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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垮着脸,苦笑道:“公子莫恼,小老儿中午离开村子,现在才回转,也是不知为何会如此?”言罢,转身瞪着黝黑少年,绷着脸,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中午不还是好好的吗?”
少年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半个时辰之前还是干净的,怎么转眼就成了这样?”
就在这时,村口窜出一个身穿短打的小孩,惊声尖叫:“大河村来闹事啦!”
话音刚落,小孩身后飞来一条白晃晃的死鱼,“嘭”的一声便将小孩砸倒。
聚集在村口的众人一愣,面面相觑,皆是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哇呀呀!找死啊!”老头大怒,喝骂一声,丢下雷和小月,捡起路边拳头大的鹅卵石,就冲进了村子。老头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拉客返回的村民,见到家园被偷袭,皆是怒发冲冠,捡起身旁的棍棒石块就冲进了村子。人群最后,是一个漆黑的身影,在暗沉的环境中,伸头缩脑,鬼鬼祟祟,看起来滑稽无比。
少顷之后,便从村中传来震天的喝骂和凄厉的惨叫,甚至还有房屋垮塌的声音。
从村口望进去,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而大街小巷上,聚集着百十来壮汉,乌泱泱一片,相互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打的好不热闹。
原本准备离开的富人一见此景,陡然来了兴趣,以往里见过打擂,见过斗兽,还真未见过百十村民斗殴,真是不虚此行。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突然,雷听到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堆富人中间,一名大腹便便身穿绸缎的中年胖子蹲坐在地上,身前摆放着一块四四方方的白布,被一根木棍分成左右两块区域,两边各自放着几堆金银珠宝,围观的富人不时取出金银“啪哒啪哒”的扔在两边。
很快,白布上便堆满了财物,中年胖子大叫道:“好了!地方不够,今日就到这里,让我们静静等待斗殴结束!”
原来是在赌博!
雷摇了摇头,不置可否,村民打生打死,在富人眼中不过是对赌的棋子,不知是村民的可悲,还是富人的可悲。
不到一刻钟,几十个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壮汉逃也似的冲出村子,向着东南方向跑去,老头带着一群近百十号的村民追了出来,石头瓦块随手砸去,吓的前面的人哇哇大叫,跑得更快。
“大河村的孙子们,打架不行,逃跑偷袭的功夫倒是一流!”
“回去洗干净等着,明天晚上找你们算账!”
“明的斗不过来暗的,真是废物!”
流沙村民见追不上大河
村民,愤恨的捡起石头,一边向着越来越远的大河村民砸去,一边高声叫骂。
而跑到安全距离的大河村民转过头,与流沙村民互骂。
“哈哈!流沙村只配吃大河村的屁!”
“记好了,我们明天晚上就在这个时辰,等着你们!有种就来!”……
聚集在村口的富人们看着远远隔空互骂的两拨人,交头接耳,评头论足,不时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
小插曲过后,村民很快便将流沙村收拾干净,虽房屋破烂依旧,街道依然拥挤,但至少没了令人反胃的恶臭。
老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扯去头发上粘黏的杂草,笑呵呵的跑到雷的近前,一边弯腰赔礼,一边解释道:“那群大河村的人眼红我们流沙村离商道近赚得多,经常干些恶心人的勾当。”
“无妨!”雷四下望了一圈,不见漆黑的少年,“那个少年呢?”
老头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惋惜道:“客人说四狗子啊!刚才打架的时候,被一根飞来的木棍砸中脑袋,昏了过去,生死不知,被人抬了回去,不过依小老儿看,怕是悬了。客人当时没在场,脑门儿这么大个洞,白的都能瞧见。”说着,老头比了三根手指。
雷回想起那个滑稽的背影,眉头紧锁,有些不敢相信。
村民斗殴,怎么可能出人命呢?而且瞧村人的模样,好像压根不在乎。
小月不明白老头的意思,而母女二人离得比较远,听不清老头的话,所以她们都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雷摸了摸小月蓬松的脑袋,若有所思道:“附近没有郎中吗?治疗及时应该还能抢回来。”
“哪有什么郎中?就算是有,我们这些穷苦人,也是看不起。得了病靠自己扛,扛得过去就过去了,抗不过去,就只能认命。四狗子打小没爹没娘,全靠着我们接济才能长这么大,眼看着就能自力更生,没想到遭了恶难。”老头唉声叹气道。
闲聊之间,一行人走进村子。大河村人退走,家家户户就打开了房门,老弱妇孺也都走了出来清理街道。雷扭头望向阴暗的屋内,隐隐能看到木床和座椅的轮廓。
绕过几座茅草房,来到村子中央。这里是一座不大的广场,广场周围立着几座简陋的茅草房,最引人注目的非正北方向的一座高大的瓦房,鹤立鸡群,显得极为突兀。
向着老头一打听,才知道那属于村长,是这十里八村最好的房子,接待过很多上面派下来的差官。
老头说的时候,满面红光,与有荣焉,好似那座房子就是他自己的一般。
小月憋了憋嘴,正要开口嘲讽,就被雷瞪了回去。村民大都淳朴,没什么见识,最远处也就去过县里,最大的官也就只见过县令,而最好的房子就是这青砖大瓦房,在他们的想象中,皇帝老子住得也就是更加高大的瓦房,绝迹不会想到是金碧辉煌,流光熠熠的宫宇。
老头引着雷来到紧靠村长家的房子外,冲着里面大喊:“他娘,快点儿出来,来贵客嘞!”
话音刚落,飘着炊烟的房间走出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先是看了一眼老头,然后注意到老头身后的雷和小月,佝偻的腰一瞬间挺得笔直,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一张黑洞洞的嘴,发出嘶哑的笑,听起来就像是午夜的风声,渗人无比。
“贵客!快进屋!”老太太迈开罗圈腿,颤巍巍的引着雷来到侧屋,“吱呀”一声,推开腐朽的木门,一股刺鼻的霉臭滚滚而出。
雷下意识后退一步,挥手驱散笼罩而来的恶臭,看着漆黑无光的屋内,皱眉道:“没有干净些的屋子吗?”
老太太回头用浑浊的眼珠盯着面露嫌弃的雷,摇了摇头,笑道:“公子莫恼,十天半个月没住人,有些霉味而很正常,点上灯,熏熏就好。”说着,不待雷反驳,走进漆黑的屋内。
屋内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亮起昏暗的烛光,雷才看清屋里的摆设…压根就没有摆设,一张土炕,土炕上有一张不大的桌案,放着一盏煤油的灯盏。
雷催动真气,在体表形成一张隔绝臭气的真气薄膜,缓步走进屋里,随手翻了翻炕上的几张发霉的被毯,轻轻一抖,扬起浓密的灰尘,搅动沉闷的空气,带动微弱的烛光摇摇晃晃,印在墙上的黑影随之跳动,好似山鬼。
老太太干枯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以前的客人只是在意臭味,可从不会去翻动床铺。
“咳咳!上次客人走后,忘了更换,老婆子这就去拿一些干净的来。”说着,就急冲冲的出了屋子,瞧那矫健的模样,很难看出来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
雷回头望着老太太笔直的腰背,嘴角泛起一丝戏谑。他脱下衣衫,垫在炕上,将小月放在衣服上,挥手煽动,卷起一阵狂风,将屋内的浊气统统扫了出去,然后从包裹中取出一只小瓶,轻轻向着油盏中倒了稍许白色粉末,粉末入油即化,灯火晃动几下,重新恢复平静。做完一切,扭头对着愣在屋外的母女喊道:“天快黑了,先进来吧!”
妇人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拉着女儿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