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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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有创可贴——”

    一句台词，十几遍地重复。由好玩、罗嗦到让人不胜其烦。世界就是这般单调乏味。

    “欢迎你来到艾菲尔铁塔，请按顺时针游览，谢谢合作。”

    即便是罗列到世界之窗里的各国标志性建筑，在电喇叭不知疲倦地一遍接一遍地向你介绍时，那种最初的新奇、向往也会逆变为折磨人的神经的噪音和灾难。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真实状态。尽管世界没有武侠片、科幻片那么过瘾，尽管它不如许多影片那般优美、悦目，但是正因为它没有营造种种艺术幻觉，它让我们更为逼真地贴近了冷峻的现实。

    贴近现实的影片总是将原生态的生活截面展示给观众，总是尊重观众的智商，让观众自己去判断和选择。不像以麻痹观众精神为己任的娱乐片，完全藐视观众的理解力，企图让大家为他们编织的并不高明的虚幻天地而迷狂，企图左右观众的思想和感情，廉价地收购观众的时间和泪水，让观众在发泄掉多余的精力和欲望后，落入更加空虚和无聊的境地。这正是娱乐片的不良企图。

    世界这间殿堂，用了几段flash作隔断。人也可以抽象为缤纷的符号，以卡通画的样式引导并演绎单纯的意象，这是该片的创新。影片中这些flash的出现，也打断了一气呵成的电影欣赏方式，并以此间离了观众对艺术世界的沉醉，还观众以更多的理性空间。

    老牛与小魏在争吵中结婚了。老牛的追问、不放心、烧衣服的自虐换来了一个让观众不快的婚姻。爱情被扭曲成这样一副德性。这就是让人憧憬的浪漫、山盟海誓？影片略去了所有的甜蜜，处理的这般实际。

    “二姑娘”一个有着几分腼腆的孩子，一个问“飞机上坐得都是些啥人？”、对城市充满好奇的农村孩子，刚刚展开翅膀，就夭折了。他的亲友处理他的丧事的情节，全然没有农村人的呼天抢地，而是安静得瘆人。是因为在城里，他们的感情被压抑了？接过太生递过来的赔偿金，他父亲木然地把上衣纽扣慢慢解开，笨拙地将三把钱一一塞入衣服里。此刻那个鲜活的生命已化作了冰冷的货币回到了他父亲的怀里，他的母亲也漠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的父母，或许一生都未见过这么多钱。他的父母像木刻泥塑的生命，看不出些许活力。

    是煤气中毒还是殉情？桃与太生被人分别从屋子里抬出来，在灰暗的天光下，两人黑黢黢地并排躺放在冰冷的雪地上。一个大叫“谁有创可贴——”的活泼女孩，一个身着制服的神气活现的保安，两个最像城里人的农民工，竟如此黯淡地谢幕。

    因为世界没有用艺术来粉饰现实，因为它太较真，因为它非但没有消解观众的生活苦痛，反倒强化了这苦痛。我们不是在欣赏，而是在饱受折磨。

    这是拼凑的世界？这是虚假的世界？这是农民工的世界？这是贾樟柯的世界？但从世界这一片叶子，我们已经可以推测出真实世界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