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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自己衣边“嗤!”地一声,飞穿来了一杆长有五尺左右的利矛。

    燕青万万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时,会有人欲暗算自己,不由又惊又怒。

    还没容他翻过身来,耳中已听到“呼啦!”的一声怪啸。

    猛由那一边,一颗高有三四丈的大树之上,噗噜噜飞纵下来一人。

    这人往下一落,手舞足蹈,想是不擅轻功,直震得那地面“通!”的一声大响。

    燕青此时已掉过身来,惊慌之下,一打量这坠下之人,不由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有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人的!

    只见这人面如锅底,一双眼睛却是其红如火,想是因为皮肤太黑的关系,竟连眉毛也看不清了,那一颗头,却又尖又小。

    最奇是,却生着一个极长的颈项,少说也有尺许长短,在他那颈项之上,叠套着一连十数枚钢环,无不是擦得亮晶晶的,映着日光闪闪生辉。

    全身皮肤也是其黑如墨,上半身赤裸着,露出瘦骨如柴,下半身却是用一条宽仅有三指的红布,略微将前阴兜住,那种样子看来,真是丑到了极点。

    此时身形往下一落,猛然翻开那厚有寸许的红唇“呼啦!”的一声怪叫。

    燕青有生至今,未曾见过这么怪异的人,当时不由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怪人右手还持着一口苗刀,又扁又厚,看来虽十分笨重,可是迎着白光,闪闪生光,可想知这口刀定是锐利十分。

    猛然见他那条长颈,向上猛然一伸,那颈项本长,为他硬性这么向上一提,不由又拉长了数寸,由是那些颈上的钢环,伸缩了一下,发出哗啦啦的一声交鸣。

    也不知是这些钢环太多了还是怎么,直把那怪人一颗极小的头,给扼得紧紧地,头上青筋暴露,他此时再向上一伸,那两颗怒凸出的红眼,几乎都要离眶外出,随着他那长颈,就像雄鸡晨鸣也似的,往前弯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呼拉!”声。

    燕青一时不知这怪人,到底是人还是怪,不由惊怔了一下。

    云娜此时已大叫了一声:“燕哥千万别下手,这是长颈猓猓!”

    遂见她倏起倏落的已飞扑到了燕青身前,满面惊吓的拉住了燕青一条膀子,一时脸都青了。

    燕青此时不由怔了一声道:“什么长颈猓猓?”

    云娜先顾不得回燕青的话,忙回过身来,对着那长颈怪人连说带比的叫了一阵子。

    那怪人本已作了一个青蛙伏地的姿式,预备朝二人猛扑了过来。

    此时想是见云娜居然擅苗语,虽然云娜所说之言,他仍然是不懂,但他却知是本地友邻的一种方言,不由把欲扑出的势子缓了下来。

    只见他那一双怒凸而出的眼珠子,就像橄榄也似的朝着云娜滴溜溜一阵乱转,长颈一伸一缩,又发出哗楞楞一声碎响,又喊出了一声:“呼拉!”

    燕青本来被他来势所惊,此时略一静神,再一打量他这份尊容,直忍不住要笑出了声。

    云娜闻声,不由将头轻摇了摇,小声道:“千万不要笑,你是不知道这种长颈族人最是难缠。”燕青当时虽止住了笑,但心中却由不住暗笑:“一个小小的长颈猓猓,又有什么了不起,看他那份样子,直经不住我一掌就给打扁了!”

    此时那长颈猓猓,想是在静心倾听云娜的话,听了半天,才慢慢站起了身子。

    忽然他用手往地上那条死鹿身上指了一下,口中又是“呼拉!”的叫了一声。

    云娜不由回头笑向燕青道:“他是要这只死鹿,就给了他算了!”

    燕青不由皱了一下眉道:“你怎么这么怕他,这只鹿不是他打死的,凭什么要给他?”

    云娜不由叹了口气道:“唉!你是初次来,不知道这种长颈猓猓的厉害,他们是各族之中,最蛮横不讲理的一种,为数又多,真要来了,我们两人万万不是他们敌手。我看,这条小鹿给他就是了!”

    燕青虽是满心不服,听了云娜这一番话,也不愿因此而把事情闹大,当时忍着气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就给他算了!”

    云娜立刻对着那长颈猓猓连连点首,用手比了一个叫他把鹿拿走的姿式。

    在他二人说话时,那长颈猓猓一颗小头时左又右的偏看着二人,颈上钢环哗啦哗啦直响,一对朝天鼻孔一吸一张,发出喋喋兽喘之声。

    那种姿态看来真令人忍俊不禁,燕青在说话之时,他已有两次要试着过来,都因燕青一看他,吓得他又缩了回去。

    此时云娜看着他连说带比了半天,他似也懂了二人的意思,只见他两手连连向前伸着,口中呼拉呼拉直叫,声极刺耳。

    燕青不由气得直皱眉,暗想这家伙怎么就会说呼拉两个字?天下竟有这种怪物!

    想着不由和云娜后退了几步,遂见这长颈猓,猛然向前一弹一窜,已到了那条死鹿之前,燕青以为他定会背了就跑,却见他一面瘦爪往那死鹿后爪上一抓,猛然又是“呼啦!”的一声大叫。

    随着他这一声大叫,陡见他长臂向两边猛地一分,一时“嘶拉!”一声,血光蓦现,已把那死鹿一劈为二,血肠洒流了一地。

    遂见这长颈猓,长颈伸缩之间,发出哗啦啦钢环互击之声,已把那颗小头伏在了鹿腹之内,一时只听得唏唏喳喳一片吸吮之声,竟自把鹿腹之内鲜血吸食了一净。

    他那一双瘦爪,尚自不离的在鹿腹之内,乱掏乱摸着,所抓出之物,尽数往口中塞填不已,一时血腥遍地,满身满脸全是,看来却是残忍已极。

    燕青当时冷笑了一声道:“我们走吧!愈看愈有气!”

    云娜点了点头,二人遂轻轻的直往林边绕去,不想才绕到那长颈猓身边,却见那长颈猓忽然把手中鹿尸往一边草中一抛“刷”地一声跳了起来。

    他颈上十数枚钢圈,发出哗楞楞的一阵脆响,一时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遂见他用一只占满了鲜血的手,往二人一指,口中呼拉呼拉又是一阵怪叫。

    那一双红眼睛,骨鲁鲁直打着转,也不知他说些什么,看样子像是在说不准走的意思。

    燕青至此,可真是再也忍不住,当时冷笑了一声道:“你还想怎么?惹急了我不揍死你!”

    那长颈猓猓虽不懂燕青说些什么,可是由燕青神色上看来,却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当时又是“呼拉!”了一声,燕青一拉云娜道:“我们走!看他敢怎么样!”

    他说着拉着云娜往前就走,不想才走了几步,却见那长颈猓猛然一弹后腿,就像一双狸猫也似的扑了过来,陡然举起掌中亮闪闪地那口厚刀,没头没脑的,直朝燕青猛劈了下来。

    燕青当时冷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找死!”

    他说着话,那长颈猓的一口刀,已挟着无比的劲风,到了燕青自己耳边。

    遂见他右足向前猛然一跨,右肩倏地向左一侧,已把上身偏了过来。

    陡然见他右掌向上一翻,用“德公八一式”中的“进步穿心掌”式,猛地顺着对方那一刀向外一抖,口中遂叫了声:“去你的吧!”

    只听见“砰!”的一声,这一掌实实兜在了这长颈猓猓右肋之上。

    还算燕青手下留情,只想给他一个惊惕,叫他知道厉害,所以手头上只用了六成劲。

    就如此,已不得了,当时只听见“砰!”的一声,那长颈猓偌大的一个身子,就像是抛球也似的,被燕青这一掌击出了丈许高下“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一时掌中苗刀,也飞出了好几丈以外。

    他口中“呼拉!”一声怪叫,在地上一连翻了好几个转,顿时给摔昏了过去。

    云娜见状,不由吓得脸一阵白,当时急道:“糟了!你可惹出麻烦来了,我们快走吧,要不然他们来了,可就走不了啦!”

    燕青不由皱了一下眉道:“惹了什么麻烦?我们”

    这句话还未说完,猛听到一片呼拉之声,一霎时黑影连闪,竟由那无数大树之上,就像雨点也似的,一连落下了为数百十怪人。

    燕青不由剑眉一挑,当时后退了一步,惊心之下一打量眼前这些怪人,无不是秃顶红唇,长颈套环,和先前那怪人一模一样。

    这一猛然坠下,为首十数人,不分清红皂白,各自怪叫了一声,朝着燕青一扬右臂,十数杆长矛,就像飞蝗也似的,直朝二人飞来。

    燕青见状不由吃了一惊.因为这种长矛可不比射来的利箭,还可用剑去打拨。

    这种长矛,每一杆都有核桃粗细,四五尺长,再加上飞驰的劲力,不要说你想用剑去挡了,就是用掌侧击,也不一定就能给击落在地。何况为数又是这么多。燕青一看情势不对,当时不由右臂一搂云娜,倏地向草地上一扑,一阵疾滚,直滚出了两三丈之外。

    那飞来的利矛虽多.却没有一支挨着了二人,俱都扎了个空,纷纷落向三四丈之外草地之上。

    燕青抱着云娜,这么一阵疾滚,虽然是出了两三丈之外,他可知道要想站起来,还是逃不开对方利矛之下,他在滚着之时已急叫道:“姑娘!我们闯!”

    倏见他身形起若惊鸿,就好像是一只凌空大雁也似,已倏地窜到了那群长颈猓猓之间,铁掌向外一堆一送,暗吐内功小天星真力。

    只听砰砰两声,两个长颈猓猓,立刻为他这种内家掌力,将胸骨震碎死于非命。

    群猓中立时一片大乱,呼拉怪啸之声,此起彼伏,声势极众。

    燕青惊魂甫定之下,向四外一打量,不由暗叫了声:“我的老天!此番休矣!”

    原来目光所望之处,满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头,为数岂止千百?呼拉之声历久不绝于耳,他们散布极广,这整个树棚中,几乎全是他们天下。

    燕青不由暗中连连喊糟,心说这么多人都藏身树上,自己二人,居然连他们一点踪影都没有发现,这真是一件怪事。

    当时不由把心一狠,回头看了那云娜一眼,只见她已惊吓得脸上变色。

    原来正有二长颈猓猓向她身边窜去,云娜虽也会几手功夫,可是一来为对方如此阵势所骇惊,再来此时她却赤手空拳,而敌人无不是人手一口明晃晃的钢刀,相形之下,不由斗志全消。

    这两个长颈猓猓一扑至前,一个举刀就剁,一个却是延臂直向云娜腿筋上捞去。

    燕青不由大吃一惊,先顾不得应付身前这一群猓猓,双掌向两下一分一按,口中叫了声:“云娜你别怕,我来救你!”

    他说着这句话,身形已以武林中的绝学“一雁冲天”倏地拔空而起。

    身形在空中,活似一只凌宵大雁,略一跹翻,已头朝下,脚朝上的直往云娜身边扑去。

    他这种绝技一施展出来,在场众猓,无不惊哗怪啸成了一团,纷纷往空中指去。

    那暗袭云娜的二猓,闻得惊啸之声,不由俱感一惊,倏地回头看去。

    就在他二人回视的刹那,只觉当空黑影一闪,随着就觉得迎面劈来一股自己生平从未领受过的罡风,二猓方被这种风力呛得咳了半声,只觉得口鼻一阵发麻“呼拉!”一声,各自仰面翻到。

    燕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在空中突发“乾元闷心掌”力,只向外一登掌心,二长颈猓随即当场闷声窒息而亡。

    随着他在空中的身势一坐一收,已轻如一片落叶也似的飘在了云娜身边。

    云娜早已吓得变颜变色,燕青一落地,她慌不迭扑上前,抱住燕青一臂,全身连连颤瑟不已。

    此时众猓大哗,他们眼见这少年如此神勇,举手投足之间,自己这边竟有五人死在了他的掌下,俱都认为这是从未有之怪事。

    于是一片暴啸如雷之声,从四下响起,蜂拥而上,燕青见状,知道自己要想逃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主要是敌人为数太多,里外十数层,自己杀不胜杀。再说,主要的是还要保护着云娜。

    此时见状不由跌足叹息了一声,遂由背后,把那口不轻用的“雷音剑”撤出了鞘。

    这口“雷音剑”为燕青师傅之宝,历经千年,剑上光气浮游,冷气森森,就像是一泓秋水。

    这口剑一撤出了鞘,遂递向云娜道:“姑娘用此防身!我们合力杀出一条路就好了!”

    云娜忙接了过来,有此一剑,她不由胆力大增,惊慌之下,连连点头。

    此时众长颈猓猓叫声益大,燕青本以为他们早就应该攻了上来,谁知只闻叫嚣之声,再一顾视,原来这为数千百的长颈猓猓,一刹那之间,竟全部分散了开。

    有的在数丈高树之上,有的在树下,有的还手持盾牌,把身子遮住,仅露出那颗小头。

    一目所见,满是为数千百的头颅,红目血唇,再加上他们颈上钢环发出的哗哗之声,乍看起来,真不知他们是捣什么鬼?

    燕青不由一惊,心想这么一来,自己真还是不好对付他们了。

    偶一顾视,满目所见仅是一双双血红的眼睛,有些藏身在深草碧树之中,仅出一头,只是滴溜溜的转着。有的却是反吊身躯,只一足勾着树杆,垂下长躯,全身弯曲有若蚯蚓也似。

    尤其是那条长颈弯伸出,直如一条弓也似的,偶一伸缩,钢环乱响。

    这真是一群人间丑类,而世界之大,简直是无奇不有

    经此一来,二人倒也能从容而布署了,云娜把背靠着燕青的背,二人贴背而立,以应付那群长颈猓猓,即将或许来临的攻势。

    但是良久都不见动静,可是二人中有一人略微一有动势。那千百小头,立刻就会发出呼拉呼拉的怪叫,像是恐吓着二人不要乱动之意。

    尤其令二人心惊的,也可以说是唯一令二人可怕的,却是那些持在他们手中的长矛。

    锋利的矛尖,在日光之下,闪闪冒着光,也就是说,只要他们高兴,那为数干百的利矛,会从四面八方,任何一个角度里,向二人立身之处,飞射而来,一任余燕青有一身惊人之技,只要一想到这里,也不由会由脊背骨中丝丝冒出冷汗。

    僵持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情况都是这样。

    二人中只要有一人一动,定必会引起他们呼叫之声,可是他们也不真的就出手。

    时候一久,燕青已见此时由四外又陆续来了不少长颈猓稞。

    都是悄悄的来,又悄悄地隐藏了起来,人数已蔓延出了十数丈以外。

    燕青此时皱了一下眉,小声对云娜道:“你把宝剑给我,快扒在我背上,我们只好突围而出了。”

    云娜急道:“我看还是向他们讲和好了,要跑太危险了!”

    燕青微叹道:“没有用,方才你没看见吗?给这群野蛮东西讲和,还有什么用?你快扒到我背上,我带你跑,这还有一点希望,要不然我们只有等死了!”

    云娜此时一想,燕青的话也有道理,当时慢慢把那只持剑之手缓缓放下。

    四外群猓,又是微微的一阵噪动,但见云娜没有动作,也就声音小了。

    忽然她把剑往燕青手上一递,猛然娇躯一翻,已实实地抱住了燕青颈项。

    几乎是同一个势子,就在云娜的手方一抱紧燕青的双臂.燕青已长啸一声,双足顿处,展出“燕子钻天”的轻功绝技,背着云娜直纵起四五丈高下,双足往下一找树枝。已伏身存一棵参天古树之上,掌中剑“金风送爽”向外一递。

    只听见一声惨叫,立刻就有一名长颈猓猓,被燕青这一剑,刺了个前后穿心,由那五六丈高的大树上,忽悠悠的跌落了下来。

    就在二人身形陡然拔起之时,但闻四下一阵惊叫之声,立刻万矛齐发,就如飞蝗雨点也似的,往二人原立身之处飞投了去,嚓嚓嚓一片细声,全部深深的扎入地面土内。兀自摇晃不已。

    燕青心方又惊又喜,只听身侧一阵金刀劈风之声,当时不

    由偶一偏视,正有一健猓,手持苗刀,猛地向自己腰肋上剁来。

    燕青看也不看,掌中剑“脱袍迎风”向外猛的一挥,只听见“呛!”的一声,竟把那长颈猓掌中刀斩了一半。

    那长颈猓吓得“呱!”地一声怪叫,扭身想跑,可是燕青已饶他不得了。

    只见他拧腰垫步的向前一上步,掌中剑“白蛇吐信”向外一伸,立刻血花一翻,那长颈猓连半声也没哼,遂自大树上翻身而下。

    燕青此时已杀红了眼,他知道如不奋起全力突围,自己和云娜可全出不去了。

    只见他长啸了一声,身形在杀了那名长颈猓之后,竞无半点迟疑,用“八步凌波”的轻功,在树枝之上两个起落,已窜出了数丈。

    立刻就有三口苗刀,往他身上齐挥了来,一奔小腹,另二口却是分朝他双肩上直劈了来。

    余燕青不声不响的向前一递剑身,用“金鸡摆尾”的招式,呛呛!两声,迫开了左右来袭的双刀,同时“单提炉”式,猛出右脚,踢飞来刺小腹的那口苗刀。

    这三式,虽是不同的姿式,可是看将起来,几乎是同时出手也似的。

    立刻三口刀,同时由对方掌上脱掌而出,燕青把抬起的右足,猛然向后一拧,整个的身子刷的一个疾转,可是掌中剑,在他转身之时,已圈出了一道银红,那三个疾扑而来的猓猓,各自惨号了一声,尽数撞死在燕青雷音剑下,尸身飞溅出数丈之外。

    这种神功奇技,可把在场众长颈猓猓吓了个忘魂丧胆,但这种长颈猓猓性最团结,一任敌人再强,如首领不发令制止,他们是至死不休。

    此时虽见同伴,在数度照面之下,已死了八人,非但不知难而退,却益增同仇敌忾之心,惧都由四下往二人疾扑了来。

    燕青方背着云娜,纵扑过一树,立刻嗤!嗤!一阵尖风,迎面飞来三支利矛。

    余燕青此时真是已杀红了眼,见状长啸了一声,却纵身往飞来的矛矢中纵去。

    立时见他铁腕在空中一阵挥动,一片口片察之声,已把那三支长矛劈落在地。

    星目瞟处,却见树丛中,正有三个长颈猓猓,方想缩颈而逃,余燕青疾怒之下,在空中左手一探革囊,已摸出了一把金钱。

    随着他这种下落之势,蓦地见他向外一翻左掌,但见当空金星连闪,一阵细微轻啸之声,已用拇指之力,把金钱捻出了三枚。

    那三个长颈野猓,方一缩颈,但见眼前金光一闪,立时呼拉的一声怪叫,被燕青这种金钢指力,把那三枚制钱,全数打入了脑骨之中,也是向后一仰就完蛋了。

    余燕青身形略一逗犹,遂飘身由数丈高的树身之上,飘身而下。

    此时那些长颈野猓,都发现出遇到了从未见过的大敌,一时怪啸连声,各自偎依了上来,雨点也似的箭矛,就像雨点似的,直向着二人立足之处投射了过来。

    余燕青此时身躯展动,有如奔雷骇电,掌中剑迎拨着就空飞矢,已飞窜进了野猓阵中。

    立时惨号连声,尸横遍野。

    可是那些长颈野猓,却不知哪来这么多,竟是杀不胜杀,前赴后涌,多的就像蚂蚁似的,一时怪声嚣天,燕青此时已杀红了眼。

    他不知死在他剑下的猓尸,到底有多少,但是他觉得一只右手,已齐根酸麻不堪,齐臂之下,已完全为鲜血所染满,成了红色。

    云娜更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她只是把头紧紧的附在燕青背后,双手紧紧的抱着燕青。她鼻中所闻到的,全是阵阵膻腥的血味,几乎令她想呕了出来。

    燕青此时已杀得筋疲力尽,他不由暗自着想道:“要是再这幺下去,光累也要把我累死了!”

    那些长颈野猓仍然是窜前纵后的跳叫着,他们仿佛也因丧人太多,临时改变了游击战术,分伙的迎击和隐藏。

    这么一来,燕青果然更感到吃力了,同时他脸上所淌流的汗珠,已使他双目几乎睁不开来.一条右臂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于是,他不由喘叫着:“云娜我不行了”

    云娜抖声道:“那么把我放下来吧我来跟他们拼了”

    燕青此时奋起余威,拼命的纵身到一巨石之上,他猛然放下了云娜,但却紧紧的拉着她一只手。

    这一霎那间产生了世界上最真挚的感情,忽然他咬了一下玉齿,恨声道:“姑娘!这口剑给你吧我不行了”

    云娜不由吓得直想哭,一时惊吓得说不出话来,而此时那些散奔着的长颈野猓,俱都又像蚂蚁也似的,直向燕青莅身的大石之上攀登了去。

    燕青实在累得支持不住了,他翻身坐在大石之上,探手摸出了一把金钱。

    心中却想,只要这群东西,真想爬上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被擒之前,先让他们吃这一掌金钱。

    就在他注目着那群长颈猓猓,正欲翻腕将掌中金钱掷出的霎那。

    忽听到一声沙哑的怒啸之声。

    这声啸声方一喊毕,那些本来已爬石一半的野猓,俱都停步不动,一面回头探视。

    燕青此时也不由甚感惊异,再往发声处一看,却见那声沙哑的啸声,却发自一个发须皆白的矮子野猓口中。

    这老猓猓,虽然身材极小,可是那条长颈却比在场任何人更要长。

    一颗小头,看来真是小得可怜,全场众人俱是赤身露体,唯独他却穿披着一件黑羽披风。

    小头之上,尚编结着无数发辫,此时双手高举,连连的摇着,同时口中更是呼拉叫个不止。

    那为数千百长颈猓,立时停止了叫嚣之声,俱都往后一步步退回。

    本来已爬上大石的几个人,也由石上跳下,规规矩矩的退向一旁。

    遂见这矮小野猓,一步步走了出来,长颈四顾了一番,却转视向石上二人。燕青不由惊问身侧的云娜道:“这人是谁?他要干什么?”

    云娜此时看了看道:“这就是他们的长颈猓的头子,外号叫铁花峒主的,大概就是他吧?”

    燕青此时见那铁花峒主,此时正与五六个长颈野猓在交头接耳的谈着什么,不时目光向自己这边看来。燕青不由冷笑了一声道:“不知道这家伙,又要玩什么花样?”

    云娜皱了一下眉道:“我想大概不会吧恐怕是要向我们讲和吧!”

    燕青不由怔道:“讲和?不会吧!他们不是已经马上就要赢了吗?还讲什么和?”

    话方说完,就见野猓群之中,跑出了一个光头的苗子,远远地跑到二人石下。

    二人正奇,这人形貌装束,全和眼前这群长颈猓猓完全不同,却见那苗人仰头哇拉的说了几句话。

    云娜立刻面有喜色的对燕青道:“这人会说我们族的话,他说他们要给我们讲和,问我们答不答应?”

    燕青一笑道:“当然答应罗!”

    云娜遂哇拉哇拉的又对着那人说了一遍,那人又回了几句。

    云娜回头对燕青道:“他说那铁花峒主说了,有事要和我们商量,要是我们答应,不但不杀我们,还给我们作朋友,要不然他们虽死了这么多人,仍然是不在乎。”

    燕青闻言冷笑了声道:“他们还有什么好事”

    云娜不由皱了一下眉笑道:“我看不妨答应他们算了,反正到时候还怕没有机会跑吗?我们不如就答应他们好了!”

    燕青略想了想,觉得也只有如此了,当即叹了一口气道:“姑娘你说话可要小心些,不要受了他们骗了”

    云娜笑道:“这个我知道,你看我对他说好啦!”

    说着又转过头,对那苗人说了几句,那苗人立刻脸上颇为变色的,转过身来,用长颈猓猓的话,向那铁花峒主传了过去。

    燕青立刻就见,那铁花峒主脸色怔了一下,燕青不由忙问道:“你给他说什么?”

    云娜笑道:“我告诉他说,我是大康司的女儿,你是土司最好的朋友!”

    燕青不由笑了笑,心说这姑娘倒蛮会利用人事关系,这么一来,果然是有点用,遂又见那铁花峒主又长颈连连伸动,说了几句话,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噎在了喉咙之中一样,那种音调真是难听已极。

    立在石前的那苗人,立刻又把话翻译了上去。云娜遂笑问问燕青道:“铁花峒主说和我父亲是这苗疆地方,两个最大的种族,还是好朋友呢!”

    燕青不由皱了皱眉,心说“你父亲怎么还给这种人交朋友?”

    但是不管如何,眼前看样子是不会打起来了,遂见云娜又说了些什么,那苗人又传了过去。

    立刻就见那铁花峒主,长颈四顾,大声叫言了好几句。

    燕青心方奇怪,就见那为数上千的长颈野猓,突然把手中刀矛,哗啦啦一声,一齐抛在了地上,俱都后退了一步,坐在地上。

    燕青不由笑看了云娜一眼道:“你叫他们这样的吗?”

    云娜一笑道:“当然!这么我才好下去呀!”

    燕青此时也把宝剑插在了鞘中,对着云娜一笑道:“看在是你父亲朋友份上,我们不妨就给他们真的讲和,看看他们到底要求我们做什么事?”

    云娜此时手拉着燕青,二人一起由那巨石之上飘身而下。

    那石头高有三丈,燕青有意展露一手功夫,在空中轻轻一拉云娜,强提一口丹田之气,一时轻如一片枯叶也似,轻飘飘落在了地面,连一点细音也没有。

    这一手果然有用,众猓猓中立时发出了一片唏唏之声,各自交头不已。

    此时那苗人忙跑到二人近前,露出一付黄板牙齿,笑着说了几句。

    云娜遂同他说了几句,那苗人立刻跑到了铁花峒主身前讲说了一番。

    二人此时这一走近,可把铁花峒主那付尊容看了个清楚。

    只见他那满头白发所编的小辫之上,尚垂满了小铃哨,只要略一摆动,就会发出叮叮之声。

    最奇怪的是,他那长颈足有二尺,颈项之上钢圈,更是有数十枚之多,无不亮光闪闪,而这些钢圈,每枚都大小不一。

    靠近颈下的较粗大些,由是愈上愈小,最后接近头的那几枚,更是粗细仅如杯口,所以永远也不会掉下,更因此,才能把他那天生的长颈,支持着直立不倒。

    二人此时忧心一去,心情不由开畅了许多,再一远看那铁花峒主那副怪样,忍不住相视笑了起来。

    不想才一笑,那铁花峒主忽然呼拉叫了一声,一时颈弯有如雄鸡,一双凸目盯着二人看了半天,那苗人慌不迭向二人小声说了几句。

    云娜立刻抚着嘴道:“他说铁花峒主最恨人笑他,他说我们这么对他是不亲善的表示!”

    燕青只好把笑容强忍了住,咳了几声,才轻轻的向云娜道:“你问问他看,有什么事给我们商量?要不然我们要回去了!”

    云娜此时见那铁花峒主,一双红目正自滴溜溜乱转看着二人,知道他还在生气,不由脑筋一动,遂对苗人说了几句,那苗人立刻转了过去,铁花峒主立刻怒容尽去,对着二人呱呱叫了几声,连连点头不已。

    燕青不由问云娜道:“你对他说什么?”

    云娜笑道:“我说我们是笑他长得英俊,而且脖子最长,所以他高兴得要命。”

    燕青一怔道:“你这不是骂人吗?他还高兴?”

    云娜噗嗤笑了一声道:“哎呀!你哪里知道,我听父亲说,他们长颈猓猓,都以颈长为美,脖子愈长的才是漂亮,而且受人尊敬,你看这铁花峒主,不就是因为脖子最长,所以才当了峒主吗?”

    燕青听得直皱眉,心说这才真是没听说过的怪事。此时有两个长颈猓猓抬着一张藤制的睡椅,放到了那铁花峒主身前。

    那位峒主立刻就睡上去了。

    这不由又令燕青一怔,遂见那铁花峒主,在椅上转了个身,把肚子朝下,却把长颈反伸出椅外,口中又呼拉的叫了一声,同时一只满挂了各种兽齿的右手,朝二人指了一指。

    立刻就有二猓猓,又送上了两张睡椅,燕青笑了声道:“谢谢!”

    遂往椅上一坐,不想那峒主,一双细手连连比着,似授意燕青把坐姿改正一下,要向他那样。

    二人都不由弄得啼笑皆非,为了要想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事,也只好暂时闷着一下了。

    想着二人对笑了一下,各自往椅上睡了下去,皆都是背上腹下。

    铁花峒主喜得呱呱叫了好几声,那苗人立刻传过了话。云娜遂告诉燕青说:“那铁花峒主说我们很好,要请我们到他族里去吃饭。”

    燕青不由一怔,遂皱眉道:“我的老天!那不是活要命呀,我看就算了吧!”

    云娜不由笑了一下道:“其实我倒想去见识一下,听父亲说他们族中怪事还多呢!反正现在已没事了,我们去玩一玩就是了,好不好?”

    她说着,笑得如同一枝盛开着的海棠花也似,燕青虽然心中是不欲如此,可是看了她这种样子,当时不忍拂她心意,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真是顽皮!反正我又不会说苗语,只有跟着你跑了!”

    云娜闻言大喜,遂对着那旁边的苗人说了几句话,大意是接受了那铁花峒主的邀请,那苗人很快翻译了过去,遂又见铁花峒主猛然自椅上站起,双手一连拍了好几下,随后声如火鸡也似的说了一大篇话,立时掌声四起,欢啸之声历久不绝。

    那苗人立刻翻译过来,云娜遂笑向燕青道:“铁花峒主对他们说,我二人与他是好朋友,还说方才死的那些人都该死,叫他们把他们埋起来。”

    燕青不由心想,这叫什么话嘛?当时强忍住了笑,对着那峒主连连点点头表示谢意,这位长颈峒主说完了话,想是一口气说话太多,那条长颈弯曲过剧,此时不得不略作活动,用以轻松一下肌肉,只见他长颈时弯又伸,颈上钢环响成了一片。

    燕青见状实在是忍不住,由不得哈哈大笑了起来。那身前苗人,对云娜讲了半天,云娜满面惊异的对燕青道:“方才他说,这长颈猓猓颈上钢环,全是祖传下来的,他们一生之中只打一枚,用以留传后人,于是愈存愈多,钢环愈多之人,表示他们身世愈久,最是受人敬仰!”

    燕青心说真是怪事未闻了,再向那铁花峒主颈上一看,果见他颈上钢圈又多又亮,足见这位铁花峒主,身世悠久了。

    这时那位峒主又拍了两下手,立刻走来了几个健猓,分向他本人和燕青云娜三人走来。

    燕青心方奇怪,却见那猓猓走到自己椅前,各自延手握住了二人睡椅,心方一惊,腹下椅子,已各被二长颈猓猓抬得悬空而起。

    一时千人欢呼,掌声如雷。再看那铁花峒主也为人抬了起来,于是三人顺成一列,由十数健猓前导,一路直往一条羊肠小径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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