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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信面交星桥即可,囊中有几锭银子,还有三件值钱珠宝,你此入江湖,路上须得节省用度,免得花光路费,贫困落魄。现在可去东北方那片山坡,把土坑填满,上面弄点儿草皮遮盖好,别叫人看得出原本有个土坑!”
裴淳大感迷惑。但又不敢多问。临出门时,云坡大师又吩咐他:“今晚早点安睡,明早下山时不要辞别。”
第二日,裴淳对师父门前叩了个头,含泪离去。
商公直逃过大劫,飞奔出谷,边走边想云坡大师没有说过不杀他的话,终觉不妥。他为人奸诈无比,走到一处险径,心生一计,突然间失足滚跌落去,那下面是个深谷,他早已看准地势,虽是滚落,但暗暗以肩肘膝等部位着地,身上毫未受伤。滚了二十余丈,便是一片斜坡,野草丰茂,当下阻住他滚动之势。
他躺在野草中,动也不动,心想若是云坡大师或者那个魔影子辛无痕跟在后面,见他跌落深谷中,定要下来查看。
不久天色人黑,草间许多蚊虫向他叮咬,但他仍然一动不动。如此过了个把时辰,头面手足露风之处,都教蚊虫叮咬过,实是痛痒难当,心中暗叫一声“晦气”爬了起身。
当下觅路上去,黑暗中跌了一跤,弄得满面泥土。原来草丛内有个土坑,约有四尺之深。
他目光被茂草隔住,只道底下是实地,放心落脚,所以才跌了一跤。他趴在地上,却不起身,脑海中泛起今日下午见到那个人影之事,想道:“假若那人乃是在山坡野草之中预先挖了一个坑洞,趁我觉得头上有物碰触,抬头观望之时迅速躲入洞内,我回头时自然找不到他啦!”
这等计策原本不算高明,可是他久闻魔影子辛无痕来去无踪的神通,心中已有了先入为主之念,当时没有参透也是合情合理之事,现正因跌了一跤才触悟出来。于是起身攀出深谷,循着原路奔回潜龙谷去。
他在谷中住过二日,已知道云坡大师每到半夜都出来练功,到黎明之际便返庙打坐,所以这时不敢贸然入谷,就在谷外找个岩洞躲着。等到天亮,才走入谷去。
他一入谷,迎面便碰见裴淳,裴淳满面讶色,正要问他何故去而复返?南奸商公直以食指按住嘴唇,示意他别作声,随即低低道:“我只看看一处地方。”
裴淳莫名其妙地跟他去到东北角的山坡,只见他在野草中瞧来瞧去,那儿正是他昨夜奉命填平坑洞之处。他只道商公直遗失了什么物件,便默默等候。
商公直踏遍附近十丈以内,哪有坑洞,心中不禁大凛,忖道:“原来昨日见到的人影真是魔影子辛无痕,除了她一人之外,天下再没有具有这等轻功身法之人。若说是赵云坡所为,他怎会料到我如此大胆竟敢回来查看?”
越想越惊,连忙奔出谷去,一口气驰到潜山山外,才停住脚步。
风声一响,裴淳越过他身侧,续向前走。商公直心想自己真是倒霉透顶,连这么一个老实忠厚的少年今日也变得奇怪难测。连忙追上去,叫道:“裴兄,等一等!”
裴淳停步回头道:“商大哥何事召唤?”
商公直道:“你上哪儿去?”
裴淳道:“师父有事命我出山。”
商公直惊得呆了,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心道:“赵云坡竟敢让这毫无心机城府的孩子出山,简直是想害死他。”
于是问道:“有什么事啊?”
裴淳一则胸怀光明磊落,二则师父并未嘱他守秘,虽知此人奸诈多计,仍然坦白道:
“我师命我去见李师叔,看看他遭遇什么危难。”
商公直突然双手抱头闭目寻思,过了半晌,长长透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裴淳问道:“你说什么?”
商公直道:“我想过了此事,反而满肚闷气,若不找个人说说,非气破肚子不可!”
裴淳忙道:“那你就快说吧,气破了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商公直白他一眼,心想,难道肚子当真会气破的么?但懒得说他,径自道:“有一日我闯人一处人家,这家的主人以前是镖行中著名人物,已归隐数年之久,我拔出短剑便要下手杀他全家大小。”
裴淳道:“你可曾杀了人?”
商公直道:“这一次杀不成。”
裴淳道:“幸亏没有,这杀人之事决计干不得的!”
商公直不理他,管自说下去,道:“那时老镖师知道无法抗拒,便向我乞求饶了他家小性命。我命他把家人都叫到大厅来让我瞧瞧才能决定。其实我是懒得慢慢搜索。他以为有一线希望,忙忙召集全家。等到大大小小廿余人都聚集厅内,我便宣布不能饶过一人性命”
裴淳忍不住插口问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何仇恨?”
商公直道:“我最近数年来都偷偷摸摸地过日子,你可知道是何缘故?那就是老镖师归隐的那一年,勾来了李星桥对付我,使我身受‘天机指’内伤,痛苦了数载,直到半年前才得痊愈。恰在这时武林中传说李星桥和你师父都逝世了,我便找到这镖师家中。”
他停一停,又道:“李星桥和令师去世的消息是穷家帮帮主淳于靖亲口传出,我派人去问过他,他咬定这消息千真万确,因此我商老奸一生骗人,这回却上了大当!”
裴淳根本不知穷家帮是什么,因此茫然地嗯一声。商公直眼力何等厉害,一望便知,解释道:“穷家帮就是丐帮,目下声势虽然远不如数十年前浩大,而且淳于靖武功有限,但这一帮帮规很严,帮中弟子行的都是侠义之事,是以在江湖上仍然极有声望。我虽是被那乞丐头儿骗了一家伙,可是跟着又上了一个更大的当,真是栽跟斗栽到家了!”
裴淳对这等诡诈之事不大感兴趣,不过却十分关心那位老镖客全家性命到底因何安然无事?只听商公直道:“我正要向那全厅廿余老幼下手杀害之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商公直你又作恶啦!’这时厅中本来一片哭闹之声,但这一声大喝却掩盖住所有声音。我一听便魂不附体,抬头望去,但见一个白须白发的高大老人,屹立门口。”
裴淳凛然道:“那就是我的李师叔啦!”
商公直道:“不错,他步入厅堂中,先挥手命众人退出,不准任何人逗留,当时我万想不到他此举竟是含有极深的用意!”
裴淳诧道:“什么深意?”
商公直道:“等一阵你自会知道。李星桥等一众人走清之后,才回头冷冷瞅住我。我在前几年吃过他的苦头,那时他只是隔空一点,我几年来就受尽无量痛苦,这回见到他,焉敢动手?简直连逃走都不敢。他隔了一阵,才道:‘商公直,你自己了断吧!’声音甚是雄壮,神态尤其威猛!
我既不敢不听,又不肯听从。正在迟疑寻思逃生之计,忽然追来一个女孩子,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却也长得眉目秀丽,骨肉均匀,尤其两只大眼睛显示出她为人聪明绝顶。
她叫道:‘爷爷,这恶人出名的狠,这一回可别让他从您的天机指下逃生,遗害世间!
不过’我听了前面几句话,心都冷了,但后面这一声‘不过’,又使我泛生希望”
商公直叙述这段往事时,描绘得甚是细腻,裴淳听得入神,竟没有想到他详述这番事迹有何作用。
“那小姑娘接着道:‘不过他若是胆敢逃走,爷爷你须得教他痛苦三年五载之后才让他死!’李星桥笑一笑,慈蔼中仍然蕴含一种威猛之态。小姑娘向我瞪一下眼睛,道:‘我爷爷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上一次已经指下留情,但你一听江湖虚传他老人家弃世之讯,便来寻仇,竟没半点悔改之心,我问你该死不该死?’我不敢得罪她,只好说该死。
她道:‘哼,你图个痛快,我却要请爷爷想一个别的法子!爷爷,您的魔影令符呢?’李星桥取出一面令符,道:‘做什么?’她道:‘赵爷爷比你手辣得多,您何不命他向这令符立誓,然后您老修书一通,着这人亲自送给赵爷爷,上门送死?’李星桥问我道:‘你怎么说?’我自然没得说的!李星桥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啦!赵大哥已经出家为僧,他肯不肯出手大是疑问。’我心中大喜,连忙向令符发誓。那小姑娘大眼睛一转,道:‘爷爷啊!最近我瞧您已练成千里飞指的神通,该当演练一手好教人开开眼界,得知一辈子也赶不上您老,这样他纵使侥幸而不死,也许心存畏惧之下,不敢为恶!’李星桥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忽然停住,阴险地笑一笑,道:“裴兄弟,你猜李星桥何故不作表示?”
裴淳道:“我怎知道啊!”商公直面色一沉,声音从齿缝中迸出来:“那是因为他武功已失,根本无法出手!”
裴淳大惊忖道:“糟了!原来他从我的一句话就推想出师叔的隐情。唉,师父也说李师叔可能是武功已失,无力杀死此人,才着他登门送死。我无意中泄漏机密,这却如何是好?”
商公直察言鉴色之下,心中已自了然。他正是要证明这个推想,这时不禁大喜,一霎时七八条计策掠过心头,当即选定其一,说道:“那小姑娘走到墙边,先用小刀子挖一个洞,然后弄一块木头塞入洞内,这其间她曾经用身躯阻挡我的视线一下。李星桥离那墙上木块尚有三丈之远,被那小姑娘再三催促,才扬袖向前一拂,也不见他手指点出,更没有罡气破空之声。那小姑娘笑嘻嘻往墙上掏去,只见那方块木已经变成粉碎。我见李星桥有这等功力,不觉骇得呆了,等他写好信,连忙携信动身”
裴淳道:“你一直就到潜山来啦?”
商公直道:“不错,这小丫头把我老奸骗惨啦,那方木头明明是她弄的手脚!当时李星桥还不愿意出手骗我,只是被小丫头催促之下,只好随便拂袖作态。唉,我该一大早就参悟出这个骗局。
第一,李星桥出现之时,那个老镖客王蛟的家小都乖乖听话出厅,显然他们之间早己熟悉。既是熟悉,应知李星桥本领,何以开始之时只会惊慌啼哭,竟不作召李星桥出头的打算?
第二,李星桥一到便命所有之人出去,一个不留,分明是怕有人在场,我为面子拼死动手,泄露他武功已失的真相!”
裴淳想了一会,才道:“商大哥现下要往哪儿去?”
商公直答道:“我要报仇雪耻”
裴淳道:“你要找我家李师叔?”
商公直点点头,裴淳一挺胸膛,道:“不行!”
商公直冷笑一声,道:“为什么?”
裴淳大声道:“李师叔武功已失,你自是不该动武!”
他说得理直气壮,而这等理由商公直却是作梦也没想到的!不觉一怔,心想:“这话也有道理!”
转念又想道:“难道我便吞下这耻辱仇恨不成?”当下道:“那是后话,按江湖规矩,你这刻说了一句不行,就算是出头架梁,我老奸先瞧瞧你学了多少本事,竟敢出头架梁!”
裴淳听了但觉头头是道,心想李师叔的事就等如师父之事一般,自应担当。便道:“好的,怎么个瞧法呢?”
商公直虽知他内力深厚,但料想这少年如此老实,谅也学不到赵云坡的上乘武功,当下道:“我们打上一架就知道啦,小心了!”喝声中举掌拍去,却只是拍击他面颊无害之处。
原来这南奸狡诈成性,虽是认定裴淳可欺,但这第一招仍然是试探性质。一则要裴淳闪避之时看看他的身法,二则提防裴淳万一已练就绝世秘艺的话,他冲着自己这一招也不会立施毒手反击。
裴淳在这一刹那间,脑海中泛现出许多招数手法,但他一招都没有使出来“啪”的一声,颊上已挨了一巴掌!
南奸商公直只道裴淳看透他这一招不是煞手,故意让他击中,心中大惊,连忙跃开寻丈。
定睛看时,只见裴淳手抚面颊,直着眼睛发怔。这样子一望而知他是想不起以何种手法抵御,是以事后还在发怔。当下不由得大笑一声,叫道:“你没本事架梁,还是回庙的好!”裴淳想道:“我原有一招可以抵御,但这一招发出的话,他纵是躲得过后续致命的一掌,定然逃不了断臂折骨之厄!想师父他老人家时时告诫我不可轻易杀生伤人,我这一招怎使得出手?”
当下微现沮丧之色,道:“商大哥说得是,我没有架梁的本事!”其实他不免把自己的武功招数想得太高,那商公直是何等人物,岂是他一招半式就能赢得了的?
商公直诧想道:“料不到这孩子这么容易听话!”口中问道:“那么你不去了?”
裴淳道:“不,我要去!”
商公直暗暗动怒,心想这不是存心戏弄我老奸么?也不多说,淡淡道:“那我还要打你嘴巴”一跃上前,伸手掴去。
这次出手仍是原式不变,在他想来,裴淳一定不相信他还会照样来这么一下,待得发现还是照样之时,势必手忙脚乱。
哪知裴淳根本没有转念猜疑,他方才已想出如何破解而又不致伤人的手法,这时提起右掌疾向敌人手掌脉门切去。商公直看他出手来路势式,霎时已推想出自己若是缩手撤掌,裴淳顺势变化,不是一掌击到胸口要害,便是化作擒拿手法,可使手臂折断。心头一凛,迅即踏步左闪。忽觉手肘被五指抓住,顺势向左方一托一抛,商公直不由自主飞开两丈,双脚一沾地面,登时稳住身形。
裴淳微笑道:“商大哥打不到我的嘴巴啦!”
商公直还是平生第一次被人家举手之间制住,抛开两丈,心中大惊,忖道:“他刚才五指上若是内劲一发,我早已身受内伤,手臂也难以保存。”当下说道:“好,这一招果然不愧是云坡大师的高足,你请吧!”
裴淳喜道:“商大哥不去寻仇了?”
商公直答道:“我不忙,等你离开李星桥之后,我才去找你,目下先去找穷家帮晦气!”
裴淳想了一下,说道:“商大哥,我跟你走可使得?”
商公直微微一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走吧!”
当下两人一同向东南方走去,裴淳有他的打算,暗想那穷家帮既是侠义之辈,理该相助。
何况商公直说过帮主淳于靖武功有限,若然由得商公直去寻他们晦气,师叔李星桥得知此情,定要责他只顾私情,不顾大义。那商公直虽然没有想到裴淳竟具这等大仁大义之心,但他目的便是引诱裴淳跟他同行,以便找机会假手别人害死他。
数日之后,他们已经处身江浙平原。裴谆第一次见到江南景色,但觉秀丽如画,心中大是钦羡舒畅。此外沿途经过不少通都大邑,繁华兴盛之处,更是梦想不到。这日踏入丹阳地面,商公宜告诉他说穷家帮向在江南活动,虽然目下还不知穷家帮总坛设在何处,但入得丹阳城内,大概便可知道淳于靖下落。
那丹阳城就在眼前,两人正在大路上走着,远远望见城门外的一排小肆之前,站在二名乞丐。商公直凝神瞧去,不但看出这两名乞丐背上都有布袋,还看得出是中年之人,想来丐帮中地位不低,正在寻思坏主意。忽听裴淳道:“商大哥你瞧,那儿有一匹红马真好看!”
商公直转眼望去,只见路旁一片疏林中,一匹矫骏红马正在嚼草。鞍鞯鲜明华美,缰绳搭在鞍上,没有系缚树身。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当下微微一笑,道:“裴兄弟,这匹马名叫胭脂,在江湖上大是有名,马主人是个女孩子,长得根漂亮!”
裴淳看着那马,心中甚是神往,随口道:“她姓什么?可是武功高强,所以江湖皆知?”
商公直道:“她姓杨名岚,外号毒狐狸,不但武功高强,为人更是又狠毒又放荡”
裴淳听到毒狐狸三个字,眉头轻轻一皱,便不言语。商公直见他露出嫌恶之色,心中暗喜,当下又道:“裴兄弟可瞧见城门附近有两个乞丐?”
裴淳点点头,商公直接着说道:“那两人就是穷家帮高手,他们有规矩,是用背上布袋多少来区别出在帮中地位。这两个乞丐高手既然如有所待,此处恰又出现行为不端的毒狐狸,你应该明白其中关键了吧?”
裴淳极目望去,颔首道:“小弟明白啦!那两位穷家帮高手背上都有七个布袋,若不是商大哥指点,小弟决计不会想到这些布袋还有这许多道理!”
商公直听他说出布袋数目,颇觉难以置信。暗忖,自己目力素来极强,这刻还看不清楚,裴淳他难道比自己更强不成?
但他也不多说,迅速纵到林边,扬手抛出一物,便即邀开。只见那匹胭脂马走前数步,在草地上找到一样东西,嚼吞入腹。
商公直道:“我商老好这一生别无嗜好,一味酷爱使奸弄诈,捉弄别人,因此囊中法宝甚多。刚才丢了一块药,那马已经吞食。待一会见便腹痛难当,乱嘶乱叫,定可把那毒狐狸惊动!”
裴淳诧道:“惊动了她便怎样?”
商公直道:“她见爱马如此狼狈,必定细察原因,那时我就告诉她说是那两个乞丐所为!”
裴淳恍然明白,道:“原来你要引她快点出来,那两位乞丐大叔不知可赢得她不?”
商公直瞪他一眼,想道:“他叫乞丐们做大叔,只叫我大哥,我岂不是比乞儿还低了一辈?”不过他想起自己已施奇计,虽是口舌上吃点亏,也不必计较,于是说道:“他们胆敢守候毒狐狸,自然有几分把握,不过那毒狐狸武功很是狠毒高强,我瞧这一场的胜负实难逆料!两个乞儿功力纵然深厚,但毒狐狸的武功路子不怕他们,只怕一人!”
裴淳心中大大替那两名乞丐高手担忧,间道:“她怕的是谁?”
商公直指一指自己鼻子,道:“我!”
接着掏出那把尺许长镶嵌着许多珠宝的短剑,道:“她师父曾经伤在我此剑之下,因此认得此剑,你先藏在袖中,并且亮出此剑,她定必抱头鼠窜!”
裴淳一听此剑有这么大的用场,连忙收起。商公直又道:“快了,我们运内功迫出汗珠,坐在这树荫底下,她出来见了我们,定必以为我们赶路倦乏,栖息乘凉,这样我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转眼之间那匹胭脂马尖嘶一声,乱蹶乱跳,叫声渐渐凄厉。裴淳心中惴惴,道:“那匹马不会死吧,怪可怜的!”
商公直道:“死不了。快用内力迫出汗珠!”
马嘶不久,便见一条纤细苗条的女子身影从林后扑人,落在红马旁边。胭脂马蹶跳了一阵,便即倒地,哀呜不已。裴淳见到人影之后,因是心存嫌恶,便即移开目光。
过了一阵,但听一个女子口音喂了一声,甚是娇脆悦耳。
商公直应道:“姑娘可是招呼我们?”
裴淳侧耳听时,那个娇脆口音道:“不错,两位可曾见到什么人经过没有?”
商公直道:“不久以前有两个乞丐走过,他们走入树林打个转就走啦!”
裴淳听不到回答,到底是少年心性,偷偷转眼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美丽少女,一身紫色紧衣,背上斜背着一面琵琶,也是用紫色布囊套着。
她的眼光恰好从城门那边收回,落在裴淳面上,冷冷一笑,道:“可是他们?”
原来裴淳避而不望她时,面庞正是向着城门,这紫衣美女以为他是瞧着那两个乞丐,故此毫不疑心。裴淳见她笑容冰冷,眉宇间一片森森杀气,却仍然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心想:
这个毒狐狸果然又狠毒又放荡
她不待裴、商两人答话,拔步向城门那边奔去,只见她身法轻盈美妙,去势虽快,却不带一点劲急风声。
他们待她奔出十余丈,才起身赶去,远远见到那紫衣少女奔到两丐面前,戴指跳脚喝骂,接着取下背上的琵琶,褪下布囊,挥舞拍击。
两丐各自取出兵器应战。一个是条七节钢鞭,另一个用手中的长杖。一个少女和两名乞丐就在大路上动起手来。
响声中琵琶上突然发出一线金光,射中持鞭乞丐。这乞丐退出三步,惨哼一声,叫道:
“兄弟已中了这贱丫头毒针啦!”
使杖乞丐怒骂道:“臭丫头竟敢用蝎尾金针伤人,老子跟你拼了!”抡杖攻上去,那紫衣少女冷冷道:“恶丐你也别想逃生!”
只见她闪身避开敌杖,琵琶疾抡横扫,招数才用了一半,忽然改变方向,对方招架的一招便落空。这时一线金光从琵琶肚中电射出来,正好射中那乞丐右臂“臂俞穴”上,钢杖登时落地,发出呛啷响声。
那紫衣少女顺势迫上,那面琵琶凶猛砸拍,这乞丐右臂已抬不起来,只好施展小巧身法躲闪,另外那个持鞭乞丐因是腿上穴道中针,行动不得,无法救授。
裴淳眼看两丐马上就要丧命,心中大急,疾扑上去叫道:“毒狐狸休得伤人”
紫衣少女一怔神,纵开数尺,转眼见是裴淳,怒道:“你叫我做毒狐狸?”
裴淳心想原来她不喜欢这个外号。当下也不多说,从袖中取出商公直的短剑,道:“姑娘可认得此剑!”
紫衣少女忽然变得十分冷静,缓缓道:“这是南奸商公直的七宝诛心剑,对也不对?”
裴淳点点头,还未说话,郑紫衣少女又道:“金针无毒,这是吸星石,接住!”扬手抛出一物,却是掷给持鞭乞丐,原来连活也是向他们说的。
那乞丐迅速以吸星石吸出腿上金针,扬手抛给使杖乞丐。裴淳心中不明白紫衣少女何以忽然和两丐说起话来?又助他们起出金针。回头一望,商公直不见影踪!
耳中忽听紫衣少女冷冷道:“你把性命留下吧!”话声中劲风压顶。裴淳还待答话,一回头只见那面琵琶快要砸到无灵盖,慌急之中侧头急闪,但仍然慢了一步“砰”的一声被琵琶扫中肩膊,登时一跤跌倒。
那两名乞丐齐齐怒吼一声,各挥兵器扑到,一鞭一杖同时击向地上的裴淳。他们虽是怒极出手,但裴淳已经倒地,这鞭、杖落时便躲开致命之处,免得把他一下击毙,不能问话。
原来这紫衣少女和两丐一见南奸之剑、便即知道今日这一场厮杀敢情是中了南奸之计。
是以她立刻解救两丐,一同出手对付裴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