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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大姐姓柳名叶,蛮诗情画意的名字。柳大姐近五十岁了,可看上去好像四十都不到,大概是她长得瘦的缘故,按选美标准,她的一张脸虽一般,三围肯定是小号的。她走路似弱不禁风的样子,有人就打趣叫她风摆柳。
柳大姐对人蛮热情,她会一手编织毛衣的绝活,四周邻里的少妇小姐们爱找她讨教绝活。哪怕她正炒菜,锅里油都烧起烟了,你敲门咨询,她也会熄了火,一针一线教给你。老婆常跟我唠叨她的趣事。
柳大姐先在县里一家供电单位上班。那单位油水足,柴米油盐啥都分,四季水果不断纤。四邻里半大的孩子们没少分享柳大姐的四季果实,所以,孩子们都蛮喜欢她,楼道里总有孩子欢天喜地地叫“柳姨,柳姨”
前年,柳大姐办了内退。她自个儿说身体有病,反正钱不少拿,福利照享,何乐不为呢?四邻女人们都羡慕得要死,都说她一辈子都是享福的命。
一日,柳大姐在楼下遇到我“x作家。”我脸一红,只因为我以往涂鸭过一些“豆腐块”散见于报刊,四周的工友便开玩笑叫我作家,其实,我心里知道自个离作家的称谓还差得远呢,所以,我脸一红,说:“柳大姐,您千万别挤兑我,叫我x小弟吧,您叫我有事?”柳大姐哈哈一笑,说:“好,没想到x小弟和我一样痛快。是这样,我想,想请教你一些写作方面的问题行吗?唉,你不知道,先前上班混着还不觉得,这没班上了,心里闷死了,天天是几个娘们在一堆打牌闲扯,真没意思,所以我想”“哦,是这样,你也爱好文学?”我先前一点也不知她爱好文学的,便感兴趣的问。“不瞒你说,爱好了几十年,可就是入不了门,告诉你,我以前还在我们局内部刊物上登过两首诗歌呢。”说着,她的脸上放出了红光。
柳大姐如约而至。她果然带来了一大叠她的手稿,有诗歌,有散文。一番客套后,我坐下帮她看稿。她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x小弟,你这电脑屏幕上尽是些不断闪动的数据,是干什么的呀?”我告诉她说:“这是股票行情。”“股票?原来你会炒股票?”她瞪大了眼睛问。我说:“啥会呀,我是早炒股晚炒股早晚炒股,早割肉晚割肉早晚都割肉,瞎炒呗。”“炒股难吗?我听人说亏起来会让人跳楼的呢。”我笑起来:“也别说得这么玄乎,只要你有好心态,只要你不太贪,跳楼就轮不到你。”闻言,她非拉我到电脑前教她看股票,说我入市好几年了,一定是炒股高手。我心里哭笑不得,只得耐着性子跟她讲什么叫股票,什么叫技术分析,什么叫k线图末了,她兴致勃勃在我书架上搜走了好几本有关股票的书籍,先前说好的文学书籍倒是一本也没拿。
有些日子没见柳大姐了,也不知她在忙啥?老婆自言自语,她在给我织一件毛衣,大概是花色上遇到了点麻烦。一日,我上证交所办事,却看见了好久不见的柳大姐,柳大姐坐在一台电脑前正跟几位女士兴高采烈笑着,比划着。我走近,叫她一声:“柳大姐。”“啊,是你,x作家!”她忙起身让座。我问:“你当股民了?”她高兴地说:“是啊,你不晓得这一个月我赚了多少?这个数!”她伸出一巴掌“没想到股市这么有趣,天底下还有赚钱这么简单的事,我这下半辈子算是有得玩了,哈哈”我摇摇头说:“据我观察,现在股市有些过热,大盘在5000点上方裹足不前,姐妹们仓位重的话还是出点货为好,免得高位套牢。”柳大姐瞪大了眼睛说:“不会吧?股评家都说5000点是大底,大盘要上8000,上10000点呢。小弟呀,你是赚糊涂了还是亏糊涂了?连高位低位都分不清了?哈哈”几位女士也都附和:“是呀是呀,大盘不上8000点,不上10000点,我们坚决不出货!”临别,柳大姐又亮着嗓子道:“x小弟,有空我请你喝酒,你可是我的入门师傅呀。”
不久,火热的股市像遭受了一场暴风雨突袭,大盘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从6000点上方一头栽了下来,散户们满腹牢骚也好,呼天唤地也罢,都于事无补。往日熙熙攘攘的证交所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一日,我在楼下又遇到柳大姐,便问:“柳大姐匆匆忙忙上哪儿去呀?”她依然笑容可掬地答:“证交所!”我说:“证交所现在都空城了,还去那干什么?”她哼一声:“干什么?我跟他耗上了。”“耗上了?谁呀?”我不解。“股票呗,哈哈”我关切地问:“空仓了吗?”她这才收住笑“空仓?满着呢!都是那些大骗子股评家,害得老娘亏了一大半,到现在割肉都没人要。”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说:“怪我当初没拦住你。”她手一摆,又哈哈笑起来“干啥呢?做检讨啊?我自个要买的,我就是血本无归也怪不上你呀,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这么婆婆妈妈”没想到,她心理素质还蛮高,我心里释然了些。见她手里拿着厚厚一本书,我接过来看,是一本股票操作学,便开玩笑说:“嘿,实践联系上理论啦。”翻开扉页,便见一副工整的楷书对联,上联是:炒股不比炖豆腐,下联是:看盘须长三只眼。横批:还得再练。我笑说:“有功底呀。”
望着柳大姐匆匆远去的身影,我心里突然蹦出两个字:股痴!也只能在心里祝福她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