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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已然头翘尾沉,船驾驶舱室也快降到了水面。
“还有人吗?鬼子已经走了,我们是来救人的。”
“有活的支个声呀。”
三个人爬上船看见船枪上,东倒西歪倒得到处都是人,黑糊糊的液体在甲板上流淌,周围静得能听到船舱底下灌水的声音,突然一声什么从水底下冒出来的响声在船的一侧传来。
离得近的花二奔过两步探头一看,夜色下见是个人头耸在水面正大口呼吸着空气,猛见到船上有个人看着他,吓得一惊,随即又要往水里沉下去。
“别怕,自己人,鬼子已经走了。”花二叫道。
那人便向船尾扑水过去,花二在够得着的地方将他拉了上来。
原来这人是这条渔船的驾驶人,受雇浦滨某商行,今天下午和两伙记把这条载满被商行收取高额船费的逃难者离开浦滨前往附近的群岛,不料遭此劫杀,鬼子开枪扫来时他从驾驶舱里出来被混乱的人群撞跌下水,索性就呼吸闭气沉到水里。
那时徐三晚从甲板上的一个舱口踩到里面的木梯,护着舱口边沿将自己探下去,叫了声有人吗?
黑漆漆的舱里,但见无数穿透了船板的弹孔透进外面的暗光,这下他想到自己身上是有包火柴的,便踩在木梯上将火柴摸出划着。
光亮映见下,这处不到人头高的船肚内倒着好几个人,男女老少的,水在低处的弹孔口往里灌,有些人已泡在水中。
“有活着的吗?”
徐三晚喊出这句话后,觉得舱里更静了似的,只得返转身往外爬出去。
忽然,他感到脚下一坠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他掉头往下一看,一把白皙带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下面那人半个身子挽护着木梯,仰着长发披散在面上的脸,对他哀喊出一声,救我,跟着人就跌在了木梯下面。
当船身吃进更多的水,它的下沉速度也在加快了,水面这下眼见就要到得前头的甲板上。
老船工是个很善心的人,在他劝说下,花二和花四把一些尸体抬到他的小船上,他说要给这些死人一个安身之处,算是尽人事了,谁叫他碰上这档子事呢。
“这年头,死人太多了,埋不过来,水葬吧曾老爹。”花四对老船工说了句。
“帮我一把!”徐三晚从舱口探出头,很吃力的样子。
“不是吧,你连舱里的都要捞出来?”花四见徐三晚胳膊上抱着个人,随口叫道。
“她还没死净,有气呢。”
两人将一个穿白色连衣裙浑身血迹的女子抬到刘黑撑的小艇上,旁边半躺着那个还气息不静的船舵手,看着那昏死过去的女子,往她脸上端祥了好一下。
“真捞了个婆娘?”用船篙撑定着船的刘黑看着徐三晚。
“这女人我见过,之前她一家三口还在船上问我要过酱油。”船舵手对身边的人说:“说有半个只白切鸡带路上当晚餐的,没带味儿,她老公开船前还跟我聊了阵,夫妻俩是浦滨怀仁小学的老师,这时候学校都停了,一家人打算回娘家去避一避,那小女孩有五岁了吧,开船后都呆舱里,就怕小孩在甲板调皮掉海里去了。”
徐三晚和刘黑相视好一下,徐三晚才说:“你要么,要就让给你。”
“我这话憋子,跟老师没缘。”
徐三晚刚才摸过这女人身上没有大伤口,只是些表皮的擦伤,身上的血应该是她丈夫和女儿的,之所以昏晕过去是因为惊恐和悲痛过度,他打算就带回家交给水叔照顾她,她能自理了,要那去就那去了,之前跟刘黑说的话只是随口而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