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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便听见有人前来通报, 说是明圣和法圣带着玄天楼座下众位弟子来了。
此时夺宝会尚未正式开始, 原本还有一些宾客没有落座,正在大厅当中穿行, 听到这话,都纷纷自觉向着旁边退开, 留出一条路。
方才好奇私语、猜测明圣样貌的人不在少数,如此也都忍不住停止交谈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玄天楼一众人就在这样的万众瞩目之下走入。
修仙之人气色皮肤本就比普通人要好, 几乎没有丑的, 玄天楼是名门大派, 筛选严格,门下弟子各个目光湛然, 气质出众,自然更是个中翘楚。
但在这样一帮相貌不俗的人当中,所有人第一个注意到的,还是看起来年纪最小, 但是站在最前方位置的叶怀遥。
叶怀遥穿着与燕沉同款的青雪月明袍,袖口襟前皆以海浪的波纹图案为饰,正是明圣与法圣的专有服饰。
只见他唇带浅笑,目光澄澈,眉眼明晰如画,如珠如玉,意态笔墨难书, 但绝无半分脂粉之气。
俊美的容貌与高雅的仪态,不过是他气质的衬托,传闻怎会言过其实,而是未能道出其风采之万一。
方才说话那年轻公子看愣了神,直到手中的酒泼在膝盖上,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连忙悄悄使了个清洁咒,偷眼想旁边看去时,只见同伴早已呆了,筷子掉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不少姑娘家都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在美少年面前太过莽撞唐突,又忍不住想让对方往自己这边看上几眼。
满厅都是呼之欲出的热烈目光,弄得玄天楼脸皮较薄的年轻弟子都有些顶不住了,硬着头皮往里面走,暗想和明圣同行果然压力很大。
直到随后又有人通禀邶苍魔君到场,这才使得气氛陡然一转。
众人心里都忍不住暗暗惊讶。
——今天这夺宝会有什么特殊之处吗?明圣法圣一起到场还说得过去,为什么连素来特立独行的魔君都来了?!
啧啧啧,酩酊阁的君阁主真是面子大啊!
容妄就像是一块落在沸水当中的千年玄冰,无论多么滚烫的温度都不能将他同化。
他负着手走进大厅里面,虽然整个人出现在了繁华之中,但全身上下全都萦绕着一种关山万重、晚风孤月一般的清寂之感。
如果说人人都想看到传说中的云栖君是何等风采,那么对于永远都给人带来鲜血和恐惧的魔君——没有人希望他出现。
只是见过容妄的人更少,大多数只听他恶名远扬,想象中是个极神秘极恐怖的大魔头,没想到这人居然也生了一副俊美斯文的面孔。
他眉宇间甚至有几分书卷气,神情中略带淡漠忧郁之色,与传说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前后的反差太大,容妄的模样也吸引着宾客们不断打量,眼见他跟燕沉等人越走越近,周围的不少人都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
谁不知道,邶苍魔君和明圣之所以会一出事就是十八年,都是因为两人当初火拼了一场,这份仇怨可很难化解。
如今冤家路窄,他们两个都是绝世高手,若是发生冲突,再引动魔族与玄天楼开打……
恐怕作为此地主人的君知寒会先哭一场吧。
随着双方越来越近,何湛扬已经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燕沉的脸色依旧沉稳,只是在容妄到了近前之时,突然迈上一步,半挡在叶怀遥身前。
他颔首道:“邶苍魔君。”
容妄也停住脚步,平静地说:“少仪君。”
他的目光越过燕沉肩膀,又看向叶怀遥。
何湛扬蹙起眉头,语带警告:“容……邶苍魔君,莫要再上前了。”
容妄扯了扯唇角,说道:“想跟云栖君打个招呼而已,何司主这样激动做什么?”
在这样的场合下,何湛扬也不想与容妄起冲突,弄得场面太过难看,所以虽然手在剑柄上攥的很紧,终究还是没有将佩剑出鞘。
他冷冷地说道:“贵我两派并非同路,打招呼便不必了,莫忘了咱们之间可已经攒了好几笔账没有算完。如果你再敢打什么坏心思,我一定会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哦?”
容妄眉梢微扬,不紧不慢地地说道:“如果我不再打什么坏心思,你就不想把我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了?”
何湛扬:“……你!”
两人之间的旧怨要追溯到千年之前了。那时容妄尚未成为魔君,曾与何湛扬的二哥,即龙族二皇子何端恒发生过一次战斗。
两人因何发生矛盾不详,总归战局的结果,是容妄虽然也身受重伤,但何端恒更惨一等,被斩去双角,打断龙筋,还剥光了全身的鳞片。
他的角被容妄带回,直到今日,还挂在幽梦宫的大殿之上。
何湛扬的母亲并非龙族,他跟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哥说不上多么亲近,但容妄之举,却是对于整个龙族的轻蔑。这笔账,又岂能轻易揭过?
双方本来就有旧怨,而后何湛扬来到玄天楼,更是没少与魔族的人发生冲突,可以说已经到了看容妄一眼,就要浑身难受七八天的地步。
容妄阴阳怪气他生气,容妄冷嘲热讽他生气,容妄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何湛扬看他好像心情还不错,更加生气!
他剑眉倒竖,正要说话,绷紧的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拢住,捏了一下随即放开。
叶怀遥走上前来,冲着容妄颔首,温温和和地笑了一下:“得蒙魔君另眼看待,遥不胜荣幸。离恨天到酩酊阁路途遥远,魔君以及诸位将领一路辛苦,不如入座稍歇?”
容妄:“……嗯,多谢云栖君挂心。”
他微一垂眸,彬彬有礼地冲着叶怀遥倾身致意,而后果真依言离开,带着身后众人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何湛扬满心警惕,以为对方这个大坏蛋大魔头又要搞什么事情害人,结果没想到容妄竟真的被叶怀遥一句话请走了,满头雾水。
他将已经出鞘的半截剑刃推回去,莫名其妙道:“他到底怎么回事?”
管宛琼也道:“我怎么觉得他真的就是想打个招呼而已……魔君这么无聊吗?”
叶怀遥知道他们之间积怨甚深,而容妄许多行为的目的,即便是到了如今地步,连他自己也依旧无法看透,因此并未指望双方能够和平共处。
他只道:“不知道。总归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咱们也不必主动招惹。等当年的事情查明白了再说罢。”
燕沉也道:“行了,既然没事便不要多想,都去坐下。”
容妄回到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饮下,瞧着叶怀遥跟他的那些师兄弟们坐到了自己对面的席位上中间隔着分明的界限。
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胃中,如同灼烧。
他觉得这一幕非常刺眼。同叶怀遥朝夕相处地生活在一起,光明正大地站在同一立场上并肩而行,原本是容妄用尽毕生的力气去追求的。
他将永远也无法得到,有些人却拥有的轻而易举。
每每看到燕沉他们,心中的嫉妒与怨恨就会蠢蠢欲动。
他知道这是叶怀遥的亲人朋友,也知道即使杀了他们,自己也无法取而代之,所以每每将嗜血的冲动压下,可这不代表他不想。
容妄曾经试着死心认命,但他终究是做不到无欲无求,心甘情愿。
他是魔,不是圣人。
魔族与玄天楼会面的一幕着实引人遐思,周围的人感叹过明圣与魔君出人意料的容貌之后,又忍不住颇为感兴趣地议论了几句他们的关系。
似乎不像传闻中那么恶劣,但又莫名地有着几分微妙。
但不管这些大人物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猫腻,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打起来殃及池鱼就是好事。
更何况,这回还有更加有趣的——归元山庄的座位正同玄天楼相邻。
很多人都想知道,目前双方的关系到了怎样的程度,不过此时庄主元胜辉和少庄主元献都尚未到场,也就只能暂时将八卦之心收回。
其实为了参加识宝会,归元山庄的人提前一天就已经到了,并且在当地包下了一家客栈作为落脚点。
庄主元胜辉本来已经打算出门,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却是面色微变,怒道:“元献呢?”
一名下人从客栈里面匆匆赶出来,向他禀报道:“庄主,少庄主说他……身体有恙,就不过去了,请庄主和各位师兄弟自行参会。”
元胜辉听闻这个儿子又开始胡闹,顿时火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厉声道:“有什么恙?”
小人畏畏缩缩说不出来,元胜辉便一甩袖,大步去了元献所在的院子,准备亲自抓人。
此时外面的空气中尚有几分早春清凉,但元献的院子里因为奢侈地用了几张煦暖符,因此一踏进去就觉得身上温暖舒适,连花都开了大半,香气盈盈随风飘散。
元献就在院子里搁了一张躺椅,他人舒舒服服靠在上面,旁边围着四名侍女,一个捏肩,两个捶腿,还有一个拈起了樱桃往他嘴里喂。
更远处则是一队不知道从何处请来的乐伶,正抚琴吹箫,轻唱小曲,这日子看上去简直比飞升成仙了还要快活。
这他娘的是有恙?!
元胜辉差点被自己这个混账儿子给气的昏过去,大喝道:“还不给我滚起来,这成什么样子!”
他又向几名侍女和乐伶喝道:“谁准你们进来的,出去!”
一众娇滴滴的小美人吓得花容失色,元献看清是父亲来了,倒也不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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