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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安好?”
“虽有惊吓,但目前尚好。近来归家省亲,还算开心。”
皇帝颔首:“嗯,那便好。”
翌日,忽有内臣传旨至方府,召方行简面圣。
他不明何事,但还是装整一番,赶去宫内。
太极殿内,圣上一身绛袍,已摘了通天冠,闲散坐卧在榻上用着小点。
见方行简来,皇帝瞧他片刻:“许久未见方学士了,是消瘦许多。”
“微臣有愧。”他伏地跪拜。
“身体可还安好?”
“臣已无恙。”
皇帝勾唇:“那怎么不来上朝?”
他背脊绷直:“家丑遍布京城,卑臣早已无地自容,愧对圣颜。”
“怎么办,朕偏就爱听你讲课,才识丰厚,又不乏意趣,”皇帝盯着他俯首帖耳却依旧一股子不卑气态的姿态:“过阵子冬季经筵,你可得回来。”
方行简沉声拜答:“臣惶恐,多谢陛下厚爱。”
“你起来吧,”皇上捻去指端碎末,“今日叫你过来,为表惜才之意,还想让你见个人。”
他示意一旁宦臣,老人立马心领神会,高声唤:“焉太史还请出来——”
高柱帷幕之后,一明男子款款走出。他一身绯色官服,身形瘦削,相貌俊秀。
方行简望向他,来人乃司天监太史令。
他心一沉,已预料到什么,拱手一揖:“焉太史。”
他也行礼道:“方学士。”
皇帝撑着脸,左右看看这两位年轻臣子,而后捧起茶杯,看戏道:“焉太史,你同他说。”
焉太史上前两步,直言:“方学士,劝你莫要再将那龟妖藏于家中。”
方行简闻言色变,屈膝跪下:“她已不知去向,府中先前住所也已封园,臣怎还会与她相交?”
焉太史淡声道:“我乃天师一门,百年来降妖除魔,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休想逃过我法眼。”
方行简喉间紧绷,唇色苍白。
焉太史发出最后通牒:“方学士,欺君之罪足以叫你死千次万次,殿下惜才,遂再予一条生路。我知你对那妖有情有义,但她为非作歹,祸乱人间,罪实难恕。明日我会去你府上,你且将那龟妖交出,如若不然,满门抄斩。”
寒刺脊骨,方行简自知无法再隐瞒下去。他眉心堆叠,而后伏下身躯,气息平稳道:“——微臣听命。”
是夜,园中万木凋敝,廖无人烟。
方行简换了身暗色简衫,快步赶往汀兰苑,他如往昔那般蹲到湖边,气声唤了两下。
一只赤光敛眼的脑袋探出水来,兴奋拱他掌心。
他爱不释手地摩挲许久,又从袖中取出一包酥点,一块一块喂她。
玄龟笑眼弯弯,又来蹭他脑门。
一人一兽额头相抵,一会,方行简轻道:“我带你出府。”
玄龟缩回脑袋:“为何?”
“我们去滦江,”他面色温和:“我今日下朝,听闻有得道高人进京,要与皇上研习玄学易理,怕你被发现,受到牵连,先送你去滦江避几天风头可好?”
玄龟摇头晃脑:“我才不惧那帮迂腐之徒。”
方行简淡笑,揉揉她:“听话,滦江是你故乡,你待在那我会放心些,几日后我就接你回来,你要信我。”
“好……吧。”她不情不愿答应。
他直起身:“你快变回来,我们走后门出去。”
“嗯!”少女裙摆飞旋,一下跃到岸上。
方行简褪下外袍,将她裹好,一如他们初见。他凝视她小脸片刻,握紧她手,快步向外走。
月影斑驳,两人步履轻而快,行至一处厢房时,方行简忽的驻足。
他喉头一动,松开她手,而后跪到地上,冲着那扇门阖目深叩一首。
玄龟好奇:“你在拜甚么?”
她跟着跪下:“我也要拜!”话毕做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姿势、动作,看上去虔诚无比。
方行简瞥她,眼中烁动。须臾,再望向她时,他眼底泪光全无,只掀唇道:“拜天地,拜高堂。”
他重新起身,拉着她朝后门走。
玄龟不解,但觉他方才面色欣喜,又不乏庄重,便问:“拜了会如何?”
“会,”方行简顿了顿:“永世结为夫妻。”
玄龟一时心花怒放,抹了蜜一般黏着他臂弯不放。
方行简一早便备了匹骏马在后院,他抱少女上马,一路驰骋。
越往西行,越见水域绵长,浩渺奔流,缎带般扎裹着人间。
方行简一早便在地图上寻好最为偏僻少人的江岸,就在清河县内。
风如刀割,他下巴贴紧怀间姑娘。
忽然,她从衣袍中探出脑袋,指着一处,兴奋喊:“你看,天要亮了诶——”
方行简眯眼望去,东方既白,云海弥漫,边缘微透着些金芒。
他胸中怦然,一夹马肚,一面加快速度,一面附应着她声音:“是啊,天要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前世篇就结束了!
坚持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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