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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几处鸣蛙,小村灯火人家。夜半清风阵撒,淡天垂下,月光流水凝华。
儿时的家乡,是半个水乡,真有画中的境界。几里道路几里渠,半村房舍半村水。绿柳抚摸着碧波,掩映着庄户,红桃粉杏镶嵌其中,七八座小桥连接着村里的道路,到处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特别是那时的水,是孩子们天然的乐园,成长的圣地。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随着春天脚步的到来,冰澌渐渐消融,明媚的阳光撒在春天里,千条杨柳挂着浅绿的斜丝,在水面上游荡着。鱼儿开始浮上浅水,享受春天的快乐和温暖。孩子们的心也转向了碧水清潭中嬉戏的鱼群。那时的池塘完全公有,水是大家的,鱼也是大家的。每当放学之后,我们一群孩子或是拿了罩篱到水边抄捕小鱼小虾,或是拿了自己制作的鱼杆,找一处水岸钓起鱼来。有时看着水中游来游去的鱼群,就是钓不上来,真是起急。只要有一个人钓上鱼来,便跑过许多孩子来这里垂钓,偶尔钓上一条大一点的鱼来,高兴得立刻捧回家。晚上,躺在炕上,透过窗子看着明月挂在高高的树梢上,听着水畔万籁发出的低鸣和青蛙时断时续的叫声,嗅着带有轻微水腥气味的气息,带着白天捕鱼的兴奋,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我第一次钓鱼,是因为受了一位老人的感染。记得那天中午放学回家,边走边欣赏路旁水塘中游翔的鱼儿们。忽然前边有几个孩子正围着一位老人,静静地看着水塘。没等我走到跟前,老人用手里一条两丈多长的鱼杆钓上一条大鲫鱼来。太羡慕人了,大鱼有一斤来重。只见老人把鱼收好后,上好鱼食,提着鱼杆,盯着水面巡视着,不久把鱼竿伸到水里,片刻又一条大鱼吊了上来。他的鱼线上没有浮飘,完全是凭手感,真是神了。没过十几分钟,他一共钓上三条鱼,我们一群孩子简直看呆了。老人似乎嫌看他钓鱼的人太多,收好鱼和鱼杆便回了家。我到家把这件事兴奋而羡慕地告诉了父亲,父亲听了我对老人的述说,告诉我:他是我们村的“鱼鹰子”捉鱼是他最大的本事。从这以后我便迷上了钓鱼。
到了夏季,骄阳似火,鱼也不再吃食了,我们便把水塘当成天然的浴池。吃过午饭后,成群的孩子嬉耍在水塘里,一泡就是两三个小时。记得五岁那年的夏天,父亲带着我第一次下池塘。开始下到水里还真有点害怕,在父亲的保护下,我小心翼翼地往水里走,听者身边其他孩子们扑通扑通跳水的声音,看着溅起的一个又一个的水花不停地打在我的身旁,生怕让水把我涌倒。可没多久就学会了狗刨,开始同其他伙伴们戏耍于池塘中。稍大一点,游水的地点又由村边改在了村东的水库里。水库,这是大跃进时期集中四个乡的劳动力挖成的,六七十米宽,一千米来长,水深可达四五米。那时候挖地五尺即出水,不像现在地下水位已达十几米深。总是觉得地下有冒不完的水,到处是泉眼,清清的泉水汇集到水库里,然后沿着人工挖开的壕沟向东南流去,七八里外的下游便可直接用这些水灌溉了。打水仗是孩子们最喜爱的游戏,水是取之不尽的武器和子弹,几个孩童凑成一伙,寻找年岁大一点的进行攻击。胜了心情是那样的自豪和喜悦,败了极不甘心。玩累了爬上岸,晒晒太阳,然后背上书包上学去。老师是非常反对学生中午玩水的,但不论怎样强调,就是割不断水对孩子们的引力。那时水多,家长教育多,孩子们都懂水性,都懂怎样玩,怎样保护自己和别人,水是孩子们安全的、美好的天地。
小署大署,灌死老鼠,一年百分之八十的降水量都集中在了这个阶段。这时的雨,场面何其壮观,狂风怒吼,雷电交加,倾盆大雨尽情地泄下来,汇成滚滚的水流,沿着大街小巷,哗哗地流到池塘里,顿时沟满豪平。雨停了,蛙声齐鸣,一个节奏,千百声音汇集一起,铺天盖地,像把整个村庄抬起来一样,有如“沙场秋点兵”一般壮景。雨开始了,蛙声又停下来,蛙声雨声总是交替进行。听老人们讲,雨下得大的时候,天上能掉下鲫鱼来。每当大雨降临时,我总盼望这一奇迹出现,但都化作一团空愿。只记得大雨到来前,先闻雨声,后见雨形。即使这样的暴雨,也已有三十多年不见了。雨后我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捉鱼,看看哪条河沟可以截鱼,先叠道大堰,再在旁边挖一条狭长的小沟,把铁筛下在小沟的末端,只要鱼儿进了小沟,就再也难逃法网了。叠大堰是最费力的事,往往放上一锹泥,被水冲走俩锹,但无论难度多大,我们都不放弃,实在不行就先用木板挡上壑口,然后补上泥土,直到成功为止。可以说这种锻炼比任何体育活动都有益于身心的发展,她打起了我们向上的精神,启迪了我们成长的智慧。
上善若水,水像诗一样美丽,有水就有灵气,就有风景;水利万物而不争,有水就有生机,就有活力。水伴随了我整个儿时和青少年时代。水中的鱼虾为我们的生长提供了优良的养分,弥补了那个时期吃食上的不足;满塘的池水像无尽的甘露,无私地滋润了我们的成长,使我这生命之舟在时空的长河中欢快地漂泊。然而,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家乡的水却越来越少,最终村里村外的池塘和沟渠都干涸了,留下的是池塘的遗迹和眷恋的回忆。