妤又暗藏窃笑的出著难题。“这贱妾就有些不懂了,这逍遥公子是朝廷重金悬赏的钦命要犯,曲小姐是官家千金,他们怎么会撞在一起产生感情呢?”她故作茫然的问道。
曲琬萝又面染红霞的“这个”没完了。
“混水摸鱼”又不忘忠心护主的筝儿见状,只好再厚著脸皮插科打浑了。
“说起曲小姐和逍遥公子相恋的故事可有趣浪漫了,听说,这曲小姐不仅生得美若天仙,才情出众,而且还精通医理,赛比华佗,她并不是那种锁在深闺,绣花自娱的俗家千金,她常常出门行医,闻声救苦,有一回,她在返家途中不幸遇上了山贼,正当危急之际,逍遥公子适时出现,表演了英雄救美,于是乎,他们两个人一见倾心,如同天雷勾动了地火,爱慕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啦!”
彭襄妤眼里尽是控制不住的笑意,害她不得不拢拢衣袖,藉著饮茶来掩饰一下,然后又备尝艰辛的装出一脸困惑的神情,好奇地瞅著筝儿问道:
“听说,逍遥公子都是蒙著布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怎么曲小姐还会对他一“见”钟情呢?”
这会儿,筝儿可理直气壮的由小配角正式翻身成为独挑大梁的正角儿了,只见她面不改色,从容镇定的瞎掰道:
“这逍遥公子平常当然是不会以真面目示人啊,可是碰上了闭月羞花的曲小姐,当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啦!你别看他蒙著布巾,人家可是俊美无比的傅粉何郎,连宋玉、潘安见了他都得退到一边凉快去也,这脑满肠肥、面目可憎、獐头鼠目,贼里贼气的宁阳侯更甭提了,只怕给逍遥公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这曲小姐又不是笨蛋,当然是舍宁阳侯就逍遥公子罗!”
彭襄妤闻言,简直快笑岔气了,偏偏她这个掩嘴葫芦还得佯装出一脸诧异的脸孔,假正经地问道:
“小扮见过宁阳侯吗?”
“没见过,”筝儿未经思量的脱口而出,直待曲琬萝暗暗拧了她一把,她才急忙纠正“呃,三年多没见了,不过想也知道,像他这样粉面油头的好色之徒,整日狂欢作乐,沈缅酒色,这模样不走形才怪,君不见那些伤风败俗、佚荡飞扬的淫虫之辈,皆有张粗鄙可憎的嘴脸吗?”
彭襄妤实在按捺不住,只好频频拢起衣袖掩嘴偷笑,然后,又故作迷糊的侧头沉思“我有好一阵子没见到狄侯爷了,下回得仔细瞧瞧,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变形走样了。”
筝儿打铁趁热了“所以,下回他上你这来,你就弹琴献唱,烧几道好菜,软言慰语的好生伺侯,让他感动之余,肯为你赎身,娶你进门,一来可以让你跳脱苦海,飞上枝头当凤凰,二来也可成全我们家小姐和逍遥公子,岂不是两全其美?”
耳聪目明的彭襄妤马上机警地挑出她的语病。“你们家小姐?”
筝儿马上红著脸仓皇更正“不,是曲小姐,只不过她和我们是同姓宗族,又恰巧住在常熟,我们公子生病曾蒙她施手医治过,是而小的也把曲小姐当成自己主人一般看待。”
彭襄妤了然于心的点点头,又移眸望向双颊微红、默尔而息的曲琬萝,婉约其辞的探问道:
“不知公子与狄侯爵是哪房的亲戚?是否与当今圣上也有血亲关系?”
“呃我和当今圣上并无任何关系,这狄侯爷的”曲琬萝急中生智的小心应对。“父亲是我的表舅,自他过世之后,我和狄云栖便未曾会面联系过,今日会冒昧前来,也只是为报曲小姐的救命之恩,望能顺利转达她的意思,圆满地解除她和狄侯爷的婚约,并顺助姑娘与狄表兄有情人能终成眷属。”
彭襄妤一脸幡悟的点点头“我完全懂了,公子用心良苦,襄妤不胜感佩,只是”她故作踟蹰的咬著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什么?”曲琬萝焦切的望着她“姑娘有何困难,但说无妨,小生当尽力
为姑娘排解。”
“只是我和狄侯爵虽然情谊非凡,但,要谈论婚嫁只怕是困难重重,况且,襄妤
自认红颜薄命,无福飞上枝头做凤凰,因此,公子的雅意,襄妤恐怕无福消受了,不
饼”彭襄妤低垂著浓密的羽睫,一副含羞带怯、欲言还休的模样。
“不过什么?”曲琬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彭襄妤眉目含情地瞟了他一眼,羞答答的悄声说道:
“贱妾的意思是若公子不弃,愿为襄妤赎身,公子的心愿,襄妤定竭力完成,只求能与公子朝夕相伴,晨昏与共!”
“什么!”曲琬萝吓得花容变色,手足无措。“不,不行!绝对不行”她猛然摇头,率尔而对。
彭襄好如遭重挫地白了脸色,她拢袖掩面,泫然欲泣“公子,连你也嫌弃襄妤出身低贱,配不上你吗”话犹未了,她已双肩抖动,嘤嘤饮泣起来。
曲琬萝暗暗叫苦,又急又慌,尴尬得不知如何应对。
筝儿虽然也被这样出人意料的形势演变吓了一跳,但她毕竟非当事人,很快地就想到对应之策。“彭姑娘,我们家公子并不是嫌弃你,而是他自小就订了亲,年底就要完婚,他纵是有心,也无法背弃父母之命,悔婚改娶你啊!”“是啊!是啊!”曲婉萝忙不迭地应和著“姑娘琳琅珠玉,品貌无双,小生爱慕倾心都来不及,怎敢嫌弃呢?无奈赤绳系足,姻缘早订,只好蹉跎姑娘的一番情意了。”她急著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直把彭襄妤逗得窃笑连连,差点穿帮。
而躲在纬幔的狄云栖更是看得哭笑不得,百味杂陈。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端庄温柔的彭襄妤也有这么调皮促狭的一面风貌。唉!女人!他摇头频叹,又忍不住满腔的好奇心,凝神静观后续的发展。
只见彭襄妤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来,不胜楚楚的哽咽道:
“你当真订了亲?”
曲琬萝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拚命点头“当真,一丝不假。”
彭襄妤凄楚地眨眨泪眼,猛一咬牙,带著一股悲壮而深情的口吻对曲琬萝说:“好,是我红颜命薄,怨不得人,襄妤甘愿做妾,但求能换来公子的终生怜爱!”
此言一出,又吓得曲琬萝脸色苍茫,坐立不安,真想赶紧揪住筝儿的手溜之大吉!
“姑娘是我表兄的意中人,小生不敢亵渎姑娘,更不愿越礼犯份,与表兄争风吃醋,姑娘垂爱之情,小生只有辜负了,”说著,他举起衣袖擦拭著额头的汗渍,窘局的编织著遁逃的借口“时间不早了,小生答应家父明日清晨要赶回家办事,请恕小生唐突,就此告辞!”
唱作俱佳的彭襄妤又装出一脸失望的神态,无尽嗔怨地噘著小嘴“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本来还打算留你过夜呢?”说著,又对吓得瞠目结舌、面河邡赤的曲琬萝抛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小生受之不起,告辞了”
曲琬萝如被针戳,手忙脚乱地抓起筝儿的手,顾不得维持风流名士的文雅,急著掀起珠帘拔腿而逃。
偏偏彭襄妤还不肯罢手,带著一脸迷恋不舍的神韵追了上来“公子慢走,贱妾陪你下楼。”
曲琬萝噤若寒蝉地连连摇手“不,小生自己走就可以了,请姑娘留步!”
彭襄妤秋波微转,露出了千娇百媚的笑颜“公子毋庸客套,你我相会总是有缘,就让襄妤尽些心意,送你一回吧!”
曲琬萝婉拒无效,只好忐忑不安地让她送下楼,在穿过曲折的回廊,转石阶,准备迈入迎翠楼的门廊前,彭襄妤忽然停下脚步,浅笑盈盈的轻声说道:
“曲小姐,襄妤就送到这里了,祝你主仆二人一路顺风!”
曲琬萝遽然歇止脚步,惊惶震动的转首望着笑靥可人的彭襄妤“你你叫我什么?”
彭襄妤优雅地拢拢秀发“你是狄侯爵的未婚妻曲小姐不是吗?”她闲适地抿抿唇“虽然你的男装扮相温文儒雅,光华逼人,但,毕竟是女儿身,仙姿玉质,暗袖盈香,那份娇柔温润的气息是瞒不了人太久的,何况我与你对谈的时间,足够我观察出你的许多破绽,包括你穿耳洞的事实。”
一脸挫败的曲琬萝除了苦笑连连,已不知如何措词掩饰了。
“不过,你也别觉得懊恼灰心,你此行的目的,无非是想借我的口,劝狄云栖与你解除婚约,我敬你胆识过人,惺惺相惜,你的事我会尽力而为,请你毋庸挂挂!”
曲琬萝马上转忧为喜,她双眼发光,不胜欢愉的惊问道:“真的?彭姑娘,你当真愿意为我做这件事?”
彭襄妤但笑不语的点点头,其实,何劳她开口,藏身于纬幔之后的狄云栖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了,过足干瘾却意犹未尽的她,亦急著回阁楼好好“欣赏”著他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
想想看!堂堂的宁阳侯,一个出类拔萃、炙手可热、俊逸非凡的王公贵族,竟被自己的未婚妻弃如蔽屣,贬得一文不值,甚至绞尽脑汁,不惜改扮男装,勇闯青楼,就为了和他解除婚约,这对一向自视甚高,卓尔不群的狄云栖而言,不啻是一个相当尖锐而深刻有趣的冲击与刺激!
想到这,居中搅局的彭襄妤不由自主地对曲琬萝绽出一丝坚定温存的微笑“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适度的转达,并运用技巧让狄侯爵主动和你解除婚约!”
曲琬萝动容不已地连连向彭襄好敛衽致谢,简直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一般,临走前,她还不放心地转首对彭襄妤说:
“彭姑娘,如果狄侯爵不愿意解除婚约,劳烦你将我改换男装,与你打情骂俏的荒唐行径告诉他,也许,这会管用的。”
彭襄好听了还真是啼笑参半,真不知曲琬萝怎会把所有未婚女子视为如意郎君的狄云栖当成瘟神一般,避之唯恐不及?
她迫不及待的重新登阁,急著看看自尊心受创的狄云栖有何反应?
掀开了珠帘,但见狄云栖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台边,一副无语问苍天的神情。
彭襄妤调皮地走了过去,不停地对他左瞧右看,上下打量,惹得狄云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干嘛,我又不是你的吹箫郎,你看那么仔细做啥?”
“看你是不是真如那位小扮所说的!面目可憎、脑满肠肥,獐头鼠目,贼里贼气啊!”彭襄妤杳脸泛红的嘲笑道。
狄云栖微蹙著眉举没理会她,并转首朝阁楼扇窗外发出一声长啸,不一会,他的贴身侍从狄扬已飞身跃上楼台,穿过纸窗,躬身向狄云栖行礼请示:
“少爷召唤小的上来,不知有何吩咐?”
狄云栖扬扬折扇,深沉莫讳的慢声说道:
“刚刚有位穿著一袭秋香色的少年书生离开迎翠楼,身边还跟著一位小书僮,你悄悄跟上去保护他们,直到他们安返常熟,你再回京城向我报到。”
“是。”狄扬跃出窗台,正欲飞身下楼时,狄云栖又唤住了他“等等,狄扬,顺便查查他的住处以及一些私人的活动资料。”
“小的遵命。”话声甫落,狄扬已如一头灰色的大乌飘然落地,穿梭于浓荫遮天的堤岸,隐人云水苍茫的月夜中。
“人家对你兴致缺缺,退避三舍,你倒有心派人暗中护花,看来,咱们这位沉鱼落雁的曲小姐魅力倒是不少,能让你这个铁石心肠、坐怀不乱的风流情圣伸出怜香惜玉的臂弯。”彭襄妤妩媚生风的调侃道。
狄云栖剑眉一轩“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派人保护行吗?”他涩然苦笑。
“那你以前怎么狠得下心肠对人家不闻不问啊?”彭襄妤紧咬著话题不放。
狄云栖目光复杂地扫了她一眼“你明知我不敢成家的理由,又何必明知故问?”
“好,我不明知故问,咱们来谈正经事,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彭襄好紧迫盯人的追问道。
狄云栖眉举蹙得更紧了,他喟然一叹,无奈地摊摊双手“当然是赶紧娶她进门啊!”彭襄好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美目“娶她?你有没有搞错?人家对你可是视为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你想娶她进门,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狄云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总不成照她的馊主意,让你李代桃僵嫁给我吧!而我又不会吹箫,只怕难跟你琴瑟和鸣,弹“琴”说爱?”
彭襄妤满脸羞红地白了他一眼“人家跟你谈正经事,你扯到我身上做啥?”
“那你刚刚又和她们穷搅和什么?”狄云栖反唇相稽。
彭襄妤的脸更红了“我我是关心你啊!而且我不相信你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才貌出众的未婚妻之后,心里仍是平静无波,毫无感觉?”
狄云栖淡淡地撇撇唇“不错,我是有感觉,心惊肉跳的感觉,如果我不赶紧把她娶进门严加看管,我不知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妮子还会做出什么更令人扼腕的事来?”
“可是她不肯嫁给你啊!”彭襄妤犀锐的提醒他。
狄云栖僵笑了一下“我知道,不过,我自有法子可以将她娶到手。”
“什么法子?”彭襄妤打破砂锅问到底,没办法,这件事实在是太刺激有趣了,她可没那个定力可以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狄云栖挥挥折扇,凝眸望着窗外朦胧迷离的月色,牵动唇角,徐徐逸出一丝自我解嘲的笑意“自然是不择手段的蛮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