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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渐渐的移近天心,深山中偶而传来几声虎啸外,大地寂静如死。
这时从悬崖绝壁上飞纵起一条人影,是如此轻灵地落在峰腰一棵凸出的古松之上,人影非别,乃是壁洞中的仇恨。
他在这洞中已藏了三天三夜,这三日夜来,他连洞口也没出来过,原因是就在他这壁洞悬崖顶上,也同样有人在那里守了三日夜,当然,这守的人,在仇恨的心目中,不是百毒天君魏三省,就是那银髯老人仲平焕。
当他把这消息告之翠儿后,翠儿就紧紧地抓住他一条手臂,再怎么也不放他出去,照理说,翠儿一个伤重的人,又怎能阻止得了仇恨的行动呢?当然这是仇恨体会到翠儿爱护的一片好心,他又怎好坚决地反对呢?
终于,他俩在洞中等待着。
第二天,依然如此,那守着的人在峰顶上,纵来跃去,那飒飒风声,就连伤重的翠儿也能听到,虽然翠儿的伤,已渐渐地加重,可是她仍然流着泪规劝着仇恨,叫他千万别为自己的伤而冒险。
这样,又捱过了一夜和一天,这一天,翠儿已昏死了三次,而每一次仇恨都不惜耗损功力,为翠儿实施推宫活穴的急救,而每一次翠儿从昏迷中醒来,那微弱的砰声中就叫着:
“水水水”
三日没出洞,连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又哪来水呢?眼看着翠儿那烧得红如晚霞的双颊,那已然干裂脱皮的嘴唇,仇恨心中一阵绞痛,他暗中决定,今夜一定要出去,为翠儿也为自己。
可是,当前的救急,迫使仇恨想起怀中的玉盒,因为玉是冷的,含在嘴里或许舒服点,遂探手入怀,摸到了玉盒,也同时摸到了那对玉狮子,仇恨将两只一起掏出,含一只在嘴里试试,确实清凉无比,连忙将另一只放到翠姊姊口中,虽然玉狮子太大,不能全部放进嘴里去,可是,翠儿也如饮仙露般的,双手捧住玉狮子一阵狂吮。
一个有病的人饿了三天,不觉怎样,一个好人要饿三天,的确不是一件好受的事,还幸亏三天里,有两件事,使仇恨忘却了饥饿。
第一当然是翠儿,及翠儿身上的伤,这第二件,却是仇恨意想不到的事,就是他每日晨间的早课。
在第一天,他做早课时,忽然想起了石壁中的第一个画像,是叠坐的,虽然有些微异样,可也不难模仿,见翠儿酣睡未醒,连忙将武林帖取出,翻开一看,第一人名写着“了空禅师”下面写着一句隐语,隐语下面还有着数十小字的说解,全部深奥异常,如若没有那画像的指引,相信任何人也无法猜中其中意义。
仇恨看到“了空禅师”四字,心中即感一怔,这了空禅师,乃同是武林界数百年前得道高僧,敢情这几个字会是少林如今绝传的达摩内功心法吗?仇恨他虽然心中疑虑猜测可是脑子里只一瞬间就全部默记下了。
这一天,他除了与翠儿聊聊天外,就专心一意地盘膝而坐,学着壁像上的样子,去揣测那些字义。
翠儿见他练功,也不扰他,独自一人默默寻梦。
于是,三天来,仇恨就被这内功心法,结弄得迷迷糊糊,牵扯住了他一颗心。
然而,事实胜于一切,那饥渴绝不是什么替代得了的,为了自己,为了翠儿,他都不能再忍耐了,说也凑巧,这一夜,崖顶上竟没发现异声,而翠儿又昏睡过去了,仇恨遂不顾一切地飞身纵出。
清风徐来,夜凉如水,仇恨停身松枝上,静静的聆听了好一会工夫,没发现一点异声,方敢纵身朝谷下纵去:
可是等他来到谷底,发现谷中情景,禁不住惊得呆了,因为谷中茅屋已变成了一堆火灰,那茅屋里面的石洞也被烧得山石变了颜色。
仇恨在谷底待了好半晌工夫,想不出那美妇蓝畹华哪里去了,因为他眼前一目了然,断不可能有在此遇难的理由。
终于,仇恨想到失找点吃食回去,问问翠儿再说,可是,夜半里,除了一点山果外,什么东西都不易找,一些小动物都深藏起来了。
仇恨最后使用了一着愚笨的方法,他拾起了许多石子,选那些草丛茂密之处用石子投抛,这笨法子还真有效,只一会工夫就被他的石子惊出一条山鹿来来。
这山鹿只一纵出,毫不停留的,立即狂奔而去,仇恨只看得一眼,即消失了它的踪影,他又罾里肯舍,连忙纵身朝山峰追去。
那山鹿的一支鹿角,在一领峰的,仇恨终于发现了,奋力地发出一粒较大的山石,却正好打在山鹿的角上,山鹿这一惊,跑得更快,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头山鹿,仇恨他又哪里肯舍,心中骂道:“我要让你这畜牲逃出手去,我也该惭愧死了。”
刚到得山腰,仇恨眼看着就要追上,蓦见山鹿一个转折,往横里冲去,仇恨急急地一纵,竟然纵过了头,连忙煞住身形,又朝横纵去。
就他这眨眼工夫的耽搁,山鹿竟会没了影子,而且连一点点的声息全无,仇恨不禁心中大奇,它会隐藏到什么地方去呢?
仇恨轻悄地转过一块大山石,倏的发现,大山石后面,敢情有个丈来方圆的大洞,仇恨心想:“怪道呢?原来你藏在这山洞里,这次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仇恨夜眼,视物毫发清明,立身洞口,就能看清洞中一切、洞口有丈许方圆,里洞也不大,差不多一丈五六深浅,山鹿蹲伏在一个角落,动也没动一下,仇恨这时突然有所不忍,想起自己将来出去,会不会也象这山鹿般的,跪地哀求,任人宰割,而连呜叫一声都不敢。
说它不敢,它马上就叫给你看,一声“呜呜”立即牵引起阵阵“嗡嗡”之声,将仇恨惊得跳了起来。
怪了,难道这里也有埋伏吗?果然不错,这“嗡嗡”之声,竟是成千成万的黑蜂,从洞壁、洞顶四面八方飞出。每一只都比大拇指还大,仇恨一见大惊,哪敢怠慢,纵身回头就跑。
仇恨他快,那成千成万的黑蜂更快,早已有数十只围住了他的头脸,仇恨在双掌挥舞赶拍下,双足不停地奔走下,仍然被那些黑蜂在脸上刺了三四下,而且刺的都是头额眼角,肿起了三四处,又痛又痒,好不难过,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些黑蜂成千论万,绝不好惹,要想报复,只得另谋计策。
突然间,被他想起了用火,因为凡是蜂,都怕火,可是摸摸怀里,两三个火招子早巳用完用光,剩的也不知丢哪里去了,只得摸着那又痒又痛的肿得高高的泡,随便摘了山果,又用那盛装武林帖的玉盒,盛了些水,返回壁洞。
此时翠儿两眼蹬得大大的盯着洞口,见仇根安然无恙归来,心中也象是放下了一块大石般的,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声音微弱地说道:“弟弟,没事吧?没遇见那百毒天君吧?”
只问得一句,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不休,仇恨一进洞,就忘了自己头上的痒痛,见翠姊发问,连忙出声止住,答道:“没事!没事!”
边说边打开玉盒,谨慎地将玉盒里所盛的一点点水,倒到翠姊姊口中去,这点水入喉,翠儿就如同饮用玉液琼浆般的舒爽,接着仇恨又将那已然洗净的山果,用手剖开,一点点的送到翠儿口中。
暗夜中,洞里黑暗如墨,可是仇恨却能视如白昼,翠儿她只能感觉仇恨入洞时的影子,仿佛相似,可是随后的一切,均都无法看见。
没多久时间,天色已然放明,从洞外葛藤缝隙中射进来微弱的日光,翠儿姑娘已急不能待地抬眼打量仇恨,因为她发觉仇根就这顿工夫,已不时的用手去摸脸、摸额,翠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仇恨受伤了!
可是当她眼看到仇恨眼角额头,那一个大大的泡时,心中闪过了一线生机,连忙用那已然很难听见的声音说道:“弟弟,没找到师父她老人家是吗?”
仇恨本不欲讲的,可是假如不说,又怎么知道她师父到哪里去了呢?但又怕说了翠姊姊伤心,见翠儿问起,遂道:“姊姊,你最好为自己身子着想,不要太伤心,蓝前辈是没找着,而且那一间茅屋也也”
“也烧了,是吗?弟弟,你说吧!”
仇恨只得说了,不想翠儿姑娘脸上非但没悲哀之色,反而因听说茅屋烧毁而露出一些喜悦的笑容,轻弱地说道:“师父曾说,她若有机会重回到她的故居,她就将这茅屋烧了,以作忘怀之意,她不愿将这些伤心的事,留在心胸中”
说到这里,翠儿略歇了歇又说:“只是,师父从没说她的故居在哪里,弟弟,瞧你额头上的伤,似乎为黑蜂所伤,我猜得不错吧!你把我背到那里去好吗?到了那里,就是稍迟一点找到师父,也没关系,那黑蜂可以救我!”
仇恨听说,不禁愕然,骇道:“姊姊,你不是烧糊涂了吧!那黑蜂也能救你?”
“弟弟,你忘了你也曾喝过蜂王浆,那些蜂王浆益元补气,疗伤盛品,那一窝黑蜂都是我饲养的,你放心背我去好了”
翠儿说到这里,再也没精神了,但双眼依然瞪得大大的,似在催促仇恨,赶快行动,将她背去般的。
仇恨听说蜂王浆能疗伤,而且还是翠儿养的,他哪能不喜,可是他却没马上行动,但见他指了指洞外,对翠儿说道:“姊姊,再忍一天吧!现在天已大亮了!”
仇恨说完又去练那篇内功,这次依然与前两日一样,通又不通,象又不象,始终无法全部理解透彻。
当天夜里,仇恨背负着翠儿姑娘,来到昨夜发现黑蜂的洞前,今夜他仍然有着畏怯之意,因为那成千上万的黑蜂,到底不是人力所能敌的,可是他人还没到洞口,即听翠儿在他背上发出一种“呜——呜”的怪叫。
只叫得两三声,洞中即“嗡嗡嗡”的飞出来一堆堆的黑蜂,一齐盘旋在翠儿的头顶,而翠儿的“呜呜”之声,更叫个不绝。
这事就有这么奇怪,一堆堆的黑蜂除了盘旋在翠儿姑娘头顶外,竟不会乱飞刺人,仇恨见这情景,胆子也就大了,一冲就冲了进去。
在翠儿姑娘的指点下,竟打开了两个腹洞,一个腹洞里四周全是石壁,另一个洞里黑压压的全是黑蜂,在这个洞的地下,摆了十数个小杯子,那小杯子里都盛得满满的,一怀杯乳油色的蜂王浆,香气四溢。
翠儿教给仇恨应该怎么呜叫,应该怎么取浆,终于仇恨顺利地取出了蜂王浆,翠儿吃了后,精神的确焕发不少。
因为翠儿说蜂王浆能益元补气,安神清心,所以他也喝了两杯,诚然蜂王浆入口冰凉清香,服下后周身都有产种说不出的受用。
翠儿服过两次蜂王浆后,说话也有神了,他们躺坐在另一间石室中,她说:“这间石室是当初师父练功用的,她练这功叫作‘万蜂指’,她在这石室里,发出一种怪声,黑蜂即从两个小孔里钻过来,师父当初放十数只黑蜂过来,然后将那两个小孔塞住,随又发出另一种怪声,黑蜂即疯狂似的朝她猛扑,师父就挥掌相拒。
起初,师父放进二十只黑蜂,还没有到十招,就要被黑蜂刺上一下,最后师父练到放了一百多只蜂,打上百招,黑蜂全被她手指一个个的点死,也不会受到一刺之苦,这黑蜂猛勇狠斗,不死不休,确是练指的妙品。”
“弟弟,你如今虽然内功甚厚,可是拳、掌、指上功夫都还很差,你就借这机会练一练吧!保证你有好处,师父曾说,只要能练到一百五十只黑蜂以上,你的指上功夫,就可以宇内称霸,盖世无敌了。”
仇恨一听说有如此功效,他哪有不高兴的,可是只一眨眼,又不禁双眉略皱道:“好是好,但是给黑蜂刺一下,也受咦!怎么全好了?”
仇恨想说,黑蜂刺一下也受不了,谁料,他的手摸到眼角上,发现泡没有了,额头上的也完全好了,怎能不奇呢?忽听翠儿道:“傻弟弟,不要怕黑蜂,蜂王浆正是治这黑蜂的药,任你被刺得多厉害,只一喝蜂王浆,立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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