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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卷地白草折,江南冬月亦飘雪;
忽然寒夜朔风起,干树万丛梨花开
雪,像鹅毛,如茉莉,从天际漫舞而下。
雪.若云雾,似锦絮,把山河盖成一体。
白、白、白,一片的白,白的天,白的地,白的房屋,白的树。
假如有人回事非要外出不可.那他也必定是个白的人;粉妆玉琢,面搓冰凿!
雪是瑞祥,雪是吉兆!
今年的田园一十经雪的高封密盖,冰冻凛冽,那来年虫害也就大减,将是一个好年盛。
这天,就在这大雪纷飞的这一天,万物皆晶莹的大千世界,九华山冷谷中的“地狱门”却是一片的红!
何谓地狱门?
地狱门乃是由武林中一群正气磅得、悲天悯人的前辈高人所发起,所组织。
他们按照明哲地府的条律次序,设置“森罗主殿”、“城隍上地丶“文武判官丶“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丶以及“日夜游神’”等等的职司和责任。
这是干什么呀!
当然是执起法外之法,武林之法以遏阻江湖上凶杀之风,暴戾之气;
凡有人越礼犯分,过分的跋扈恣;凡有人杀人害命,过分的彼猖扬厉,经“土地”具报,经“城隍”查证再经过”阎罗”们审议裁决。
若该入“阳寿’已终,应登“鬼录”则呈请“菩萨”降旨下谍,遴选适任之“地抵阴兵”拘提“归阴”
那后来呢?
在地狱中没有刑罚,没有血腥。
“神道”们和光问尘“地抵”们待“鬼”以诚,予以开导,予以教化,一但犯鬼泯却凶念、滤去恶性。然后再遣送出“投生”.使对方再度为“人”成为良民!
“并萨”?谁足菩萨?
“菩萨”乃是“幽冥教主”阴曹地府中的最高主宰,唯一的“天神”乃“玉皇大帝”所封的“地藏王菩萨一
“阎罗’”就是十殿阎罗,牛头马面、牡山无常、日夜游神等等即为地抵阴兵。
红呀!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斑斑鲜血洒地而下
红色的焰前四处革动!
红色的血水沁雪况明。
有人面红耳赤。竹人眼未唇裂,发丝溅红雨,鞋展地殷耗,是阴府的阎罗.足地狱的判官。
还有,牛马将军如此,黑白元戎亦复如此!
为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厉鬼造反,邪神叛上。
他们乘夜幕高张而招来了祝融。
他们趁天寒地冻而纵放鬼犯。
四处引火,态意杀戮.肆无忌惮!
阎罗护殿,将帅卫道,彼等奋勇抵御,彼等挺身执法。
本着正义,本着天心,为阴曹效命.为地府舍生,不顾也不惜个人的牺牲。
兵刃声锁骼,吃喝声叱螺.呻吟声此起而彼落。
“扰它一个尽兴,杀它一个尽欢!”
有人失却理性地嘶喊着。
求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假地狱变成了一座真地狱.唉!
只见厉鬼恶灵们任意地杀,到处地追
只见阴兵阴将们纷纷地倒节节地退
停了,停了,终于停了.死的人躺在地上不动了,活的人也站在当地歇手了。
“老秃驴怎么样了?”
“老秃驴”指的是老菩萨。
因为地狱门中只有老菩萨是出家人!
喔!还有老菩萨的传人“沙弥”清心。
在火光照耀下.在瑞雪回映中,清晰地看出那说话的人正足地狱门中厉鬼之一。
如今倒反出来的主谋者之一。
他叫石镜涛,生前乃三庄一帮中隐隐有“唯我独尊”气势的百家庄庄上,生后恐怕也是。
现今武林,二庄一帮方鼎而四足驰名宇内。
三庄者,一为石家庄,庄士石镜涛,吴雄之材,功力深厚,又谋高远虑,广罗奇人异十,扩展实力,时久有所成就,虚骄了,狂妄了,心生一统武林之意图。
二为沈家庄,在主沈逸尘,有弟逸峰、逸川、逸裕,兄弟四人,血性汉子.性情中人,率同女儿“黑白双娇”如烟、如婉,为江湖道义而奔波。
奈何,奈何他们心有余力单薄!
三为金家庄,庄主金泉元。原为武林一鼎,但由开设钱庄之后,就闭门造车,专心经营事业,很少侧身江湖道了。
一帮乃是万里船帮.万里船帮规模庞大,势力雄厚,万坛龙头洪振杰.出身昆仑,他们总舵不少.分舵更遍布沿海以及黄河、长江各港口码头。
早先,万里船帮只是一群靠水吃饭的渔民船户所组织.可是,日子一久,遂为江湖人物所契入,所窃据,而且人多品杂,良莠不齐。
因此祸及百姓,荼毒生灵之事,也就时有所闻。
坏事做多人有朝一日就会恶贯满盈,像石镜涛他们,像洪振杰他们,就被地狱门的巡行特使上小云、麦无铭二人先后的绳入阴府冷谷中服刑。(请看翡翠如意双子星)
奈何,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总是缠扰着人,支配着人。
何的人恶性难改,有的人欲壑难填.于是,刀兵又动,乾坤再翻,宁静不久的江湖又是腥风血雨了。
“起事之前就已经奄奄一息,如今恐怕早给葬身在火窟之中了。”
答话的人矮小精瘦,比猴子也大不了多少;他又是谁?
他也刚刚由恶灵还了阳,原是万里船帮万坛中的护法“金丝猴”侯四律。
石镜涛说:“那‘云龙三现’呢?”
侯四津略一迟疑,略一窥探,说:“大概逸出去了。”
“是为追赶‘翻天印’?”
“可能是的。”侯四津继续地说:“罗于中全身浴血,我老头子看见他由前面谷口逃越出去的。”
在石家庄的庄主之前,他未敢托大,只能倚老,当然,侯四津的年岁已近花甲,比石镜涛要大上好几岁。
“云龙三现”乃徐至瑜的绰号,徐至瑜是地狱门中“森罗宝殿”第十殿的殿主,称“转轮王”
石镜涛在阴曹正属他管“翻天印”罗于中掌的则是第八段,侯四秒的辖主。
他们俱是阎王,该属同僚,但听石镜涛二人的谈话,似乎什些怪异?
这时,一个身穿水色衣衫的弱冠少年踱了过来,说:“‘文判’江彬,前胸中掌,我又在他右腿上补了一剑,眼看亡魂个即,谁知突然从斜别里窜出一个小沙弥来!”
弱冠少年略一喘息,又说:这个小沙弥还真利落,见他随手抄起江彬就走,我当时急迫直赶,可是,不知怎的?只二二个起落,竟然会在山岩边失去了对方的踪影,真是怪事!”
他叫石子材,也是地狱门中的厉鬼之一,属第六殿管辖。
当年在江湖上人称“花花公子”好事不作,坏事作尽,乃石家庄的少庄主,石镜涛的儿子。
上殿阎罗,职位相等,功能不同,排列愈深,因此所管的犯鬼也就愈加悍厉。
近旁一个年在“知命”衣锦披缎,脸无表情的人接口说:“这两个人不找也罢!他们成不了气候。”
那衣锦披缎的人怎会和古镜涛一干人站在一起?
奇怪了,因为他是“红花笔”卓小伦,阴曹地府中第六殿殿主“卞城王”阎王犯鬼,两造对立.他应是一位执法的人啊!
莫非他他他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石家庄武林独尊!”
石镜涛目空一切的说着。
“万里船帮船行万里!”
这个人从来没有开过口,说过话,如今他也予智自雄地补上了一句。
提起他,果真威震江湖,赫赫有名,正是出身昆仑门,万里船帮的总龙头,万坛之士“四海飞鹰”洪正杰!
不远处,还有一个更突出,更特殊的人物闲散地站在山涧旁。
他,又接又胖,矮得像个冬瓜,胖得像只水桶,又白又怪,两只凸起的水泡眼一如虾般,惨白失血的肌肤同雪争辉。
辈份高,功力玄.黑白两道人见人厌,喜怒无常,好歹不分,是个魔头;是个武林魔头!
姓龚,名天佑,外号正如他的形状.叫“雪山虾莫”
“雪山虾莫”在未进地狱门之前被石镜涛供养在“福寿堂”中,出了地狱门之后,大概依旧是石家庄的供奉。
这些厉鬼恶灵,在地狱门中似乎是一无悔意,因此鼓起如簧之舌,煽动了信念不坚的第六殿殿主卓小伦。
卓小伦利用职权.瞒上欺下,以他独门的药物“盂婆汤加重药望毒害了老菩萨,搅翻了地狱门。
使正义蒙上尘上,教真理扭曲误解!
其实,真正瓦解地狱门的人并不是他,他心地还不算太恶,只是被人所利用,为人作盾牌,不然,地狱门各处的洞窟和通道他为何不知?
只要随口一说,那“文判”和“沙弥”就没有生路可遁入
“孟婆汤”乃是一种蒙心药物,凡在地狱内的鬼犯,待他们理性恢复,刑期届满,即欲投入阳世重新做人的时候,使之嚼饮,教之服用,则彼等在外当会浑忘地狱中的一切。
盖地狱门一向不为人知,属一个默默行善暗暗执法的团体组织。
“走广石镜涛踌躇满志地说。“凯旋回去!”
“那我”
一旦物移景迁,卓小伦就感到有些副刊惶恐无依了。
“卓大侠剖腹相待,石某当亦报之以赤忱,且何况,我们又有约束在先”石镜涛拱起双手,一脸诚恳地说:“如今再次奉请,务清卓大侠随石某回去,屈就石家庄“福寿堂’中供奉之职。”
卓小伦吁了一。口气说:“既蒙石庄主宠邀,那卓某也就厚颜攀附了。”
“哪里的话?卓大侠乃是石某人引颈以求的上宾贵客。”
这话一点不错,石镜涛急需帮于,尤其似卓小伦这种高手,他焉能不引颈,焉会不企盼,
侯冽津也在一旁接了口,他说;“万里船帮护法之职位,也正为卓大侠高悬着哩!”
草小伦心感地说:“盛情拜领,卓某人何孝如之?”
石镜涛略一回顾,说:“怎不见黑在蒙面人?”卓小伦听了心头不由一怔道:“那个黑衣蒙面人难道不是石庄主所委派的。”
“不是呀!”石镜涛略一迟疑,接着似有所悟,他转朝洪振杰说:“恐怕是洪帮主的杰作吧!”
“没有。”洪振杰摇了摇头,也否认着说:“当初黑衣人前来游说,本座还以为是阻府的试探,未加理睬,但对方却保证再三,我才交待侯护法予以配合。”
“那就怪了”卓小伦迷惑地说:“那个黑衣人功力绝高,他先以言词动我,后以武力威胁我,我才他到底是谁?”
石镜涛说:“不管他了,反正他自会找上门去。”
洪振杰见事情已成尾声,不由抱起双幸,朝众人略略一拱说:“诸事既了,那我们就后会有期。”
然后领着属下侯四津、吕天成往谷外走去。
吕天成乃该帮术风总舵外堂堂卞。
“后会有期。”
石镜涛和卓小伦同样抱拳,同声回说。
夜.岑寂了!
雪,停歇了!火,也已经烧尽了!
只剩些焦炭.只剩些余烬
就这样,维护武林正义之所,主持江湖公道之地,从此烟消了。从此雪散了,唉!这地狱门!
真的吗?
恐怕未必,古人曾经说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偶一疏忽,偶一遗漏,只要留下一条根,或者是一片芽,它又会茁壮,又会篷勃.葳猛,这一帮厉鬼恶灵刚才不是说了吗?
“翻天印”罗于中浴血外窜“文判”江彬也被-个小沙弥给救走这就是根。这就是芽!
又何况地狱门的外围,如城隍,如土地,还有那两个巡行特使,他们都散落在四处各地哩!
先说近的,就在当年麦无铭和麦小云摸进地狱门来的那条黄泉路,幽冥道,蒙蒙的雾气之中隐隐的有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影一个跌坐在地.一个蹲蹬一旁,那正是“沙弥”清心,那正是“文判”江彬!
清心以壁隙间渗出来的,滴下来的山泉崖水,润着江彬的嘴唇,揩着江彬的血污,一次次,一遍遍
覆巢下的孤雏,大难下的余卵,两相依偎,两相怜惜。
“‘侍者’你,你怎么没在侍候菩萨”江彬忽然忆起了受难中的菩萨。
他忍着剧痛,冒着汗珠,一阵哽咽,一阵喘息,断断续续地说:“老菩萨怎么样了?”
"侍者",是清心的头衔“沙弥”则成清心的外号了。
清心一脸忧伤,满怀悲愤地说:“老菩萨昏迷不省人事,我已经将他老人家移冒妥藏在一个隐秘之所了。”
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不多,而志趣亦颇相投。
清心是菩萨的传人,理所当然?他得侍候菩萨的起居生活。
江彬呢?他乃是地狱门中文武双判官的文判,武王外,文王。因此记录着犯鬼们来历言行,传递着上司问呈牒旨文。
是以.他们二人经常相处在-起,交称莫逆,彼此说话也就坦率和随意了。
江彬狠卢地说:“该死的恶獐。可诛的贼子,地狱门的规章也太宽恕,太仁慈了,这不足养虎贻患么?”
他已经转过了气,是以语意也顺畅多了。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清心更是两眼通红,说得咬牙切齿。
“那你走吧!潜出去搬救兵”
“远水岂能救得了近火?离此地最近的城隍庙是‘青阳’。”清心的心又忽然一动.接着转口说:“青阳城隍不正是令尊在执事?”
“不错!青阳城隍正是家父江胜海,你快去”江彬略-喘息说:“我们不一定要当场逮捕这些厉鬼。”
“但是?俗语说得好,‘走得了和尚,却走不了庙’。至少可以早一点追缉他们”
说到这里。他似乎感觉有欠妥当,不由抬头看了看清心,显得不好意思,既歉疚又应景地笑了笑。
因为清心乃是一个和尚,半大不小的和尚。
“哎呀!”果然,生悲了,这一笑肌肉可牵动着受创的部位,他顿时噤声,顿时皱眉,阖上眼皮缓缓地调息起来了。
江彬实在是多余,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呢?山洞之中,深夜之际,根本伸手不见五指。
但是,这是人的习惯,讲话那有不看着人的道理?没礼貌嘛!
少年人的心性“沙弥”清心却暂时将悲痛压在一边。
此时此地,他心中竟然一粲,不由调侃地说:“怎么样?我和尚碍着你了?还是犯着你了?活该,报应!”
虽然是在开口,但没有药性,也没有意气,他们只不过同在黄连树下罢了。
“喔!‘侍者’,你可别误会唷!我哪有这个意思?”
“文判”江彬龇牙分辩着?忍痛解释着。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沙弥”清心也知道对方没这个意思,但他却故意地质问着?
存心地为难着。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也可以依样葫芦,到对方的庄院中去找他们.到对方的船帮内去制裁他们”
清心只有十七八岁,江彬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他们气盛.当然还没有磨砺到模棱不露,菩萨心肠,狱门神道的熏陶。
“好,那我们这就走!”
他们年轻,他虽然是久受地狱门的陶薰。
“你走你的?暂且不必管我。”江彬情理不顾地说:“有道是“救兵如救火’.何况此地正是一片火海呢!”
“不行!”清心坚毅的说:“我们患难与共,我必须要把你送到青刚。”
“不行!”江彬也以同样的口吻说:“你必须快走,或许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们个急在一时,也许地狱之火已经燎原,拯救也已嫌迟。但有-点你要切己,那说是菩萨的安危?早去早回,延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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