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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这老奸可恶。”六合瘟神摇头苦笑:“你不能定下心计议一番,策定制胜之机吗?逞匹夫之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逃走了一个眼线,他能有多快?按行程”
“他们现在一定在邯郸投宿。”八荒神君说:“如果今晚他们不上道,便证明逃走的眼线已经将信息传到了。好在那位眼线并不知庄内所发生的变故,恶贼可能不知道中毒的事,只知道小柳庄受到不明人物的包围袭击。所以我猜想恶贼并不在意,但极可能改变行程,不再昼伏夜行,明天他们将聚集在一起,浩浩荡荡北上,我们将冒极大的风险,必须抢到前面去埋伏。在这里计议不出什么来的,到前面找到好的埋伏区再商讨,不是合乎实际些吗?”
“也好,老狐狸确有见地。”六合瘟神同意了:“但必需荣老出面了,不要将昨晚的情形告诉他,只说我们的计划失败了,不怕他不全力以赴。林贤侄,你能暂时守秘吗?”
“小侄不能在荣叔面前说谎。”林彦率直地说。
“你到前面探道,不就可以避免与他见面了?”
“也好,小径和小芝到前面去。”
“那就走吧,把走狗们遗下的坐骑代步,赶到前面去,切记不可冒失前进。”
“小侄理会得。”
官道宽阔,不时有车马往来。两人鞍后带有马包,像是走长途的旅客。
小柳庄到邯郸不足三十里,乘马以普通脚程小驰,一个时辰便可到达。八荒神君在彰德至真定之间,布了他自己暗中安排的数处联络站,都是他老人家的知交好友。也有几位是由铁胆郎君策划安置的暗杀站高手,暗杀站撤消后自愿协助八荒神君执行除奸大计。如果梁剥皮昨晚在邯郸投宿,眼线该已将信息传到小柳庄了,但天亮后仍无消息传来,林彦的估计是:恶贼昨晚一定不在邯郸投宿。
铁胆郎君是彰德人,林彦留下的联络处也在彰德,因此八荒神君早就离开了西安,潜伏彰德希望能会合林彦。可是,狂剑早就离开了南荒村,他失去了林彦的消息,原先并不知道林彦听六合瘟神的安排,更不知狂剑反对与西安群雄合作,在彰德愈等愈心焦,根本不知道千里外西安的变故,更不知梁剥皮的一切动静。幸而他的朋友众多,开封狂剑现身的消息传到,他便留了心,果然在磁州发现了六合瘟神的行踪。
他与六合瘟神小有交情,两人都是游戏风尘,不喜钓名沽誉的江湖怪杰。本来猜想老瘟神可能是秘密过境的,做梦也没想到瘟神会与老冤家狂剑合作。等到发现六合瘟神的活动可疑,这才忍不住现身会晤,略施手段,便从六合瘟神口中套出了一些口风。他是有名的老奸滑老狐狸,六合瘟神怎斗得过他?被他略施小计,诓出了与狂剑合作的底细,这就是他适时现身的经过。其实,六合瘟神吃亏在人地生疏,缺乏人手,沿途隐忍一直抓不住计算梁剥皮的机会,早已忍耐不住要不顾一切作孤注一掷,幸而碰上了他,这才能顺利地在小柳庄安排下天罗地网。没有他,六合瘟神根本不可能成功。
当然,是否真的成功了,谁也不敢逆料,甚至梁剥皮在不在马车里,也没有人敢断定。
剪除羽翼的事,势在必行,而且为免多人毒发惊世骇俗,也必须先除去那些可能已经中毒的人。问题是马车本身的护送高手,可见的已有二十五六名之多,加上前后暗扮客商的两队高手,和往来传信、潜伏、打前站等等人手,总数量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消息已经走漏,恶贼把走狗们一集中,全力向真定急赶,想追上去动手,所冒的风险太大了,人数相差悬殊,拼起来胜算微乎其微。
林彦不希望发生大规模的拼斗场面,对沿途追袭,他有丰富的经验,对方的大的缺点是不能留下来与他周旋,主动权丧失,必须一面打一面逃,他何必与对方摆出堂堂阵势拼斗?。
“芝妹。”他向并辔小驰的龙姑娘说:“我不希望荣叔他们与走狗们拼命,用我们的办法,你意下如何?”
“彦哥,我深有同感。”龙姑娘说。
“如果堂而皇之对阵,这不叫行刺,这该叫拦路打劫,荣叔不会同意的,单老前辈的计划行不通,除非荣叔不在。”
“对呀,荣叔一定反对使用这种形同打劫的暴烈手段,何况这样做对我们实在不利。”
“所以我认为该由你我两人来了断。”
“彦哥,行刺吗?”
“不,逐一剪除,一沾即走,不着痕迹。”
“好,我一切听你的。”
“很辛苦,也很危险”
“彦哥,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姑娘眸睨着他:“又想把我搁在一边?不要再玩这种不灵光的把戏了,我像是你的影子,你到哪里我到哪里,要活一起活,天掉下来你我两人一起顶着,你休想把我搁在一边的。”
“你真会说话。”他笑笑说:“夫唱妇随,是吗?”
“一点都不错。”姑娘毫不脸红地说。“哪怕是去跳火坑,我也要和你手牵手一起跳,今生今世,我是跟定你了。如果真有来生,来生我也要跟着你。”
“呵呵!来生你不想变为男人?”
“有了你,我不要变。”姑娘毫不含蓄地说。
两人说说笑笑,不久,邯郸城在望。结果,他们探出昨晚在城外刘沟露宿的一队车马,在巳牌左右已动身北上了。
林彦不再浪费工夫打听,已经知道对方的去向,唯一急务是追上去保持接触。
午牌未,前面骑影入目。
对面来了一个赶脚的,小驴驮着两包货物,脚夫跟在后面,人和驴悠然自得赶路。
林彦扳鞍下马,将坐骑交给姑娘,到了路对面拦住了脚夫,抱拳一礼含笑招呼:“老乡请了,在下有事请教。”
脚夫一怔,拉住了小驴,惑然问:“客气客气,客官有何见教?”
“前面是什么地方?”
“临关,其实只是一座镇,关已经废了,没驻有官兵,也不查验路引。倒是驿站旁的通判分司公署,驻有十几位巡捕,不闹事就没有人管。”脚夫详加解说,目光不时在林彦的佩剑上打转,用意是提刀带剑的人都不是好路数,也许害怕关里驻有官兵拦住盘查,最好是心理上有所准备。
“哦,谢谢你,老乡。刚过去的那群车马,人数好像很多吧?”
“是很多,总有五六十匹坐骑,骑上都带了杀人家伙。两部车,好神气,咱们这一带,很少看到这种独辕驷车。跑起来轻快灵活得很。”
“谢谢。哦!有路绕过去吗?”
“得往西绕。”脚夫用手向两里外的城关西面一指:“由小路走,沿河上行两里地,水浅马可以徒涉。”
“谢谢指教。”
不久,他俩到了临治关北面的大梁庄。庄北,是顺德府的沙河县界。
车马不会经过,一定是留在临治关打尖。脚夫的话,证实了恶贼已经将人手集中应变,重新改变行程,从昼伏夜行改为白天赶路,而且不顾昨晚奔波的疲劳连续赶路,大概恶贼已经知道情势不太妙啦!
大梁庄位于官道东面,三十余户人家,建了五尺高的庄墙,和一座小小的简单庄门。
两人在路口的茶亭下马,将坐骑柱在亭南的大树下。林彦瞥了在亭内喝茶的两名旅客一眼,泰然地向茶亭走去。
两个旅客一男一女,各带了一个小包裹。男的身材高大,年约四十出头,宽大的外袄掩住内藏的短兵刃,一看就知是位江湖人。遮阳帽盖在亭栏内的长木凳上,小包裹则放在茶桶旁的亭柱下。
女的花帕包头,遮阳帽挂在背后,青短衫,灯笼裤,装束很像个跑解的女武师。年约三十上下,五官姣好,粉脸桃腮,一举一动皆流露出成熟女人的风韵,并不算美,但相当动人,那双灵活的凤目似乎会说话,具有向男人挑战的俏媚风情。
两双眼睛紧盯着他,他泰然入亭。
龙姑娘则俏立在坐骑旁,冷眼旁观怀有戒念。
“我知道你要打听消息。”中年女人含笑打招呼,信手递过茶杓:“你很了不起。”
“姑娘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接过茶杓,顺手取下架上的另一只茶碗:“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但认识那两匹坐骑。”中年女人指指坐骑。
“哦!原来如此。”
“小柳庄留驻的七个人,只回来了一个,那六个”
“其中有虎岭三雄。”
“他们完了?”
“完了。姑娘,两位是派在前面探道的?”
“笨鸟儿先飞。”中年女人的语气有自嘲成份:“你们的来意能不能见示?天下一家,四海之内皆兄弟,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是吗?”
“姑娘,你是明知故问呢,抑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也许两者都有。”
“你应该知道,你们所保护的梁剥皮,是天下侠义道必欲得之而甘心的祸国殃民贼,这件事能平心静气解决吗?如何解决?”
“阁下,你们白白浪费了不少时日,梁剥皮根本不在这里。”
“真的?”他口气平静,其实心中暗惊。
“我用不着骗你,你可以到临洛关逐一查问,保证你会失望。”中年女人笑得很媚:
“梁剥皮这次返京,事先策划了三年之久,花了银子数十万,计划之周详,可说是空前绝后的伟构。就凭你们几个人,算了吧,阁下,见好即收,你们杀了我们几个人,对天下英雄已经有所交代了,何苦仍然穷追不舍?那不会有好处的。”
“听口气,似乎姑娘也不知道梁剥皮到底在何处,那么,车内藏的人是谁?谁主持大局?”
“你说对了,不要说我,恐怕连主持大局的阴狼宰前辈也不知其详。两辆轻车中,前一辆是阴狼,后一辆是凌霄山庄的耿庄主。”
“不是千面客?”
“千面客留在开封,就是那位乔装杜二东主的人。”中年女人得意地说:“你知道我们走得很慢,用意就是等他所安排的另一批人赶到前面去,那批人恐怕已到了真定府,已安排妥当调动真定三卫官兵护送赴京;那批人里面才有真的梁剥皮。你们这时即使能插翅追上去,也只能光瞪眼无法可施了。阁下,认输了吧?”
林彦本来心往下沉,这时突然猛省,冷冷一笑,低头沉思。
“你在想什么?”中年女人追问:“很失望是不是?”
“呵呵!没有甚么好失望的。”他反常地怪笑:“就算梁剥皮逃掉一劫,第二劫他决难躲掉,我会到京师去等他。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之理?早晚我会要他的脑袋,他非死不可。”
“你白费工夫”
“你放心,他活不了多久的。”他摇手阻止对方往下说:“现在唯一可做的事,简单多了。”
“你还不死心?”
“在下办事从不死心灰心。”
“那你”“你们这些助纣为虐见利忘义的人,当然会在京师继续保护那狗贼,为了日后行刺方便,你们这些人应不应该早些处理掉?”
“你”“这就是在下所要做的事,你同意吗?”
“你准备如何处理?”
“杀!”他厉声说,往亭外退:“从你两位开始,在下给你们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出来吧!”
中年女人向同伴一打手式,举步向外走,媚笑着说:“你的口气真托大狂妄,请问贵姓大名呀”
“打!”林彦的叱声似沉雷,身形疾转,电芒破空。
中年女人一惊,倏然止步。
“啊”惨叫声惊心动魄。
同一瞬间,坐骑旁的龙姑娘斜掠两丈外。
同一刹那,两个从树上悄然飘落要袭击龙姑娘的人,距龙姑娘头顶不足八尺两枚扁针击中要害,砰然堕地挣命。
中年女人大骇,变化太快,结束更快,任何人也帮不上忙了。
“你你是”中年女人骇然惊问。
“大刺客林彦。”他按剑把说。
“我,龙芝。”龙姑娘。面走近一面朗声通名。
中年女人惊得倒退两步,中年人则打一冷战,已从衣下拔出的匕首几乎失手掉落。
“大刺客在太原。”中年女人惊怖地叫;
“千面客会变戏法,我大刺客也会变,所谓把戏人人会变。巧妙各有不同。在下的暗器天下闻名,刚才作已经见识过了。”他左手一伸,掌心有两枚扁针:“你如果不相信在下是大刺客林彦,这两枚扁针就奉送给你们,逃得过一针,在下放你们一马打!”
持匕首的人一跃两丈,脚尚未站地,扁针已贯入右背,重重掉落,挣扎着呻吟不绝。
中年女人胆裂魂飞,猛地身形一晃,作势跃起,却挫身仆倒,奋身急滚。老天爷保佑,滚至第二匝,恰好滚落路旁的深沟。
林彦的扁针不但没有出手,反而摇手示意要追出的龙姑娘退回原地。
中年女人沿沟挫身急窜,远出十余步外,爬出沟拼命向大梁庄狂奔,一面狂叫。“救命!救命啊”“彦哥,你怎么让她逃走?她会通风报信”龙姑娘讶然问。
“就要她去通风报信。”林彦去拖尸体取回扁针。“她这一逃,躲在临治关的人一听大刺客真的光临,保证有一半的人斗志全消。毒龙的大批爪牙,断送在山西死亡之路上,这件事江湖朋友记忆犹新,这些人能不心惊胆跳?符老前辈和荣叔办起事来,一定轻松愉快。”
“咦!听你的口气,你似乎不想参加?”龙姑娘去解坐骑:“想到真定追梁剥皮?”
“我不参加,荣叔可以主持大局。”
“那你”“荣叔和符老前辈对付得了这些斗志已失的人。”
“我们赶往真定?”姑娘将缓递给他。
“不到真定。”
“咦!那你”“跟我走,慢慢告诉你。”他扳鞍上马驰出。
“怎么往回走?”姑娘上马叫。“
“是呀。”
“回去?”
“去宰梁剥皮。”、。
“梁剥皮已到了真定府。”
“那鬼女人所说的话,是预先有人教她这样说的,她自己也不一定相信梁剥皮到了真定。”
“你也不相信?”
“我相信的确有一批人超越;可能正向真定飞赶,而且一定在顺德府城留下一些线索,希望我们拼老命追上去,而他们一定比我们先一步到达。那批人一定也有两部车,但护送的人却少一半以上。”
“梁剥皮有这么大胆,敢减少护送的人?”
“情势逼人,他必须冒此风险,人少反而行动迅速,也不致引起注意。”
“也许可以追上去”
“那是浪费精力,他们就希望我们能赶上去。走!”他驰上官道往南走:“梁剥皮不在前面那批人之内,也不在后面躲在临洛关那批人之中。”
“那你好像知道?”姑娘策马跟上问。
“我在下赌注。”
“下赌注?这”“那鬼女人的话提醒了我。”
“提醒什么?”
“她说千面客仍在开封,又说千面客安排另一批人接应,把梁剥皮安排在内,乘乱超越,让这里的人吸引我们。我问你,在开封能指挥数百里外的人吗?千面客又不是神,他怎知道在这一带会发生变故?他怎知道情势而适当地调度人马?”
“你是说,千面客不在开封而在这里?”
“不在开封,也不在这里。走吧,恐怕要辛苦一些时日了;但愿我押对了宝,我不能输这一注。”
车马果然在临治关不走了,在驿站旁的冀州客栈住下,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这座关关城已古旧不堪,共有六座关门,里面的镇市倒还具有规模,官府没有马步递运所,府城在这里没有通判分司,毕竟这里曾经设过县,也是一处适当的中途站,成为大镇理所当然。
入暮时分,狂剑与八荒神君大摇大摆出现在街头。
明晚是毒发期,要是梁剥皮在内,恐怕就无法如期赶到真定断气了,到真定还有四天马程呢。
走狗们不敢发动袭击,其中有人认识狂剑,更认识老狐狸八荒神君,大刺客一定真的来了,谁不害怕?
狂剑也按兵不动,甚至晚间也不到冀州客栈踩探。
双方僵持住了,充满了暴风雨欲来的凶兆。
次日,夜幕降临,预料中的暴风雨并未发生,但空间里,死亡的气息更浓。
二更天,另一场暴风雨发生在冀州客栈内。
镇上五名有声望的郎中,半夜三更硬被不速之客从床上拖起来,接入客栈诊病。
闹了一夜,共有十一个人病倒。郎中开的脉案,五个人所写的完全一样:中暑兼吃坏了肚子。
练武人对这两种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问题是:半夜三更,天气转寒,怎会中暑?见了鬼啦!走不成啦!十一个人病倒,怎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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