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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不久,甘香香成了苏惜远的女朋友。甘香香再也不打电话了,可仍然去小话吧。甘香香明显地开朗了好多,在小话吧里,有说不完的话。明明苏惜远就坐在她的身边,她还不停地叫,宝贝、宝贝。我在这呢,宝贝,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苏惜远疼爱地说。和校园里的一对对小情侣一样,苏惜远和甘香香的爱情,甜的像蜜。
毕业后,苏惜远去了无锡的新区。刚进去时试用期一千五一个月,不过,没有休息天。甘香香没有找到工作,也没有跟着苏惜远去无锡,她每天都去小话吧打电话给苏惜远。苏惜远说,宝贝,我真的很忙,老接电话影响也不好,你可以发短信的。
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苏惜远发短信说,宝贝,我终于请假看你了,我们大半年没有见了,你就在小话吧等我,那里,是我们爱情开始的地方。本来预计是下午四点半到的,结果火车晚点,8点多钟才赶到。透过玻璃门,苏惜远的宝贝坐在那么苍白的日光灯下,微微笑着,很甜蜜。苏惜远的宝贝的侧面,坐着的一个叫毛六斤的男人,似笑非笑,温暖含情。
甘香香再打电话发短信的时候,苏惜远的回答千篇一律,宝贝,你烦不烦,不要老像个孩子,我不可能天天陪你,再说,你不是有人陪了么。甘香香的手机终于停机了,苏惜远天天都会撕下一张便签纸,在上面记下一段话:if you love something very very much,let it go free。if it does not return,it was never meant to be yours。if it does,love it forever。
苏惜远就是我,今年是我工作的第四年,工资刚涨到四千。我曾那么认真那么深的爱过一个人,爱过粉红的丝带,粉红的羞涩,还有,粉红的年轻的爱情;我曾那么认真那么深地想给一个人爱情、婚姻,还包括,我的一辈子。
说不清的缘由,今年2月,我又重新去了那个小话吧,那个叫毛六斤的男人还在。他说:“喂,苏惜远,好久不见了。”我说:“是的,好久不见!”毛六斤沉默,然后,突然说:“萝卜丝现在读研二了,就在这个学校,我听别人说的,她也好久都没来了。”
晚上,我在学校旁的小饭馆喝酒了,和这个,比我大整整7岁的瘸腿的男人。毛六斤醉的一塌糊涂,一塌糊涂还不忘叫嚷着:“萝卜丝,萝卜丝”清醒的一塌糊涂的我扶着这个醉鬼回小话吧。在电脑桌的中间抽屉里,我看到了毛六斤画的画。是的,闭着眼睛我都知道,他画的是我的宝贝他的萝卜丝。我一点也不妒忌,早就,不妒忌了。他的画真的很幼稚的,幼稚的还包括每幅画旁边的文字。可是我不知是怎样的心情看着画旁边的每一句话:“14岁的时候,我爱上一个城里女孩子,她叫萝卜丝。”;“我被撞瘸了腿,却幸运地撞到了爱情的小公主面前,是的,太不现实了!”;“萝卜丝太瘦了,因为她老哭,为一个不值得的人。”;“萝卜丝旁边有个小王子了,宠的萝卜丝就像棉花糖。”最后一副画,是日光灯下的萝卜丝,旁边是首小诗:“有些花开,只是为了别离;有些想念,不只是为了美丽;有些爱情,还没开始就知道结局;有个女孩子,名叫萝卜丝,和我,永远都没有开始。”
我转过身,看着那个瘸腿的醉醺醺的土气的倒在沙发上的男人,想起了他说过的一句话:爱情,是甘愿。
三年前,我去了红星村,我知道了甘香香永远都不知道的事情。那里的人对毛六斤的印象都不大好,还有人说他,脑子有问题。村里主任要求每家捐款修条路到镇上,毛六斤一毛不拔也就罢了,居然花了三万块修了条路从他家门口到一条小河旁。河上有个石桥,好多人喜欢站在桥上。我正是站在桥上,听毛六斤的妹妹说,她哥哥很难得回来一趟。哥哥是这地方最聪明的,考进了城里的重点高中,可是遗憾没考上大学。哥哥也最爱站在这石桥上了,还爱扯着嗓子唱:田野小河边,红梅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是我心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有个7岁的穿粉红裙子的小女孩,就是站在这桥上唱红梅花儿开的,很好看的一个小女孩,还边唱边跳。那么小的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可是哥哥他懂。那女孩子9岁的时候,奶奶摘丝瓜摔伤了腰,她偷偷抱了一堆衣服想去河边洗的,不小心就摔河里了。当时哥哥正在河对过钓龙虾的,想都不想,跳进河里从那头游到这头。小女孩的爸妈还来过毛家的,送了几箱牛奶,还有核桃粉什么的,可是小女孩没来,后来也不怎么看到了
大概只有我明白,为什么毛六斤不愿意他的路通往镇里,通往繁华。他的爱情,隔了一条河,隔了城乡,也许,还隔了一辈子。在现实的不现实里,他宁可,他的路,通往无望的卑微的爱情的开始。
我打通了甘香香导师的电话,本科时他也教过我的。导师告诉我,他带的班级搞晚会,请了甘香香去跳舞。
凉风习习,我站在抽丝海棠满树的粉红里,学习爱情。路灯是橘黄色的,有点含蓄的暧昧。甘香香远远地远远地跑来,粉红的高跟舞鞋衬的她越发的弱不禁风。有点气喘吁吁,她的额头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眼里氤氲着清澈无比的忧伤,那样地,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