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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周枢冷不防望进一双冷锐的眸子里!
那风,拂落的不止是花瓣,还掀起了帷帽一角,而她非常突兀的转身,在别人呆望着花雨时,她转头,一眼就望进他的眼底,让他没有任何机会回避!
只是一眼,像利剑刺出,正中目标之后,便转身而去,没有任何眷恋。所以周枢来不及趁着那阵风掀起的瞬间,去研究这个冒牌的沈千金毁容到什么程度。他就只看到那双眼——并不野性,却冰冷得很危险。
太过没有感情,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不是麻木,仅仅是无感。
很特别的一双眸子,完全无法解读其人。
直到这时,周枢才开始有点后悔,不该因为声音相同,就轻易动了好奇心的。明明只是无关紧要的人,是死是活,又怎样呢?
瞧,现在更好奇了,怎么办才好?
没再跟着那对主仆,在欣赏完一片花雨美景后,他转身离开。
次日,周枢再度见到那名“沈家千金”在很费了一番周折之后。
对于沈家目前的情况,荣叔给的资料非常完整。暂管着外宅事务的是大总管李成,此人是沈老太君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李成的妻子正是当年老太君带过来的陪嫁丫鬟;而内宅事物,则在这两三年里,转移到沈云端的奶娘林嬷嬷手中。林嬷嬷是沈夫人带进门的心腹丫鬟,配给夫婿的书僮当妻子,后来更顺理成章地当了沈云端的奶娘,如今更是内宅里说一不二的内总管。
这一内一外两大总管,因为效忠的主子不同,自然也就处于面和心不和的状态。
原本两位老主子在世时,主子同不同,差别并不太大,没有男人支撑门户的家庭,两名寡妇也没什么好斗的,婆媳大战少了战利品,基本上是斗不起来的,以礼相待,自是相安无事。仆人就算分属不同主子,也不会有太大的利益之争。
但如今可不同,周枢不用太仔细推敲手边的资料,也能知道沈家如今情况很是紧张,一个弱女子主子,两三百个奴仆,一大群奴仆里不缺精明强干的、不缺几辈子在主子面前得脸的,这些管事与嬷嬷,在老主子过世后,不免也自认为是半个主子了。
主幼国疑,奴大欺主,都是很正常的情况,一踏进沈家大宅,周枢便能隐隐感觉到两派奴仆在互相较劲,更有另一群尚在游移不定的,对他则殷勤不已,看来是决定在他身上押宝投诚,希望在他这个未来姑爷身上寻到前程。
仆人是这样,而目前待在沈家坐镇的亲戚们,看来也很有些心思。至少两派人马在让他见到沈云端之前,一同跑来接待他,想藉机探探他的深浅,或有想攀上他周家,为子弟在京城谋一个出身的
真是一群可爱的人,心机如此直白。可惜他只是个国丈公家里病弱不成器的三子,自身都没个出身呢,又能包办谁的未来?这些人在探到他的无能为力后,眼中闪过轻蔑与窃喜——轻蔑于他的无能,窃喜于他如此无能,那么,他们静静地朝沈家金山银山捞点辛苦费,也不会被发现吧?就算发现了,也不好声张吧?
毕竟这个周家三少,看起来温和到极点,简直像是软弱了。吃点亏也不好对亲戚计较吧?沈家众亲戚与族人是这样想的。这些日子以来,由于沈云端沉浸在毁容的痛苦中,所有事情都不管不顾,方便了许多人偷偷伸手拿好处。
罢开始伸手时是小心谨慎:心中有愧的,但,在你拿我拿大家拿,似乎没有人管之后,人的心态自然就变了,就觉得这些摆在眼前无人享用的金银珠宝,是如此寂寞,如此需要知音反正沈家的家业如此巨大,几辈子都享用不完,如今一个小丫头,就算餐餐山珍海味地吃着,天天换着新裁的绫罗绸缎穿着,一路挥霍到两百岁,也吃不垮这偌大家业,那还不如与众亲人分享些许是吧?
人向来擅长给自己找贪心的藉口,起了个头之后,一切也就合理化了,然后就理直气壮了。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该不该偷偷分享沈家的财富”而是“绝对不能让别人拿得比我多”
然后,这个沈家未来姑爷,居然就成了几派人马眼中要小心防备的人了——因为他是除了沈云端外,第二个能光明正大享用沈家所有财富的人。
当周枢终于被内总管林嬷嬷给引到流云苑的会客花厅时,他微笑着等待“沈大小姐”出来见他。心想,真是不容易,明明今日是来探望沈云端的,却得花上大把时间应付那群不相干的人。
但愿好不容易才见到的沈大小姐,不会太让他失望。
当然,没有失望。
林嬷嬷将沈云端领出来之后,周枢看到脸上蒙着纱巾的年轻女子,施展着最完美的礼仪,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那么优雅合宜,简直可以当每一个教养嬷嬷的教授范本了。
一杯香茗被一双雪嫩修长的纤手给盛向他。左手托着杯盘,右手轻轻侧放在杯缘不烫手的地方。天青色的茶具、莹白的玉手,俱在带着茶香的水雾里,散发着莹亮的光泽,相当地优雅迷人。
“听说三少对茶有绝高的品味,京城无人能及。甚至能自己制茶、亲手栽培茶树,可说为了品一杯好茶,费尽心思也不言累。虽说小女子在三少面前献丑是万万不该的,但招待贵客,总是得投其所好,就算是献丑也认了。这是今春的新茶,请用。”
“多谢。”周枢接过茶盏,目光平和地直视着沈云端的脸,并不对她掩面的纱巾投以不满的眼神,也不对她左颊隐约可见两道深红色的长疤露出嫌恶还有,对于沈云端说了一串的客气话,也没客气回去,说些“哪里哪里”、“不过是外人谬传的虚名”之类的谦虚语句来应酬一下。
然而,就算没有表现出客套,周枢浑身散发的温和气质,却不会让人觉得他自大或高高在上,对于别人的称赞这么大剌刺地收下了,反而会让人觉得自己说的一串客套话显得很奉承,有些失礼了
周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云端;沈云端也在几次目光相对时,暗自估量着这个未来姑爷。
这是一个很温润俊秀的男人,比起时下最流行的健硕,他显得太过文弱了。洪霄王朝对美的监赏倾向勇健为美,男人就要能挽弓、能跑马,即使是文人身上也会配着一柄剑呢——即使装饰大于实用。但这周三少身上完完全全见不着一件代表着刚性的物件,他连穿着都很素淡飘逸,一看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搞不好一般的粗使丫鬟都比他有力气一些。
如果周三少这样的长相气质,投生为女性,该比男性会更有出息些吧
现今名为沈云端的杨梅,发现自己居然在胡思乱想,连忙回神,低垂着眉目,像在专心泡茶,不会有人发现她刚才的走神。
其实,身为第一次见面的未婚夫妻,相对无言是很正常的。更别说她除了不是美人之外,如今更是个毁容的,未婚夫还肯坐在这里与她一道品茶,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由于沈云端以纱巾遮着脸,于是周枢便能更专注于观察她的眼种。
他很深刻地记得昨日她突然回眸看向他时,那平静却冷锐的眼。很冰冷,很难忘,以至于今日,他对于与她会面,是带着超乎预期的期待的。
但这双眼却不是昨日那双眼。
人,还是同样那个,但整个风貌却截然不同。
真是教人惊讶!
眼前这个女子,分明就是个大家闺秀,连眼神都是!
她的眼神带着点疲惫与自持,温和且沉稳,把守孝期间的待客尺度拿捏得很恰当。她并不多与他的眼神接触,总是下意识低头,然后又坚强地抬起来看着他,维持着一个贵女应有的大方气度,不让情绪给左右——身为一个被毁容困扰的闺秀,这样的表现很到位。
很出色,周枢承认,自己很惊讶。他并不明确知道自己今天前来,期待在这位沈云端姑娘身上获得怎样的讯息,但肯定不是这样的。从一开始,他本来就没有高看她,毕竟只是一名替身,而且是仓促上阵的。
多么不容易,这证明了眼前这位女性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即使她真实的身分可能只是一个几十两银子就能买断生死的小婢。
从荣叔给的资料里,周枢知道沈云端培养了四大婢,皆是琴棋书画各种才艺都精通的才女,沈云端学什么,四婢就跟在一边学,吃住起居只次了沈云端一等,活得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姑娘还滋润,才学更是一般人家女子远远比不上的。
想来,眼前这位,也是其中之一吧?
能培养出如此出色的丫鬟,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把真正沈云端的才智想得更厉害一点?将她的行为想像成充满睿智的决定,为的,是去办一件重要到足以动摇到国本的大事,而非仅仅只是去追男人?
昨夜他收到贺君生的飞鸽传书,短短的纸头上,寥寥数个字,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消息,真正的沈云端正在追求一个男人。
“姑爷,这是以各种茶叶制成的糕点,并不太甜,搭配着香茗正好,对身体也有益得紧,请进一些吧。”知夏领着两名小丫鬟走过来,将一碟碟排列得像花朵似的糕点给一一摆上桌几,语气亲切而不谄媚,容色娇美却不媚俗,姿态端庄,举止恭敬得很恰当,给人舒心的感觉。知道她是一个小婢,却不会轻易小瞧了她,甚而去调戏她。
这名女子也是昨天在万佛山见过的。
昨天的这名女子,是个话很多,对自己前途很积极,对姐妹情表现得很有义气,像是个俐落飒爽的人,但今天却是扮演着一个稳重可靠的大丫鬟,没有丝毫可以让人挑出毛病的地方。
这样的丫鬟,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觉得信赖。
都是不简单的啊。
“姑爷请慢用。”摆好了茶点,知夏退到沈云端身边,接手了冲泡茶叶的工作。一双妙目低垂,像是只专心于手边的工作,随时注意于主子的需要,并不对姑爷有太多的关注。
但周枢却发现,自己被暗暗打量着。
这个长相还算出色的丫鬟的心思不难猜,所以即使赞叹她这扮相不错,关注的心思也就到此为止了。周枢觉得眼前这个沈云端更值得探索。
所以,原本只是打算见个面、寒暄几句就告辞,却在交谈了一点饮茶心得后,开始下棋,两方都不是习惯下快棋的人,有时思索着一手,就花去大半时间,还能喝去两杯茶,然后,整个下午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当周枢终于告辞时,他很能感觉到整个院子的仆妇丫鬟都偷偷松了一口气,可能回头就得大呼小叫着腰酸腿疼的。毕竟她们一群人可是实打实地站在这对未婚夫妻身边伺候了一下午,连口茶都没有喝,就像根桩子似的一直杵着。
周枢曾经中途让她们可以退下,但以李嬷嬷为首的这些佣仆们却坚持要服侍贵客到底,于是他也就不再提了;而身为主子的沈云端,更是连一句“退下”的话也没有。
很明显的可以知道,她这个“沈大千金”的话语权并不怎样,内院,还是那个奶妈子说了算。
周枢很好奇这个沈云端为什么不趁他这个外人在时,好生狐假虎威一番?明明她是被人压制的,正常人都会想办法出一口气吧?就算只图一时的痛快也好。但她没有,就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
他可不认为这个女子是个软弱的,当然,更不可能是个胸怀广阔到能撑船的。周枢对这个冒牌沈云端的第一印象定位在危险,虽然没有根据,目前也没有证据可以支持他的看法,但他向来很重视自己的直觉,出错的机会很低。
不知道,这个沈云端,究竟会是怎样危险的存在?
或者,这次的直觉是出错了?
相处了一下午,收获却不多。沈云端今日虽然尽责地招待了他,但也含蓄地暗示了她现在在守孝,这儿是居丧之家,就算他是个未来的沈家半子,也不好常常上门拜访,这样容易招致非议,对两人的名声都不好。
言外之意就是——你少爷没事少上门。
当然,他还是会上门的。为了这个愈来愈让人好奇的冒牌沈云端。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任何目的地去好奇一个人。
这样并不好,他知道。但知道,却不能做到啊不过,这又何妨呢?反正他这两年是得待在这儿了,有点事做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