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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父亲的葬礼,正是做儿子的作为新家主第一次出面主持大局的时刻。和他矛盾再大,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不给脸。
儿子终究是自己生的,虽然不亲,又太桀骜了些,可总是想他好的。
再说沈含章闭眼也才几个小时,物理学上的尸骨未寒。沈家叔伯俩也不是很有胆子这么早就闹起来。
试探一下,知道了沈铎的应战状态,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倒是大堂兄沈钦,莫名其妙被抓去跟着和尚抄经到半夜,有苦无处说。
到了次日,宜园才真正热闹起来。
一大早起,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除去沈家的亲朋好友,集团公司里的高管,社会各界排得上号的知名人士纷纷到场。连沈家生意场上的仇人也都来了,抹泪演出孔明哭周瑜。
白事棚里人满为患,流水席供不应求。好在客人们都教养极好,受着高温酷暑也挺有耐心的。
眼看前头人太多了,任勤勤有些坐不住,前思后想,还是趁着午饭后的空档,去灵堂上看了看王英。
今日客人太多,沈家整个秘书科和几位顶层高管都前来帮忙。沈含章的两个助理陪着王英一起给客人回礼,沈铎的手下亲信则忙着招呼来客。
王英从早忙到中午,用饭是单独开一桌。十分丰盛,但也足够冷清。
女儿的到来让王英好一阵说不出的欢喜。现在整个宜园也只有这女儿和她最贴心了。
任勤勤看母亲的模样有些心疼,劝道:“你也不用一直坐这里,累了就去隔壁房间里歇一会儿。”
有钱人家规矩多,沈铎他们就并不轻易出来接客。
有贵客来了,给沈含章鞠完躬,才会被惠姨请到小沙龙里,由沈家人招待。
“这算什么累?”王英摇头,“我当年怀着你的时候,都快生了还照样在流水线上干活儿。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你妈是个护工出身?装得再娇也成不了贵妇。”
王英可不是为了自己坐这里,而是为了肚子里的儿子。
她不算沈含章的寡妇,但儿子是沈含章的遗腹子。她得替孩子把这个孝尽到底,不给沈家人留半句说闲话的空间。
任勤勤坐了片刻,忽然发现沈家两位叔伯有点不对劲。这两人在场内十分活跃,招呼客人当仁不让,俨然以主人家自居。
任勤勤听沈大伯对一位客人说,“沈铎他毕竟年轻,公司业务都没有上手,什么都不知道。做决定上,难免乱来,您多体谅。以后这样的事,你让人直接同我接洽就是……”
就差没直接说“我侄子不顶事,我才是沈家做主的人”。
任勤勤对王英低语:“沈家的长辈怎么戏有点多呢?这不是在拆沈二的台吗?”
“昨晚就已经掐过一场了。”王英冷笑,“拿老娘做筏子,给小沈先生挑刺呢。幸好小沈先生挺住了,没给他们占便宜。”
“这也太张狂了。”任勤勤朝沈含章的遗像望了一眼,“他们兄弟都还没下葬呢,这就开始排挤侄子来了?”
“就是要赶这个点呢。”王英对沈家内部更了解,瞅着沈家叔伯的背影唾道,“没本事在董事会上把小沈先生弄下台,就只有在这种地方使阴招。头两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客人,他们就到处招摇。蒋女士不方便管沈家的事,小沈先生也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给这两个家伙钻了不少空子。”
任勤勤看那对“没头脑”和“不高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反而平白对沈铎多了许多好感。
沈铎虽然脾气怪了些,可长得那是真赏心悦目,也就比她心爱的徐明廷小哥哥差了那么一点点。
任勤勤和沈铎只交手过两次,场面都不算愉快。但是任勤勤直觉沈铎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本性是温纯厚道的。母亲和弟弟将来靠着他这株大树,能得到不错的照顾。
要是沈铎被斗倒了,不论换谁执掌沈家,王英母子都讨不了什么好。
这样一想,任勤勤又往沈铎那里添了一块砝码。
午后,又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
任勤勤告别了王英返回后厨,经过后廊的时候,忽然听到沈家三叔的低呼声。
“你确定是那位要来?真的是那位?”
任勤勤灵巧地原地转了一个圈,闪躲到了一株菩提树后,耳朵竖了起来。
敞开的窗后,一名秘书正慎重道:“确定了。人已经在路上,就快到了。”
“我的老天!”沈三叔听起来十分亢奋,“他亲自赶来,这可是多大的面子!”
“要去告诉沈铎先生,让他准备一下不?”
“等等!先不用告诉他!”沈三叔呵呵轻笑了两声,“过来,你听我说,你先去……”
后面的话,任勤勤没有听到。
沈三叔吩咐完,和秘书兵分两路散了。
任勤勤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抬脚跟在了那名秘书的身后。
沈三叔揣着一个大秘密,笑容满面地走到小沙龙里。蒋宜正同一位女客交谈,看到他这表情,眉头皱得直打结。
沈三叔急忙调整了面部表情,轻咳道:“这是哪位,有点眼生?”
“我大侄女,我大哥的女儿。”蒋宜介绍,又招呼正走进来的沈铎,“小铎,你大表姐一家来了。”
这位蒋家表姐四十开外的年纪,精明泼辣写满了一张脸。她丈夫非常斯文儒雅,虽是商人,但颇有学者派头。两人的儿子是个高挑少年,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长得十分俊雅。
“自从你去英国念书后,我们有六七年没见了吧?就是没想再见面是在这么一个场合下……”蒋表姐说了几句客套话,深切地表达了自己对沈老的哀悼之情后,又把儿子拽过来认亲。
“这是你外甥徐明廷,你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在念小学呢。小廷,快叫小表舅。”
沈铎今年二十四,徐明廷年底满十八,两人相差不过六岁。但是辈分压头上,徐明廷也只得老老实实管沈铎叫表舅。
“一家人,那么生分做什么?”蒋宜道,“把表字去了吧。”
于是,徐明廷朝沈铎唤了一声:“小舅舅。”
与此同时,沈三叔的秘书走进了茶水间里,刚把手向一壶茶伸过去,耳边响起少女娇滴滴的声音。
“小哥哥,你在忙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