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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生能叫他看见她这般脆弱的模样?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她不是哪种随便当着谁都会流泪的人。
于是这时候她就松开了手,硬着声音道:“好,你走吧。”说罢她便转过身去,任无声的泪水流了满颊。
好半晌后面都没有任何声响,她正以为他已经走远了的时候,一个低低的、因为低而格外富有磁性的,似含着隐隐碎碎的心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不要哭。”与此同时,一双修长的有力的稍嫌粗糙的手抚在了她的脸上,然后用和那双手的粗糙有些不相称的温柔力道轻轻为她抹去了眼泪,尽管他再没有多话,她却分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原来他不是那样冷漠的。
她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但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那么容易哄,所以她甩开了他的手,哼了一声有些赌气地把头扭向一边不去看他。
他立在哪里,不说话,也不哄她。他的确是个不善于将喜怒显露于形的人,但他这次却是故意不去哄她的。刚才他本来是决意要走了的,她拉住他袖子的那一刻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软有多软,可他还是要走,因为他不想在她面前再停留多一刻,他不想因为无法自控而失去冷静。
在他从陆家逃走后的日子里,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他心里受着更大的痛苦——他从来不知道念着一个人的滋味会是那样折磨人,尤其是以为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这个人的时候,这种念着比世界上任何折磨都要难捱。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她身边的时候会慢慢丧失了原来并不甘心的想法,因为只要能看着她,即便是远远地看着,即便是只听到她的声音,那便是他一辈子最快乐最幸福的事。当然,当时的他并未完全意识到这点,等到真正离开她之后,他才明白她在自己心目中占据着怎样的位置——远比他以前想的要重得多!
不过他是周度。不是别人,他周度都是个十分清醒和冷静的人,所以他知道对于她也只能想想罢了,他和她的身份已经注定了很多事情的,所以尽管他被对她的想念折磨得那般难受,他也没有想过要去找她,去见她,他很明白他们都将有各自绝不会交集的生活,他不是那种大脑一热就冲动的痴儿,他是周度,所以在一件事无法如愿的时候他决定去追求自己的其他愿望。所以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忘了她的。
可是第一次在靖州见着她的时候,一向冷静的他简直有些无法自控了。所以他必须要压抑自己,时刻提醒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有人要害她的命,他是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即便现在出现了他也是绝对不要说任何多余的话做任何多余的事。可是尽管他这样强行控制着自己,看到她流泪后他还是忍不住又返回来了,他到底是敌不过自己的心。所以他想,此事一了之后,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一面也不要见。
陆小其在那里生气着,哪里知道周度心里这么多的想法,因为在她心里周度就是一个很亲近的人,虽然两人之间也总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她从来就没有去想过那么多,总之她现在最明确的想法就是不能接受他对自己那般冷漠。
她当然也不知道,周度如今正后悔他刚才的心软来着,所以趁她没有再哭,他决定不给自己机会再次失控:“我还有事,真得走了。”这回他走得很大步很快,再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挽留。
陆小其明明是等着他过来好言几句的不,哪怕一句也行,只要他肯软言一句她就准备原谅他和他说话的,可是他居然又这样走了,她心里别提有多么难受了,要说第一次他说走她尽是委曲的话,那现在她就只剩下忿怒了——他知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在任何人前面作过这种赌气的动作?唯有他才能让她这般毫无顾忌的放松的展露自己的小儿女态,唯有他而已,可他却就这样走了!
眼看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陆小其气得恨恨地把面前的一根竹子狠狠踢了一脚,心里骂道:死周度!死周度!
不料她这一脚踢下去,上面竟有无数竹叶簌簌地落了下来,然后一个十分好听的熟悉的佛号随着那竹叶悠悠传了下来:“阿弥陀佛——”(,请登陆。cn,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