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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于是他就看到克拉夫特像开合页窗一样打开半边胸廓,半个桶状穹顶被翻开,肋骨如教堂横梁在内面排列。光线照入本应被肺脏填充的右胸,里面空空如也,仅余贴在后壁上的一块萎陷物,长出如浆湖气泡或菜花、小珊瑚样凸起的各色生长物。
而在胸壁内面的肋间、组织深厚处,繁茂的菌丝供养起了叠瓦状层累的东西,它们像某种软鳞平行于肋骨生长,横延出的丝束如鳞嵴长虫的密集对足。
乍看下像打开了恶魔的宝盒,各种形态的生物争相展现自己的躯体。马丁为了避免视觉冲击退开的两步让他无法看清那些东西原貌,只见到那丛生抱缠的轮廓,随粗暴的开胸动作好像在活动。
身体先一步于混沌的大脑做出反应,他感到胃部收缩,烧灼感顺食道反流,不自觉地弓身,口中酸味泛滥。
马丁见惯了敌人和己方是如何在不同的武器伤害下死去的,但目睹这样的情形,还是打破了他对于一个人在世上所能遇到最可怕遭遇上限的认知,简直是向他展开了地狱的一角,用残酷恶毒都不足以形容的精神洗礼。
“呃!”他掐住自己脖子,擦手套的石灰粉飘进鼻孔,让他连打了两个喷嚏,忍不住引发了呕吐,耳边飘来遥远的关切询问声。
“你还好吗,马丁?这就是些……蘑孤,不要紧张。”克拉夫特想去扶他一把,但刚摸过胸腔的手不适合碰任何别的地方。
果然不该放外人进来的,没想到这样的场景对马丁这样的人来说也太过于刺激了。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在见过的恶心病灶里至少能排前五,属于亚季军宝座有力竞争者。
骑士屈辱地在旁边趴了少说两分钟,大脑才重新运转起来,理解了克拉夫特在说什么,“蘑孤?”
“确实,虽然它们也属于我说的‘真菌’,不过能长这样的出现在体内,真的很意外。”解剖者被胸腔奇景所吸引,向马丁发出邀请,“你要来看看吗?”
“不。”马丁扶着桌沿,扭头看了一眼棺木又快速移开视线,“呃,我是说等等,让我缓缓。”
他强撑着抹掉嘴角酸液,平复呼吸后站回台前,跟某个印象发生颠覆性改变的教授一起观察这罕见奇观,不太情愿地承认了这和平时盘里常见食物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是同类。
“真的不可思议,马丁。”克拉夫特夹起其中一块,那典型的菌孤质感让马丁胃部又是一阵挛缩。
“我觉得你们见到的‘蘑孤林’不是偶然,这个异教一定跟它有什么关系,具体原理我还不理解,但这或许会帮助找到他们在哪。”
“谢谢您,教授。”这声谢谢有点勉强,马丁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概知道您说的是哪了。”
“啊哈?”
“哈德逊镇,公爵在那边有个庄园,盛产各种蘑孤,尤其是口感最好的白腹孤。”说到口感,反酸恶心让他卡住一会,简直想甩自己一巴掌。
“白腹孤可不太好保存,所以每次巡视几乎都会从那边过一趟。”
“很好,那现在告诉公爵我们发现了什么,然后一起带上人手去逛逛。”克拉夫特关闭胸腔,准备暂时结束探查。想起边上还有一个搜到的小瓶,于是换了双手套拨开瓶塞,借光查看里面的东西。
某种分量很少的液体,不知是光线不足还是别的原因,瓶底漆黑一片。
“教授?”马丁发觉克拉夫特的表情逐渐凝重,在打开胸腔时他都没见到过克拉夫特露出这样的严肃神态。
“马丁。”
“怎么了?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多带些人,要胆子够大的。”克拉夫特把瓶塞摁回,拿起一架烛台,融化烛油滴落在严丝合缝的瓶口,将它彻底封闭,“还有火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